更彆說,唐玄根本不怪他。胡氏的事他回來的路上就知道了,並不生氣,隻是擔心。
不過,既然司南這麼熱情主動,他也就不客氣了。裝作一副擔心又生氣的樣子,把人扯進懷裡,親腫了那雙能說會道的嘴。
愛情危機成功解除!
司南大大地鬆了口氣。
頂著一張紅腫的嘴出門,迎頭撞上劉氏和崔實——自從知道司南的性向後,這倆人經常湊到一起開小會。
崔實甚至召集全村人開了個大會,主要目的是告知所有和崔家、司家有交情的人,他決定護著司南,一旦唐玄對不起司南,就算拚上這條命,他也要替司南討回公道。
其餘村民同樣如此。
反正,他們祖上就是做山匪的,什麼世麵沒見過?不就是跟爺們睡覺嗎,總比睡一頭豬好!
大夥很輕易就接受了。
劉氏起初沒辦法接受,主要是覺得司南不娶媳婦不靠譜,後來還是被崔實說服了。
崔實給她講了講崔司兩家祖上火燒賊營、和前朝皇帝對著乾、割了敵人耳朵串“花環”的壯舉,劉氏突然覺得不娶妻不生子真不是什麼大事了。
——司家祖上原來是造.反的!
與前代人相比,司南不殺人不割耳朵,隻是喜歡男人,簡直太乖巧了!
瞧著司南拐進後廚,崔實和劉氏才進了雅間。
目的很明確,就是告訴唐玄,司南不是孤零零一個,身後可是整個崔家寨,不能仗著自己是郡王就欺負他。
唐玄鄭重地答應了。
他們關心司南,對他來說就是值得尊敬、值得重視的人。
司南在外麵聽見了,挺感動,拿他們當真正的親人一樣,說了一些推心置腹的話。
“我天生就喜歡男人,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貪圖郡王的身家。就算沒有遇到郡王,我也會找個彆的男人搭夥過日子。”
“因為知道自己與眾不同,所以會更努力、更周全地為將來做打算。所以,請放心,我不會自甘墮落,更不會辱沒司家先祖。”
“至於我爹娘那邊,還請嬸子和實哥保密。我想,等他們回來,親眼看到我跟郡王如何相處,一定會放心。畢竟,他們希望我過得好,而不是為了麵子和子嗣娶一個女子,鬱鬱寡歡。”
“……”
一席話,說得崔實連連點頭。
尤其是最後那句,讓劉氏紅了眼圈。
她也是當娘的,比任何人更能理解司南的這席話。父母對子女的要求和管束,說到底是希望他們過得好。
倘若為了麵子、為了香火,逼著他和喜歡的人分開,去過不喜歡的日子,豈不是本末倒置?
胡氏這樣把子女當成工具的母親,到底不多。
火鍋店裡乾活的小子們許多都是崔家寨的,司南和唐玄的事,他們已經從崔實那兒知道了。
如今看到唐玄和司南親親密密的樣子,悄悄湊到一起,激情討論——
“咱們是不是應該離南哥遠點兒?萬一被他看上了,還不得被郡王一箭射死?”
“省省吧,撒泡尿照照你那張臉,除非南哥眼瞎了,才會放棄郡王瞧上你。”
“嘿嘿,也是,那我就不擔心了。”
“千萬彆擔心,你不配。”
草!
還有點慶幸是怎麼回事?
鐘疆剛好路過,特意叮囑:“以後不要在店裡討論私人感情,尤其是關於小東家和郡王的,開玩笑也不行,若是傳到官家耳朵裡……”
倒黴的隻能是司南。
小夥子們明白了他的意思,連連點頭。
官家已經知道了。
那天唐玄回京,不僅司南去接了,他也去了。親眼看到兩個人大庭廣眾摟摟抱抱,還飄著小黃葉!
趙禎意識到,不能再把兩個孩子當成純潔的男男關係來看待了,必須把愛情的小苗苗扼殺在萌芽狀態!
回到宮裡,他氣得飯都沒吃,拉著張茂則發脾氣。
先是把唐玄從小到大調皮搗蛋的事一件件擺列出來,罵了一圈。就連三歲尿床、四歲爬樹這樣的事都沒放過。
罵完唐玄又開始罵司南,從前覺得司南“鬼靈精怪又愛笑,是個可心的”。
如今變成了:“天生長著一副笑模樣,專門且來迷惑人的,那張靈巧的嘴,不知道哄了多少人,鬼小子,就連我這般英明神武的官家都讓他騙了!”
背著人的時候,罵得要多歡有多歡,唐玄一來,立即換上一副笑模樣。
“玄兒餓不餓呀?”
“玄兒渴不渴呀?”
“玄兒有沒有很無聊,爹爹給你講個笑話呀?”
張茂則笑眯眯。
真的,已經習慣了。
比演技,官家絕對C位出道。
唐玄恭恭敬敬見了禮,沉穩地彙報了治水的情況,直到說完正事,這才像尋常父子那樣相對而坐,關心起官家的身體。
趙禎笑嗬嗬:“沒事,好著呢,原武縣令已經上了折了,把人裡裡外外誇了一大通,富弼幾個也說了,理應好好賞你——玄兒,賞你個媳婦好不好?”
唐玄淡定道:“您要把司南給我嗎?”
“臭小子,就會開玩笑!”趙禎比他更淡定,不僅淡定,還裝作一副八卦的樣子,挑撥離間,“你還不知道吧,司小娃跟店裡一個小妮子好上了。那妮兒我也見過,在中秋宴表演,大大方方的,確實喜人,怪不得司小娃會喜歡。”
唐玄睫毛垂下來,“您要做什麼?”
趙禎笑眯眯,“司小娃立了那麼大功,正愁不知道賞些什麼好,不然,也給他賞個媳婦唄!”
“哢嚓”一聲,上好的厚胎茶盞被唐玄生生捏碎。碎渣落了一地,連帶著濃香的七寶茶。
唐玄**地說:“司南半點都不喜歡她,不許給他們賜婚,我也不會娶趙靈犀。”
“玄兒,你就這樣跟爹爹說話嗎?”趙禎依舊笑著,語氣卻略顯嚴厲。
唐玄抿著嘴,垂著眼,握著拳頭,一言不發。就像小時候,每次生了氣,就是這副仿佛要把全世界拋棄的模樣。
隻有麵對最親的人,他才會露出孩子氣的一麵。
趙禎心軟了,親自拿帕子給他擦擦手,“得了,不過是爺倆說句閒話,你還拉上臉了?”
“沒有。”唐玄否認得很快。
他搶過趙禎的茶,一口氣喝光,讓趙禎無茶可喝。然後就像取得了極大勝利似的,挺著腰杆出了大殿。
趙禎疲憊地歎了口氣,不知道第多少次說:“讓永安進京,儘快。”
張茂則躬身應下。
隻希望那倆祖宗鬨騰的時候,離皇宮遠點吧!
為了向官家證明司南根本不喜歡於三娘,唐玄決定把他們分開,最好永遠不見麵。
放在從前,他向來是想到什麼做什麼,根本不需要顧及任何人。現在,他會下意識考慮司南的心情,所以沒有直接讓於三娘“消失”,而是決定把她調去鳳儀樓。
鳳儀樓位列東京三大名樓之一,無論工錢還是環境都比火鍋店好,怎麼都不會委屈了於三娘。
沒想到,於三娘竟然不願意。
現在的她極其沒有安全感,隻想扒住火鍋店這根救命稻草,不想有絲毫意外。
於三娘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她在拒絕唐玄的時候,說“不想辜負大郎哥的期待”、“答應了大郎哥會好好乾下去”、“不能對大郎哥出爾反爾”……總之,口口聲聲都是司南。
唐玄不禁懷疑,這丫頭是不是真對司南有意思。
酸溜溜的醋意把郡王大人的理智腐蝕沒了,剩下的就是幼稚的小任性:“辭退她。”
司南:???
他當然不會這樣做,好聲好氣地跟唐玄灌輸“要對女孩好一些”的思想。
“這件事不是三娘的錯,不應該由她承擔後果。三娘之所以不願意去鳳儀樓,也許跟我的想法一樣——我不覺得她應該逃避,明明是受害者,憑什麼要退讓?”
“她跟你的想法一樣。”
“我和你的不一樣。”
“你們兩個更親近,是嗎?”
唐玄聲音很沉,說得很慢。
司南蒙了,這話從何說起?
唐玄更加堅定:“不許把她留在火鍋店。”
司南也有點生氣了,“我不會辭退她,除非她自己願意離開。”
唐玄道:“我會讓她願意的。”
司南眯起眼,“你想做什麼?我跟你說,不許嚇她,她已經夠慘了……”
唐玄看著他,目光失落,“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嗎?”
司南有點心疼,連忙說:“不——”
“我就是這樣的。”
“我就要嚇她。”
“管她是不是倒黴。”
丟下這句話,郡王大人就強撐著驕傲離開了。
司南有點生氣,又覺得好笑——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個地步的?
他從荷包裡翻出小竹哨,吹了吹。
沒一會兒,唐玄就回來了。來了也不進屋,就站在門口,麵無表情看著他。
司南覺得自己是攻,應該大度,於是主動開口:“不吵架,好不好?說好的不許生氣,生氣就看看銀杏葉。”
唐玄從懷裡拿出那片小黃葉,看了看,執著地說:“辭退於三娘。”
司南擺了擺手,“你還是走吧。”
唐玄真就走了。
司南追出去,朝著他背影揮拳頭,“打個賭,我要先跟你說話算我輸,你要先跟我說話算你輸,誰贏了聽誰的!”
唐玄頭也不回地比了個“OK”的手勢,還是跟司南學的。
第一次冷戰,就這樣幼稚又搞笑地開始了。
兩個人都很有冷戰的節操。
司南每天起床都要對自己說三遍:“即使是大總攻,也不能無限度地包容小弱受的壞脾氣。”然後,才能壓下主動找唐玄和解的衝動。
唐玄也很“敬業”,不再每天到司家小院送早餐,而是改成了綁在馬鞍上,讓黑曜送。
他還是會一大早去碼頭給司南買鱖魚——因為他經常買,汴京人跟風,原本十天一運的鱖魚已經改成兩天一運了。
賣鱖魚的船頭特彆感激唐玄,每次都不打算收錢,唐玄還是會麵無表情地扔下。
唐玄買完不再去火鍋店和司南一起吃,而是等在鳳儀樓,讓鐘疆從後廚偷一碗給他送過去。
鐘疆哭笑不得,“老大,一碗鱖魚羹十個銅板,我天天偷,您覺得啥時候能偷夠五貫?”
唐玄冷冰冰道:“欠抽就直說。”
“不,我隻是在委婉地提醒您,作為爺們,您應該大度點,去哄哄南哥兒。”
“我是受,任性些是應該的。”唐玄學著司南的口氣說。
鐘疆:……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嘴上這樣說,其實根本沒那麼硬氣。每次都會踩著點等在窗口,看著司南騎著小三輪從禦街走過。
孩子們也很奇怪,“師父哥,為啥不走牛行街啦?那條路近好多呀!”
司南咧著嘴笑笑,“為了懷舊!”
孩子們單純地記下這個新詞。
唐玄再去碼頭的時候,瞧見了司南。
司南在床上提醒了自己三遍,然而作用已經不太大了,腿自己不聽話,非要過來。
遠遠看到那個挺拔的身影,又覺得略丟臉,尤其是唐玄還勾著嘴角衝他挑挑眉,仿佛他已經輸了。
大總攻怒了,三拐兩拐消失在唐玄視線中,還煞有介事地跳上一條大船,假裝自己是過來買魚的。
——絕不承認是想某個人了,過來求偶遇!
上船之後才發現不對勁,這條船過分安靜了,雖然甲板上放著大大小小的竹筐,根本沒人光顧。
除了竹筐,還有幾個高壯的漢子,司南一上船,幾個人皆神色不善地盯著他。
司南笑嗬嗬擺了擺手,露出一副無害的模樣,“大早上沒睡醒,走岔了。哥幾個對不住,我這就下去。”
幾個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封住他的退路。
司南飛快地判斷出逃生的法子,正要動手,就見船艙裡出來一個人,“挺巧啊,司小東家是來堵我的吧?既然堵著了,怎麼還急著走?”
趙德?!
趙德恨極了他,咬牙切齒:“老子都被你們逼成這樣了,你們還不肯放過我!行啊,你不是有靠山嗎?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刀快,還是姓唐的箭快——把他給我綁起來!”
漢子們咬牙稱是。
就在他們衝過來的瞬間,司南突然一個飛旋腿,踢中了趙德的脖子。
趙德猝然倒地,側頸一陣劇痛,險些暈過去。
司南沒有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機會,迅速撂倒兩個打手,抬腳就跑。
船工顯然經驗豐富,在他上船的瞬間就揚起船帆,離開了碼頭。
草!!!
看到四麵八方都是水,司南暴躁了。
南哥啥都會,就是不會遊泳!
情急之下,隻能繞著船艙轉圈跑,邊跑邊吹竹哨,“小玄玄快來救我!我上了趙德的賊船!”
唐玄已經離開碼頭了,手裡提著兩條鱖魚,打算讓鐘疆送到火鍋店。想象著司南站到灶台前,一邊鼓著小臉說他壞話一邊認真做魚的小樣子,心情就不錯。
乍一聽到哨聲,以為司南在鬨著玩。儘管如此,還是循著聲音找了過去。
萬一呢?
萬一他真遇到危險……
唐玄承受不起。
走到半路,遇見趕來傳信的暗哨,“找到趙德了,連帶著兩條私鹽船,還有一個人……”
“誰?”
“司小東家,被趙德劫持了。”暗哨說,“那小子機靈,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危險,您看咱們是不是先扣船?”
“先救人。”
唐玄翻身上馬,語氣冷靜得可怕:“他是我選中的王妃,不許讓他傷到一根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