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允婚(1 / 2)

白夜這人陰險狡詐,背後的勢力不容小覷,皇城司幾次提醒,將人看緊一些,沒想到,還是出了岔子。

“郡王交待過後,我家大人十分重視,為了避人耳目,特意將那白賊關進了女牢……”

報信的小吏戰戰兢兢,都怪他人緣不好,不然這苦差事也不會落到他頭上。

“隻是,昨日打得太狠了,幾次昏死過去,又幾次用冷水潑醒,身上找不出一塊好肉……到了夜裡就起了熱,大人怕他挺不過去,特意請了禦醫,沒想到……”

還是死了。

唐玄又去了刑部。

司南作為重要人證,結案之前都得待在皇城司。他向唐玄申請,去看了看木清。

木清沒被押到刑部大牢,而是留在了皇城司,由一位禦醫診治。倒不是唐玄以權謀私,而是官家安排的。

潛龍教的事,官家比任何人都重視。

當年,他確實臨幸過一位姓王的宮女,也親手送出過那件“繡抱肚”,冷青鬨到殿上的時候,他也曾期待過,那是他的親生骨肉。

沒想到,一切都是假的。

這比沒有任何期待更讓人痛苦。

八年過去了,潛龍教卷土重來,最難過的其實是他。所以,官家不想讓木清死,要千方百計治好他,問明一切。

木清的房間外麵由皇帝親兵和皇城司的人共同把守,司南不能進屋,隻隔著窗戶看了看。

木清呼吸很微弱,臉色泛著不健康的青紫,可能是餘毒未清。幸虧這個時代的毒不那麼好使,不然他昨晚恐怕就已經沒命了。

看完人,司南又回了唐玄的屋子。

和昨晚相反,今天的皇城司異常安靜,樹梢的風聲、簷下灰雀撲打翅膀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人啊,一閒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

司南乾脆起來,把唐玄櫃裡的衣裳扯出來,重新分類,疊得整整齊齊。案上的卷宗也碼好放平,桌子椅子全都擦了一遍。

床頭有個尺餘長的小木匣,纏枝花紋,鏤空頂蓋,牡丹圖樣的孔明鎖,是照著司南那個訂做的,司南把它叫做“百寶箱”。

唐玄的百寶箱裡隻放著一個荷包,青綢底,銀鍛包邊,用低調的絳紅色絲線繡著“平安喜樂”的字樣。

荷包裡放著司南還他的三枚銅錢,還有火鍋店的房契、荒山的地契和一張手寫的木耳方子。

都是和司南有關的。

都被唐玄視為寶貝。

平日裡,這個荷包唐玄總是隨身帶著,隻有去牢房、刑室這種凶煞氣重的地方才會摘下來。

司南不由眼熱。

把裡麵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小心翼翼地看。

看了好一會兒,唐玄還沒回來。

司南又坐到書案前,開始寫將來的計劃——

最要緊的是給孩子們做身新衣裳,縫個雙肩包,送他們參加若水書院的冬考。若能通過,還得一人準備一個拉杆箱。

天冷了,他舍不得小家夥們早出晚歸,哪怕多花些錢也得讓他們住宿。幸好午餐是自家送,不用擔心他們吃不好。

司南想著,不然跟山長說說,早餐和晚餐也由火鍋店包了,不為賺錢,隻圖自家孩子吃好些。

安頓好孩子們,開分店的事就要提上日程了。

還有槐樹,這小子在廂軍待得不錯,聽唐玄的意思,年後禁軍選人,好好準備準備應該能過……

司南想到哪兒寫到哪兒,也不求有什麼用,就是為了找點事做。

正寫著,唐玄就回來了。

“可吃飯了?”

“吃了沒?”

兩個人同時開口。

司南一笑,“你先歇會兒,我去做飯。”

“不用,我在鳳儀樓訂了餐,稍後送來。”唐玄身上帶著淡淡的潮氣,混著血腥味,是刑部大牢特有的味道。

他沒舍得抱司南,不想把這些沾染到他身上,隻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我去洗洗,一道用飯。”

“那你先去,我給你拿衣裳。”司南顛顛地跑到衣櫃旁,熟門熟路地找到裡衣、中衣、外衫,還有相配的束袖、腰帶、玉佩。

唐玄看著整潔一新的衣櫃,目光一軟。

他情不自禁走過去,從身後抱住司南,啞聲道:“等私鹽案結了,我就求官家賜婚。”

他希望每天都能像現在這樣,下了衙有人等,衣裳有人理,屋裡有燈常亮著,枕邊有人可以說說話。

司南沉默了片刻,應了聲:“好。”

時機不成熟、父母不在家、身份不對等……這些理由沒再提,他知道唐玄想要的是什麼。

經過這件事,司南也想了很多。

這個時代遠比他以為的危險、無常,不知哪天就會有意外發生,他不想留下遺憾。

唐玄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下巴擱在他肩上,像隻心滿意足的大貓。

司南拿胳膊杵了杵他,“先說好,就算成了親,我也不會搬到郡王府,更不會整天待在家裡洗衣做飯收拾屋子。”

唐玄失笑,“如果想要的是這個,我不如雇元婆婆。”

“那你趕緊著,彆讓老人家等太久!”司南撲哧一笑,把衣服團吧團吧塞給他,“說好了不抱我,還不是忍不住?”

“嗯,忍不住。”唐玄捏著他的下巴,親了親,這才接過衣服,去了浴間。

皇城司的洗浴間是公用的,和現代澡堂差不多,外麵是放衣裳的小隔間,裡麵有一大一小兩個湯池,中間用竹簾隔著。

司南待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乾脆跑到浴間,隔著簾子跟唐玄說話。左右沒人,也不必避諱。

“白夜真死了?”

伴著嘩嘩的水聲,唐玄沉著聲音答:“仵作驗過了,昨晚就咽了氣,刑部擔心是詐死,請了皇命,把頭割了,灌上水銀封在甕裡,屍體扔到亂墳崗喂狗。”

“官家……同意了?”

“是娘娘下的懿旨,中書省和台諫官都沒攔。”

司南大概可以理解,官家想要的是親生兒子,文武百官卻不是,與其讓一個不知真假的鄉野之人成為太子,不如在趙宗實與趙興之間選一個。

司南頓了頓,把話說得更直白些:“能確定死的那個是白夜嗎?”

水聲停了,唐玄沒吭聲。

司南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