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三合一】(2 / 2)

以太一仙宗的麵子,送個人,其它宗門還是會收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句話,撥雲見霧。

片刻的沉思後,黎青崖歎了一口氣:“陌師姐,我得回去一趟。”

去把欠宴笙簫的東西還給他。

陌織煙擰起眉頭,十分不讚同:“你現在應該儘快回宗門,請宗主看看你的情況。那個少年以後派人去接也可以。”

方才他的情緒就已經很不正常了。

但他去意已決:“小事,很快追上來。”說完跑出房間,駕馭著飛行法器,獨自離開了。

……

回到毓城的時候,宴笙簫還在那裡。他蹲在客棧門口石獅子下麵,呆愣地盯著街上往來的行人,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像個小破麻袋。

黎青崖僅存的良心痛了一下:他是個渣男,不,是渣女。

他抬步走過去。

察覺到有人靠近,宴笙簫抬起頭,目光充滿戒備,在他看來麵前的隻是在幾刻鐘前有過一麵之緣的陌生男人。

這眼熟的神態讓黎青崖五味雜陳:他和在路上被撿到時一樣,像隻落單的狼崽子,張著毫無攻擊力的乳牙,露出凶狠的模樣。

攤開掌心將護身符遞到宴笙簫麵前:“這個是不是你的?”

宴笙簫瞪大雙眼:“你哪來的這個!”

“一個女人給我的。”黎青崖頓了頓,“她讓我跟你說一聲‘對不起’,還說……如果你還願意,就讓我帶你去仙門。”

既然本該與大師兄結緣的宴笙簫會被他撿到,那證明劇情並不像他以為的那樣不可改變。

他會將宴笙簫送到一個與太一仙宗來往不那麼密切的宗門,給他找一個好師父,但求未來相安無事,兩不相欠。

宴笙簫不知曉黎青崖此刻所想,隻以為“聶青青”並沒有完全拋棄他,黯淡的眼再度亮了起來,他急切追問:“她在哪?”

黎青崖的眼神不自然地動了動:“這個你彆問,隻需要回答願意還是不願意就行了。”

他心虛不已,不敢告訴宴笙簫他就是在幾個時辰前渣了他的聶青青,要是被知道了,這梁子就結大了。

宴笙簫以為聶青青不願意見他,滿心的委屈與憤恨再度翻湧,片刻的思想鬥爭後,他一咬牙,抓起護身符:“我跟你走。”

隻要去了修界,他總有一天能找到那個女人。

見他答應,黎青崖鬆了一口氣,就在他準備帶人離開時,陰風乍起,濃鬱的魔氣掃過,低啞的詢問在耳後響起:“喂!是你殺了丘山老魔嗎?”

……03……

後背忽然出現陌生人讓黎青崖寒毛炸起,他當即抽出墨斷進攻,一聲鏗鏘的碰撞聲後,那人退遠。

退開的男人落到街邊的屋簷上,腳點在飛簷尖,衣角款款落下,姿態飄逸瀟灑。

黃衣執戟金抹額,就算沒在劇情裡見過,黎青崖也能一眼認出這個器宇軒昂的男人是墨宗大聖子殷血寒。

墨宗一般會立三到五個聖子聖女作為宗主繼承人,彆名——打工仔。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換得太快了。

魔修本性好鬥、強者為尊,一旦這些聖子聖女修為受損或者修煉速度跟不上,便會被虎視眈眈的人扯下去,循環往複。

唯獨殷血寒是個例外。

他跟了夏戎近兩百年,自元嬰期起一直穩坐大聖子之位,無人可撼動,其中固然有他能力出眾的原因。但看過劇情的黎青崖還知道一個秘密——

殷血寒就是魔尊夏戎,正確地說,他是夏戎的身外化身!

夏戎當年修煉時出了差錯,塑造出了類似第二人格的殷血寒,雖與他同命,但並不受他操控,而且性格截然相反。

夏戎城府深成,殷血寒便坦坦蕩蕩;夏戎工於心計,殷血寒就真刀真槍說話;夏戎謹慎內斂,殷血寒便銳意進取……

不過這並不代表殷血寒是什麼大善人,他依舊是魔修,在事關魔道利益的問題上,立場非常堅定,最多隻能說是個講道義有原則的魔修。

黎青崖繃緊了全身的神經。

莫說他現在被魔靈珠影響,靈力時靈時不靈的,就算是全盛的他也對付不了號稱出竅中期,實則很可能不止的殷血寒。

打是打不過的,隻能找機會跑了。

他拍了拍宴笙簫的背,示意他躲到一邊。

殷血寒等得不耐,開口教訓:“前輩問話要立即回答,你師父沒教過你這個道理嗎?”

聶清玄還真沒教過他這個。

而且,前輩?

他雖然年紀小、修為低,但按明麵上的身份算來和殷血寒是一輩的。殷血寒稱自己為前輩,簡直是占大便宜。

不過這時候計較這些明顯不智,修界就是誰修為高誰老大。他垂下眼,恭順地回道:“回前輩的話,晚輩並不知道什麼丘山老魔。”

雖然已猜到殷血寒問的就是那個被他們斬殺的魔修,但他還是選擇裝傻充愣。

殷血寒眼睛眯了眯,翻手收起長戟,身影一閃,須臾間從遠處竄到了他麵前。

——光憑這身法,殷血寒要隻有出竅中期,他就改姓殷。

殷血寒偏頭在他身上嗅了一口,沉聲不悅道:“小騙子,身上還有老魔的血味兒,就說不認識?”

黎青崖麵無表情,心下慌得一比:殷血寒屬狗的嗎?這都聞得出來。

殷血寒又問:“魔靈珠呢?”

他繼續裝傻:“晚輩不知道。”

殷血寒忽然伸手,他下意識抵抗,但被輕易被製服。

一隻白皙到缺乏血色的手貼到他小腹上。

“又說謊,明明在這裡。”

命門被摁住的感覺讓他寒毛炸起:這狗東西什麼都知道還問自己乾嘛?

殷血寒嘲諷地勾起唇角:“你們正道還真是滿口謊言,道貌岸然。”

黎青崖在心底發出嚴正聲明:請不要地圖炮。罵正道可以,彆罵他和太一仙宗,不過太一仙宗聶清玄可以罵,儘管罵。

殷血寒涼涼地掃了一眼他,警告:“乖乖的,彆動。否則我不保證你全須全尾。”

說完,一股炙熱的靈氣從他手上發出,直朝黎青崖的氣海而去,竟是打算直接這樣取出魔靈珠。

這樣粗暴的操作,黎青崖的確動一下就有可能受重傷。

但前提是他的靈氣能進黎青崖的氣海。

靈氣方碰到黎青崖的身體,便被彈了回去。

察覺到緣由的殷血寒臉一拉:“把防禦法器摘了。”

要問願不願意,黎青崖當然是不願意的,但在和殷血寒對視的片刻間,他意識到自己不摘的話怕是要挨打。

好漢不吃眼前虧,自己摘下來總比挨一頓打之後被扒光好。

他看了一眼自己和殷血寒間不足一掌寬的距離:“您往後稍稍?”

殷血寒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但見他還算乖順,就給麵子地退了一步——反正隻是個元嬰前期的小修,如何也翻騰不出他的手心。

動作之前他悄悄往旁邊瞥了一眼,宴笙簫那小子也算機警,趁殷血寒注意力被他吸引的時候跑了,這樣剩下他單獨跑路也容易些了。

接下來黎青崖開始了他的表演,他先是從頭發裡摸出九個發扣,又從脖子上摘下七個掛墜,解下了手腕上的八個手環,還有腰上的五個掛墜和六個銀扣……

沒錯,這些都是防禦法器。

也不知道他那副清雅的打扮下是怎麼藏這麼多東西的。

將身上的東西摘下收好後他還沒停,開始脫衣服,外衣、第二層、第三層……

這些要麼是防禦法器煉製的,要麼就是刻了法陣。

殷血寒看得眼角抽搐,了解到眼前這青年是個慫貨的同時,也猜到他多半是那個大世家或者大宗門的寶貝。普通修士難得一遇的法寶,在他身上像不要錢一樣堆在一起。

以前的黎青崖其實不這樣,寶貝雖多,掛一套也就夠了,現在他則恨不得有多少掛多少,主要是在幻境裡被打怕了。

脫到隻剩一件中衣中褲的時候,他的手頓住了,遲疑地問道:“全部都要脫嗎?”

再脫就沒了。

雖然大街被清場了,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也是會不好意思的。

殷血寒也沒想到他能扒得這麼乾淨,嘴角微抽:“不用了,就這樣吧。”

他上前,直接將手伸到黎青崖的衣服裡麵。

黎青崖被凍了一個哆嗦:手這麼冷,這狗東西是不是腎虛啊。

渾厚的靈氣竄入氣海,隻要稍微抖一下,便能傷到黎青崖脆弱的內府。

不過殷血寒沒這麼做,一是他不屑於搞這種陰人的小動作,二是他要殺黎青崖不用這麼費功夫。

一起進入的還有殷血寒的神識,這樣一來黎青崖的軀體對他幾乎沒有秘密。發現黎青崖主動封了氣海,他冷笑:“你倒是聰明。”

黎青崖麵無表情:哦,謝謝誇獎。

繼續往裡查探,意外感受到了熟悉的功法回路。

“太一仙宗的?哪個峰?”

黎青崖:“蘅蕪峰。”蘅蕪峰同樣專收法修,而且功法和問道峰頗有淵源,倒不用怕他發現蹊蹺。

“蘅蕪峰?薛衡那老頭子壽限快到了吧,下一個峰主挑好了嗎?”

“峰主身體康健,前輩多慮了。”

忽然,殷血寒眉頭皺了起來:“魔靈珠被激活過了?”

黎青崖:“什麼?”

殷血寒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竟沒被引出心魔,還不算沒用。

沒有得到回應的黎青崖咽了一口口水,擔憂問道:“這珠子是有什麼副作用嗎?”

殷血寒鏗鏘有力地回了三個字:“不知道。”

說完他又補充:“或許你可以幫我試試。”

黎青崖正色拒絕:“不了。才疏學淺,力有不及。”

殷血寒不再說話,專心操作。

火係靈力精準地裹住珠子,小心將其往外牽引。

黎青崖頗有不忿:他的靈力來多少這珠子吞多少,殷血寒碰的時候就老老實實,真是個欺軟怕硬的東西。

起初魔靈珠的確一派溫順,但就在它要被拉出黎青崖身體時,珠子像是剛睡醒一般,打了一個激靈,然後左右轉了轉,掉頭紮回了黎青崖氣海中央。

再度死皮賴臉地和他的元嬰黏在一起。

試了幾次,皆是如此。

殷血寒臉可見地黑了下來,抬頭盯著黎青崖,冷冰冰地質問:“你做了什麼?”

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意,黎青崖心下發慌,趕緊辯解:“我什麼都沒做,是它自己竄進來的!還吸我靈氣,弄得我法術都用不出來,我也很想它離開啊!”

“還有,你說過我聽話你就不傷害我的,你不能食言!”

氣海這麼緊要的地方,他都讓殷血寒進進出出了,殷血寒可不能“嫖”完不認賬。

他因慌張而瞪大眼睛的模樣落在殷血寒眼中活像一隻受驚的幼鹿——這青年滿口謊話,眼神倒出人意料的清澈。

殷血寒沒有欺負人的惡趣味,也沒打算殺他,冷哼一聲,撤回手,收斂了怒意。

“隨我去趟墨宗,魔靈珠取出來就放你走。”

潛台詞是,取不出來就一直關著嗎?黎青崖不樂意,一百萬個不樂意。

“這個……下次吧,家裡還等著我吃飯呢。”

“墨宗管飯。”

“我還認床。”

“你未必有床睡。”

麵對殷血寒冰涼的目光,黎青崖知道自己唯一的選擇就是答應下來:“好吧,去就去。”

然而就在殷血寒放鬆警惕轉身之時,他翻出一張加速符貼到自己身上,使出最快的身法遠遁。

他現在隻希望靈力不要在這時候掉鏈子。

隻需要拉開一段距離,他就有空隙使用其它法寶,一旦發動,殷血寒彆想追上他。

出乎他意料的是,看到他逃跑的殷血寒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追的打算。

他暗覺不妙,下一秒便感覺一道陰冷氣息從背後襲來,方回身便被一掌擊在胸口,倒飛回去。

除了摘不掉的護心鏡,他身上所有防禦法器已在方才卸掉,純靠法修的薄脆身板受下了這一掌。一落地,就捂著胸口跪倒,嘔出一口鮮紅的血。

攻擊黎青崖的是一個突然出現的灰衣長髯的老者,修為至少有出竅期。

殷血寒竟然還帶了同夥!難怪敢來正道地界。

他帶的人還不止一個。

繼灰衣老者之後,又有一個黑衣老者現身,他手上提著一個拚命蹬腿的少年,定睛一看,正是方才逃走的宴笙簫。

殷血寒走上前,一臉不悅:“你可真不老實。”

先是讓少年溜走,又用乖順的表象降低自己的警惕,抓住一線機會果斷逃跑,如果他沒有帶長老,沒準還真會被這個狡猾的青年得逞。

黎青崖咧開帶血的牙,反問:“老實你就會放我走?”蠢貨才對敵人老實。

一句話把殷血寒嗆得無言以對。他噎了一下,扭頭對兩個老者下令:“都帶上,回墨宗。”

深入正道地盤,隨時可能驚動某些厲害的老家夥,縱使是殷血寒也不敢太囂張,他們選擇的交通工具是便捷又低調的飛劍。黎青崖和宴笙簫則被捆仙鎖綁了個結結實實,丟在劍尾。

黎青崖覺得自己簡直流年不利,原以為碰到宴笙簫已經夠倒黴了,沒想到又落到墨宗手裡,這難道是他做“渣女”的懲罰?

他去一趟魔域沒關係,真有危險也能抖出自己聶清玄弟子的身份,雖可能被作當人質用來威脅太一仙宗,但隻要魔道不想和正道翻臉,他便性命無憂。

但宴笙簫不行,魔域是個隻與修士談人權的地方,凡人去了那裡和螻蟻一個地位,怕是活不過幾天。

何況這是他帶給宴笙簫的無妄之災,算他的責任。

他歎了一口氣:還是先把這小子保下來吧。

他偷偷挪到宴笙簫身邊,將一塊玉玦塞進他手心,低聲囑咐:“一會兒掉下去的時候捏碎這個。”

宴笙簫沒聽明白:掉下去?什麼掉下去?

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這個才見過兩麵的仙君對他說了一句“相信我”,然後抬腳把他踹了下去。

飛速下落的宴笙簫差點以為自己會這樣死掉了,滿心驚惶,無路可走的他隻能遵照黎青崖的囑咐捏碎手中的玉玦。

隨即,一個傳送門憑空出現,他掉進其中,消失無影……

……

青冥穀,暖陽微醺,和風輕拂。流水載花淌過卵石,“叮咚”的歌謠裡,時不時混進棋落玉盤的清脆響聲。

是聶清玄與裴雨延在對弈。

輪到聶清玄落子了。

他摸起一顆白子,過程中偷覷了裴雨延一眼,隨後盯著棋盤,開始想第七次悔棋的借口。

“師弟——”

“不行。”

好吧,話都不讓他說了。

忽然,聶清玄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臉凝重地看向虛空,裴雨延下意識回頭看去,趁此間隙,他兩指一轉,迅速將顆棋子偷換了位置。

什麼異樣都沒有發現的裴雨延收回目光,瞬息察覺了棋局的變化。

他抬頭,靜靜看著聶清玄。

聶清玄狐狸眼彎彎:“師弟,落子無悔。換都換了,你就認了吧。”

本來是說棋德的詞,倒被他用來耍賴,也不覺得臊得慌。

裴雨延擰起眉頭,澄靜的眼中露出些許苦惱。

聶清玄知道自己這個性格認真的師弟在不滿,但也知道以他的性子不會與自己爭辯。

果然,裴雨延隻是一言不發地看著被移動過的那處棋子,似有些微妙的委屈,但細細看去又隻有一片沉靜……

“沒有下次。”

——裴雨延今天第七次說出這樣的話。

若白玉雕琢的手伸入放黑子棋盒,撚起一顆棋子,“啪”,落下。

棋局繼續進行。

又落了十幾手,聶清玄再度神情一凜,裴雨延瞬間打開十級警報。

不過這次真的出了狀況,一陣異常的空間波動過後,一個傳送門出現在青冥穀中。

長距離空間傳送需要有劃破虛空的能為,據裴雨延所知有這個修為並且活著的隻有一人——就是坐在他麵前這個。

他看向聶清玄。

聶清玄的臉色很不好看。

——他留給黎青崖的“保命符”被發動了。居然有人敢不知死活地動他的徒弟!

片刻的等待後,一個陌生少年打傳送陣中掉出,落在淺水裡,捂著胸口乾嘔。

短暫的怔愣後聶清玄周身威壓猛然暴走,比起黎青崖被人逼到用“保命符”,更讓他動怒的是傳送陣帶回來一個陌生人,而他的弟子安危未知。

宴笙簫尚未從空間傳送的不適感裡恢複,便聽得一個直擊靈魂、寒徹肺腑的聲音:

“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