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兩隻小獸(1 / 2)

司南碰上木清,純粹是巧合。

唐玄沒跟他說過木清的事,他一直以為木清是唐玄的心腹,情急之下,自然會求助他。

司南想著先讓木清帶人去救小郭,他去找唐玄。

木清遲疑了片刻,說:“老大有任務,不在皇城司,就算你現在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其餘人也不在。”

司南沒有多想,果斷道:“那就趕緊,咱倆去舊曹門,小郭說會攔住白夜,我怕晚了他會有危險。”

木清道了聲好。

於是,兩個人一個騎著馬,一個騎著自行車,飛快地往舊曹門趕。

白夜出城之前,被小郭攔住了。

小郭倒是聰明,假裝他是易容後的那個混混,揚言要報從前的殺友之仇,拉扯著白夜不讓他走。

城門口有皇城司的人守著,白夜怕出岔子,一邊在心裡罵娘一邊拉著小郭進了一個偏僻的巷子。

這邊先前被水衝了,房屋倒了大半,還沒來得及修葺,左右都沒住人。

白夜正要解決掉小郭,賴大剛好來了。他倒是有義氣,不由分說地和白夜扭打到一起。

白夜功夫不咋樣,五花八門的瓶瓶罐罐不少,賴大一不留神被他藥翻了,捂著眼睛哀哀直叫。

司南和木清循著聲音找了過來。

白夜正拿著把匕首抵在小郭脖子上,假發和易容麵皮在扭打中已經掉了,露出他本來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化了妝的緣故,五官和臉型顯得有些奇怪。

若不是知道這人是白夜,司南八成認不出來。

他正要拿木清威脅白夜,沒想到,白夜先打起了招呼:“居然把他弄來了,這就是你說的全身而退的法子?”

司南怔了怔,啥?

咱們很熟嗎?

身後響起木清的聲音,低沉晦暗:“帶著他,隻是為了讓咱們順利出城。若有追兵,可以他為質。”

白夜挑眉,“咱們?”

木清嗯了聲,“我跟你一起走。”

白夜笑了,“小一,彆鬨,安安生生回你的皇城司,以後還有大用處。”

木清頓了下,語氣不甚平靜:“你以為過了今晚,我還能回去嗎?”

白夜朝司南抬了抬下巴,“殺了他們,誰還知道?”

“不行。”木清果斷道,“司南若死了,你就真走不了了,燕郡王就算追到大遼,也會替他報仇。”

“把他放回去,倒黴的是你。”白夜道。

“所以我沒打算回去。”木清聲音很輕,“頂著彆人的身份過了這些年,我想回家了,我想家中的弟弟妹妹,還有老祖母。主上,咱們一起回家吧。”

白夜沉默了,臉色說不上好。

木清倒是平靜,無聲地和他對峙著,不肯退讓。

司南炸了,難以置信地看向木清,“皇城司一直在抓的內鬼,就是你?!”

木清沒吭聲。

司南氣得肝疼,“木清,你知道唐玄多信任你嗎?你這樣做對得起他嗎?”

木清垂下眼,不肯與他對視。

白夜陰沉地看著木清,一時間也沒阻止司南。

司南平複了一下心情,說:“木清,皇城司的事跟我沒關係,你有什麼苦衷我也不感興趣。隻要你把我和小郭放了,我保證,出了這個巷子就把今天的事忘個一乾二淨。”

賴大頂著一雙核桃眼,粗聲粗氣道:“還有老子!老子好歹也是賣過命的!”

“對,再加上賴大,放我們走,你們就算跑到遼國我也管不著。”

司南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實際在暗中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盤算著最佳逃跑路線。

“彆拖延時間了,老大今天來不了。”木清捏住他的手腕,挖出他掌心的竹哨,手指一用力,就給捏碎了。

司南沉下臉,“木清,唐玄算是看錯你了。你跟了他十年,他一直拿你當兄弟!”

木清情緒被挑動,咬牙道:“你知道什麼?我——”

“小一。”白夜打斷他,“該走了。至於留不留他,出去再說。”

木清點點頭,扭住司南的手,在他耳邊輕聲道:“南哥兒,你彆亂來,我不會傷你,那倆人的命我也會儘量保住,你老實配合,我們隻想順利出城。”

信你才有鬼!

司南飛快地扣住他的肩膀,一抓,一擰,卸掉他一條胳膊。趁他吃痛又翻到另一側,卸掉另一條。木清的胳膊就像麵條似的,軟在身側。

一切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司南半點都沒遲疑,抽出木清腰側的長刀,往屋簷下一扔,刀刃砍在蜂窩上,蜂窩斷成兩截,剛好落在白夜肩頭。

窩裡的馬蜂被驚醒,隻聽嗡的一聲,成群的馬蜂將白夜團團圍住。

小郭機靈地抓住他的手腕,拚命把匕首推開。

白夜咬著牙,冒著被蜂蟄的風險也不肯放過他。他自知打不過司南,要想逃命,隻能拿小郭為質。

賴大用衣裳包住頭,衝過去幫忙。

倆人合力,終於將白夜撂倒。

司南一腳踢掉白夜的匕首。拉住小郭,剛要跑,就被隨後趕來的木清一腳踹倒。

單論功夫,木清比他隻高不低,方才是沒留神,這才著了他的道。此時拖著一雙受傷的胳膊,雖然行動受限,攔住司南卻不成問題。

“快,用迷藥!”混亂中,他對白夜吼道。

白夜被馬蜂圍著,若不是體質特殊,早被蟄死了。蜂毒發作很快,他的臉已經腫成了大豬頭。

疼痛奪走了他的理智,白夜沒用迷藥,而是猛地抽出一把短刀,狠狠地朝著司南刺去。

那把刀十分怪異,從刀柄到刀刃通體漆黑,在月光下一絲反光都沒有,還散發著奇怪的氣味。

木清臉色大變,低吼道:“南哥兒,躲開!”

司南被他踹趴在地,剛剛緩過來,就地一滾,躲開了第一刀。

白夜緊接著刺下第二刀。

司南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儘量蜷起身體,保護好脆弱的頭頸和內臟。

眼瞅著刀尖越來越近,突然,三道身影同時撲了過來。

一個不要命地抱住了白夜的手臂;一個揮舞著破舊的外衫,驅趕著蜂群;還有一個趴到了他身上。

混亂中,有賴大的咒罵,有白夜的怒吼,還有一聲輕微的悶哼。

那道悶哼反而是最清晰的。

是木清。

他替司南擋住了那一刀。

司南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心情複雜。

白夜怒吼:“你瘋了?有毒知不知道?”

木清沒瘋,司南卻瘋了。

他猛地推開木清,奪過白夜的短刀,發狠似的紮進他腿裡,“解藥!給他解藥!”

白夜已經疼得麻木了,抱著傷腿,放肆大笑,“你紮吧,不等紮死我,他就得毒發身亡……我從小吃著毒藥長大,這點毒對我根本起不到作用。”

“他為你賣命!你就眼睜睜看著他死?”

白夜扯開一絲笑,“一個叛徒,死有餘辜。”

司南氣瘋了,又是狠狠一刀,鮮血四濺。

白夜疼得暈死過去。

司南扯著他的衣裳,想要翻找解藥,木清虛弱地開口,攔住他。

“不用麻煩了……他從不隨身帶解藥。”他想要抬起手,然而兩條胳膊都被司南卸掉了,嘗試了兩回,都失敗了。

司南喉嚨裡仿佛憋著個大疙瘩,難受得不行。

他知道,木清是內鬼,就算被砍頭都是罪有應得,可是不能現在死掉,不能因為替他擋刀而死,他會內疚一輩子!

司南咬著牙,給他把脫臼的胳膊歸位。

賴大也沒閒著,拿破衣裳把白夜捆住,轉過頭嘮叨木清:“我就納悶了,你說你長得人模狗樣的,好好的親從官不當,乾嘛跟個遼狗混在一起?”

木清沒理他。

他中了毒,又失了血,已經很虛弱了,勉強從懷裡掏出一塊核桃大的小木墜,交給司南。

“這塊木牌,交給老大……求他放過城中暗樁,他們也是……可憐人。”說完這句話,腦袋一歪,就暈了。

“你不能死,唐玄會難過!”

而他,也會自責一輩子。

如果不是木清護住他,中毒的會是他!

司南抱起木清就往巷子外跑。然而,沒跑兩步就跌了一跤,兩個人一起滾到地上。

司南眼圈都紅了。

小郭和賴大被司南的樣子嚇到了,手忙腳亂地幫著他抬木清。

唐玄就是這時候趕來的。

司南看到他,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崩潰了,“他是為了救我中毒的,你、你快救他!”

“嗯,彆怕,他不會死。就算死,我也不會讓他現在死。”唐玄半跪著蹲到地上,抱住他,低聲哄。

司南仿佛發泄般,用力說:“是我害了他,如果我不卸掉他的胳膊,他就可以用手擋,用腳踢,不需要用身體護著我,也不會被紮到……”

“不怪你。”唐玄輕撫著他的背,沒有看木清。他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麵對這位曾經的心腹。

木清是內鬼,他比任何人都難以接受。

當年,是他從一群少年中選擇了木清。他們一起相伴長大,一起入學宮,一起打架,一起進皇城司,一起跟趙興鬥,一起經曆過所有好的、不好的。

他們的關係像朋友,亦像兄弟。

他想過,若木清真是內鬼,他會親自了結他。然而,此時此刻,看著他蒼白著臉,一副瀕死的模樣,他卻有些怕。

怕他醒不過來。

怕他一個解釋都沒有,就這樣死掉。

親從官們異常沉默,絲毫沒有抓到白夜的喜悅。他們把木清抬上馬車,送去治傷;白夜則是捆起來,扔上馬背。

小郭和賴大也被客氣地攔下,作為重要人證,他們需要去皇城司走一趟。

還有司南。

唐玄抱著他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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