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三合一】(1 / 2)

……01……

麵對如此淩厲的劍勢,魔修不敢大意,迅速疊出層層防禦,但洪爐點雪特性之一便是無視絕大多數法術防禦,他選錯了手段,加速了自己的敗亡。

劍氣如同穿過薄紙一般擊穿了他的防禦,貫穿氣海。

魔修嘔出一口血,倒飛出去。

麵對接下來的進攻,他舉手求饒:“不打了!我輸了!”

未能將魔修誅殺,陌織煙心有不甘,但也隻能收招。

正道之所以為正道,是因為辦事講規則與道義,對手既然求饒便不能趕儘殺絕,而是要將他帶回去審判。

一直憋著火的邵玲兒見戰局已定,未待魔修被製服,便搶上前質問:“你為何出爾反爾殺了瀟冬兒?”

魔修想了一下才知道她說的是誰,陰笑一聲:“我本也不想違背與那妓子的約定,但那丫頭是大補的天陰之體,美餐在前,豈有不享用的道理?”

哪怕沒有修煉過,一個天陰之體的精血也能抵數十個普通女子。

竟是這麼貪婪無恥的理由。

“你——該殺!”邵玲兒怒極,提劍欲攻擊魔修,反給了他偷襲的機會。

發現魔修暗中運招,黎青崖一把扯開邵玲兒,與魔修對上掌,青色的靈力與黑色的撞在一起,爆出巨大的氣勁,蕩開一圈靈氣波動。

這一掌似有玄機,第一波衝擊被阻擋後還有一股古怪的氣勁纏著黎青崖的手臂襲上,欲直攻他的心脈。

危急時刻,黎青崖心口華光一閃,這股暗勁被護心鏡全數反彈。

以為自己偷襲得手的魔修尚沒來得及得意,便突遭反噬,便被擊飛出去,嘔出一口帶破碎內臟的鮮血。

魔修心有不甘,但最後的遺言隻說出一個“你——”,便倒地氣絕。

黎青崖無奈:都知道他身上有防禦了還要偷襲,是懷疑他的東西是地攤貨嗎?

驚險的交鋒隻在電光火石之間,眾人反應過來時戰鬥已經結束,陌織煙上前關心:“黎師弟!沒事吧?”

黎青崖擺手:“沒事!”

他回身,無奈地看著邵玲兒:“資曆也不淺了,怎麼還如此冒失?”

邵玲兒低下頭,愧疚道:“我錯了。”

談話間,一陣黑霧從魔修屍體內湧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個散發著黯淡光華的黑色珠子。

這珠子想來就是魔修口中的“魔靈珠”。

陌織煙欲上前查看,黎青崖拉住她:“我來!”

它靜靜地浮在半空,散發出的魔氣稀薄,甚至比不過低階的魔修法器,看著頗為無害。

黎青崖用袖子裹著手,拿起珠子,珠子平平無奇,看著和魔域大街上十靈石一個的地攤貨沒什麼區彆。

他翻找出一個盒子,打算把這個珠子收起來,但在動作間沒留意直接觸碰到了“魔靈珠”。

瞬間,原本安安靜靜的珠子忽然化成一陣黑霧,順著藤蔓湧入黎青崖體內,片刻之後出現在他氣海中,麵對這一係列變化,那些防禦法器全都又聾又瞎,毫無反應。

眾人大驚:“黎師兄\黎師弟!”

黎青崖也驚了:喂!不帶這麼賴皮的,你出來!

他試著用靈力將其逼出,然而灌進去的靈氣全數被珠子吸收,甚至連體內自然運轉的靈氣也會被吸走。

無計可施之下,為了防止這珠子影響擴散,黎青崖果斷出手封住自己氣海周圍幾大要穴,截斷靈氣運轉,然後掏出一顆蘊靈丹吞下,暫且由丹藥來提供靈力。

做完這一切,他佯裝輕鬆,向擔憂的眾人道:“這東西的確有些古怪,但暫時無礙,我回去讓師尊看看。”

沒有什麼麻煩是找聶清玄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可以買棺材了。

“那我們趕緊回——”

陌織煙話說到一半,便被一陣驚呼打斷,順著師妹們的目光望去,對岸的煙柳巷整個燒了起來,半個江麵都被火光染紅……

……

對麵明顯是出了大事,都遇到了他們也沒辦法一走了之,黎青崖提議:“先過去看看吧。”

一行人匆匆趕回河對岸,火勢已經蔓延到整條花街,華美的雕梁畫棟被火海吞沒,妓子與嫖客們慌亂地聚集在街道上,還有未來得及跑出的人,在樓內高呼救命。

他們中間沒有水靈根法修,黎青崖現在又使不出**術,救火已來不及,隻能先救人。

他抽出一遝符咒分發給眾人:“分開救人,我去東麵。”

“我去後巷。”陌織煙說完扭頭便走,沒有拿符籙,她雖然是劍修,但身負冰靈根,有足夠的手段滅火。

眾人迅速分散開。

黎青崖雖封了氣海,但畢竟是個資深法修,滅火的效率依舊很高,很快來到東麵的最後一處著火點。

這裡離起火點較遠,火勢也最輕微,大部分人都自己跑了出來。

他拉住路邊的妓子詢問裡麵還有沒有人,但她們都嚇壞了,說不出個所以然,無奈之下,他隻得自己衝進火場。

沒走幾步,他就發現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此處的人。

本該在客棧的少年此刻被圍困在火場角落中一身狼狽,滿臉驚慌。

——臭小子!他怎麼在這裡。

少年見到他也麵露驚愕,下意識朝後縮了一下。

黎青崖沒有注意這個細節,揮手欲掀開擋路的橫梁,但靈力突然中斷,術法失效。情急之下隻能撩起裙子,躍過去,拉起少年。

“你怎麼在這裡?”

少年將手藏到背後:“你走後那些打手來了客棧,我躲起來,但還是被找到了。”

黎青崖沒料到青樓的人能找到客棧,走時未留下防衛手段,說來這算他的過失,他目露懊惱:“抱歉。”

幸好少年看著沒有大礙。

少年的身軀在顫抖,黎青崖以為他被嚇壞了,將他攬進懷中,給了他一個安慰的擁抱。

忽然被一股清澈乾淨的氣息包裹,少年愣住了——從沒有人這樣抱過他。但這感覺非常好,他的心現在暖洋洋,滿當當的。

黎青崖詢問:“裡麵還有人嗎?”

少年回神,垂眼搖頭:“沒……沒有了,我是最後跑出來的。”

裡麵沒人,有的隻是幾個不知死活的畜生。

為了回到“她”身邊,他什麼都做得出來。隻是,絕不能讓“她”發現了。

少年乖順的低著頭,悄悄在後背的衣服內側抹掉手上的殷紅。

黎青崖為省靈力,沒有用法術探察,直接信了少年:“先離開這裡。”

一出火場,少年就伸手揪住他的衣袖:“我有話和你說。”

“什麼話?”

“我想好了,我要跟你走。”

黎青崖剛想答應“好”,便聽到少年的下一句話——

“名字我也想好了,叫宴笙簫。”

“宴”據老乞丐所說是他的本姓,他沒讀過書,隻記得他以前村子裡的秀才對過一副對子,青青對的是笙簫,他覺得“笙簫”很好聽,他要叫這個!

“宴笙簫”三個字如同驚雷在黎青崖腦內炸開,嗡嗡作響,所有外界的聲音都變得渺遠。他表情麻木,或者說他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隻覺得在劇情裡被宴笙簫打折過許多次的腿和胳膊開始隱隱作痛。

這個名字,或者說這個名字代表的人,一直是他刻意回避的夢魘。或許太一仙宗的沒落不能歸咎到宴笙簫身上,但是搶走大師兄卻讓大師兄落得身心俱傷,光憑這一點,黎青崖就絕不原諒。

少年似乎還在說什麼,一臉欣悅,但他的回應是鬆開手,退後了兩步。

察覺到他情緒不對勁,少年茫然喚了一聲:“聶姐姐?”

他打斷少年:“彆這樣叫我!我不是你什麼姐姐!”

兩個聲音在他腦子裡爭執不休,一個問“這小子怎麼可能是宴笙簫”;一個反問“他怎麼不可能是宴笙簫”。

“你——”黎青崖開口,聲音粗糲得如同被砂紙磨過,“今年多大?”

“十四。”

他神經質地笑起來,一股不尋常的憤怒在他心底滋生。

此時他若內視自己的氣海,便能看到之前竄入其中的魔靈珠正散發著隱隱紅光。

十四!正是宴笙簫入太一仙宗的年紀。

之前他一直以為少年至多不過十二歲,所以完全沒有朝這方麵想過。如今細看,這張美到性彆模糊的臉還真的和那隻令人厭惡的“惡犬”有許多相似之處。

若一開始知道這是宴笙簫,他——

他不知道,但現在,他想離宴笙簫遠遠的。

他轉身就走,宴笙簫追上,慌張地詢問:“你去哪?”

他冷冰冰回道:“你管不著!”

宴笙簫急了,伸手來拉他,他冷漠地撇開手。

終於,宴笙簫意識到事情發生了變化:“你不是說要帶我走嗎?”

帶他走?帶他回去傷害大師兄?帶他回去折磨自己?帶他回去折騰太一仙宗?

他做不到。

他將一袋靈石塞進宴笙簫懷裡:“我們兩清了。”這些靈石換成凡間的銀錢,足夠他逍遙地過十輩子了。

宴笙簫將袋子撇開,悲憤咬牙道:“你說過隻要我願意你就帶我走的!”

黎青崖沒有回應。

現在他心很亂,滿腦子疑問。

不該是大師兄遇到宴笙簫嗎?為什麼換成了他?

宴笙簫被他冰冷的態度凍得渾身冰涼,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至少明白了“女人”是真的要丟下他,他紅了眼圈,嗚咽道:“你騙我?”

就像在煙柳巷上演了無數次的妓\女與負心漢鬨劇,這次他成了主角。

在水中救下他的女人,溫柔地給他上藥的女人,在樓下接住他的女人……原來所有的溫暖都是鏡花水月,回憶還是溫熱的,但人就變了。

他終究不配。

宴笙簫死死咬住牙,不讓自己哭出來:“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嗎?”

這句質問直擊黎青崖的內心,他答不上來,因為現在的宴笙簫還什麼都沒有做。

他艱難開口:“你沒有錯!隻是我……後悔了!”

丟下這句話,他不再看少年的反應,倉皇逃離了花街。

……02……

行色匆忙的黎青崖在路口撞上了前來彙合的陌織煙與眾師妹。

見他一臉失魂落魄,陌織煙關切道:“黎師弟,出了什麼事?為何如此慌張?”

黎青崖搖頭:“沒事,你們那邊都處理完了嗎?處理完了就走吧。儘早回宗門複命。”

陌織煙看向西麵:“邵師妹還沒有回來。”

話音剛落,便見邵玲兒神情低落地走過來,她沮喪道:“染月自裁了,火是她放的。”她本來想告訴染月魔修伏誅的好消息的。

染月的侍女霜塵是跟著邵玲兒一起來的,她紅著眼走上前,在眾人麵前打開一個匣子:“這是姑娘要我保管的東西,說是有一天她回不來了就打開。但奴婢覺得自己辦不好這麼大的事,所以想求仙子們幫忙。”

匣子裡麵是煙柳巷近千名妓子的身份憑證與用作遣散費的銀票。

厚厚的一摞憑證,每一張都是一個妓子的未來,陌織煙心頭微震,轉頭望著煙柳巷的斷壁殘垣,低歎:“結束了。”

……

幫霜塵將大部分\身份憑證發放下去後已到了中午,他們沒有理由再留在毓城,打算在客棧稍作休整便啟程回宗門。

客棧恢複男裝的黎青崖走出門,魂不守舍的他差點直接撞到了邵玲兒身上。

邵玲兒扶住他,東看看,西看看:“黎師兄,你撿的那個小家夥呢?”

黎青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他自己走了。”

“唉!”忽然,邵玲兒扯了扯他的袖子,指著客棧門口,“那個是不是他?不會是來找你的吧。”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確有個容貌豔麗的少年站在門口,執拗地盯著每一個進出的人。正是幾個時辰前被他丟下的宴笙簫。

他收回目光,冷淡回道:“不用管他。”

黎青崖今天著實冷漠,邵玲兒覺得十分古怪:“發生了什麼?他惹到你了?”

黎青崖:“什麼都沒有發生,莫要亂猜。凡人有凡人的命數,修士不該管太多,結下過多因果,於修行無益。”

這回答儘是套話,聽出他的敷衍,邵玲兒不滿撇嘴。

又等了一會兒,所有人都收拾妥當出來彙合。

見人到齊,陌織煙開口:“走吧,趕緊回宗門。”

他們一行男的俊女的靚,頗為惹眼,但明眼人也能看出這群人身份不一般,不可招惹。

宴笙簫也看到了他們,但他未與黎青崖之外的人打過照麵,而黎青崖又換回了男裝,所以在他眼中這隻是一群陌生人。

出門時,黎青崖目不斜視地與他插肩而過,墨灰色的衣袂飄飄,鴉青的長發拂動,如玉似竹,卻唯獨不像嬌麗柔美的聶青青。

宴笙簫忽然開口叫住他們:“你們見過一個女人嗎?她穿著白衣服,戴麵紗。也是仙門的人。”

他不敢肯定這群人也是仙人,但不願意放過一點可能。

以前他還覺得那些在被拋棄後還卑微哀求男人回心轉意的女人都是蠢貨,但現在他也成了一樣的人,畢竟和留在那個人身邊比起來,尊嚴真的不算什麼。

眾人古怪地看向黎青崖,穿白衣服帶麵紗的仙門女子,除了陌織煙便隻有女裝的他了。

“沒見過。”黎青崖丟下這麼一句,抬腳便走。

其他人猶豫了一下,也隨即跟上。有疑問可以稍後問,沒必要再這裡揭穿自己師弟\師兄。

又一次失望,宴笙簫的眼神更黯淡了。他無助地站在路邊,活像隻被遺棄的幼犬,嗚嗚哀鳴。

聶青青。

曾經懷著希望與欣悅刻在心上的名字開始流血、化膿……所有的眷戀與傾慕變成了恨意。

為什麼這麼對他?為什麼?

滿心的不甘得不到答案,悲戚在口腔裡發酵,化成一嘴腥甜。

……

甩掉少年後,黎青崖的心情明顯更糟糕了,一路黑著臉一言不發。

“那個少年?黎師兄撿回來的啊。”邵玲兒在後麵給師妹們解釋原委。

“可能是想去仙門所以纏著黎師兄,把黎師兄惹煩了吧。”她這樣猜測。

“問道峰今年不收徒吧。”

“所以說啊。”

有師妹這樣感歎:“那少年真好看,要是他是個女的我就求陌師姐把她帶回去了。”

閒言碎語不含惡意,但卻聒噪得讓人生厭。黎青崖回頭吼道:“你們說夠了沒有!”

頓時鴉雀無聲。

看到師妹們委屈的表情,黎青崖生出了更多的愧疚和煩躁,更嚴厲的話他也說不出口,隻能轉身繼續悶頭朝前走,留下一群不知所以的女子。

“他吃火\藥了?”

看到一切的陌織煙皺起秀美的眉頭:今天的黎青崖太反常了。

一回到飛舟上,黎青崖便把自己關進房間裡,陌織煙泡了一壺茶去看他,敲了半晌才敲開了門。

黎青崖心情再不好,陌織煙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陌織煙也沒有說什麼,隻請他喝茶。

茶一倒出來便是一股明心靜氣的香味,入口則是熟悉的清甜。茶香浸透心脾,心裡的憤怒仿佛被澆滅了。

“滌心茶!”黎青崖疑惑,“陌師姐怎麼會有這個?”

滌心茶,顧名思義,有滌心靜氣,祛除心魔之效。

此茶隻產於杜家所在的嶽清山,一棵樹一年隻得半兩,整個太一仙宗隻有杜行舟那裡喝得著。黎青崖愛喝這個,曾多次向杜行舟討要,但他都不肯給,隻說,要喝去青雲端,他隨時給他泡。

陌織煙回道:“杜師兄給我的,說你喜歡喝,也讓我嘗嘗。”

臨出發前杜行舟拉著她囑咐了許多關於黎青崖的事,她雖不明白他告訴自己這些做什麼,但出於對杜行舟的尊敬還是聽完了。

沒想到舍不得給他的竟然給了陌師姐,吃味之餘,黎青崖打算見到杜行舟一定要討個說法,怎麼說也得要個半斤才能罷休。

隻是說笑之餘,他又忍不住去想,如果是大師兄站在他的立場,會怎麼對待宴笙簫?

無論如何,不會像他一樣出爾反爾背信棄義吧。

那麼多選擇,他偏偏在憤怒的情緒下選擇了傷宴笙簫最深的一個。

怒火褪去,愧疚占得了上風。

現在他滿腦子都是少年悲傷無助的模樣,不知道該怎麼做的他忽然好想聽杜行舟的聲音,聽聽大師兄的建議。但在拿傳訊玉簡的時候,他摸到了一個陌生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是宴笙簫的護身符,他忘記還了。

上麵仿佛還殘留著少年的體溫,簡陋,無用,卻承載著一片情誼。

小小的護身符忽然成了壓在他良心上的大山。黎青崖呢喃:“陌師姐,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陌織煙疑惑:“什麼?”

先開口的黎青崖也愣了一下,他本無意告訴陌織煙此事。但第一句都說了,後麵的也沒什麼不好講的了。

他解釋:“在客棧門口遇到的那個少年,找的的確是我,我本來答應帶他去仙門但又後悔了,我不想帶他回太一仙宗。”

陌織煙聽了不以為意,輕描淡寫道:“那將他送去其它宗門便是,有什麼好苦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