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1 / 2)

在難辨南北的雪原中又行了一天,黎青崖終於透過舷窗瞧見了一座隱在茫茫霧氣中的灰白城池。

巍峨的城池如天塹般屹立在極北之地,城牆厚重,塔樓高聳。

一座巨大的石碑屹立在城前,刻著淩厲的“天澤”二字。據說這是天澤城過去的領袖所書,那是位渡劫前期的大能。

相傳很久以前的大陸,麵貌與如今完全不同。

那時的中原還很荒蕪,北境的冬天也沒有這麼長,更適合人居住。

隻是每到下雪的時候,極地裡麵的冰獸便會出來肆虐。北境領袖帶領著子民抵禦冰獸,守衛生活的領土,後來漸漸形成了城邦,有了天澤城,也有了成文的規定——北境子民奉天澤城城主為北境之主,而天澤城庇佑他們不受侵害。

後來的後來天地改換,中原變得富庶繁榮,而北境因氣候愈發嚴寒,逐漸沒落,直至如今。

現在還能在冰原深處發現過去居民生活的痕跡。

……

天澤城的人一早便收到裴雨延要回來的消息,在城門口等候。

飛舟挺穩後,黎青崖小心地探出一個頭,然後就被迎麵的寒風吹了一個哆嗦。他縮回腦袋就想躲進船艙,裴雨延拉住他,提起披風,為他擋住風雪,黎青崖這才敢走出艙門。

這一幕落在恭候多時的眾人眼中,活像回門兒時因害羞不敢下轎子的新嫁娘。

站在隊伍中後方的兩個青年趁機竊竊私語——

白衣服的感歎:“那是三公子吧,瞧著真俊。和城主挺配的。”

黑衣服的不滿:“什麼挺配的?會不會說話。是絕配!天造地設,天生一對,天作之合,天天向上。”

白衣青年目露敬佩:“還是上過學堂的人講話好聽。對,就是絕配!”

他們站在下風口,細碎的聲音夾在風中被吹遠。莫說黎青崖,連裴雨延都聽不到。直到兩人走到近前,他們才打住。

站在最前麵的老者收起臉上微妙的笑容,帶著眾人迎上前行禮:“城主!”

裴雨延頷首:“總管。”

老者看向他身邊的黎青崖:“這位就是三公子了吧。”

裴雨延微微彎眼,帶著滿足的神情頷首:“是。”

他扭頭給黎青崖介紹:“這是看著我長大的趙總管。”

裴雨延特地介紹的人黎青崖不敢怠慢,他向管家鄭重見禮:“晚輩黎青崖,見過前輩。”

總管笑嗬嗬地扶起黎青崖:“三公子不必如此,老朽與天澤城的眾人期待您的到來很久了。”

“將青崖安排在東閣樓吧。”

那裡是蕊心夫人生前的居所。夫人身體不好,受不住寒氣,所以工匠在修繕東閣樓時花了大功夫,比起其它地方那裡要舒適暖和許多。

管家麵露猶疑,回道:“城主。是這樣的,前些日子下了冰雹,東閣樓的屋頂砸壞了,還未修好。不如讓公子住在你的天月軒吧。”

天澤城從外麵看著很大,但因為人丁稀少,用得著的地方不多,便將九成以上的區域封了起來,以節省維護的人力。目前能住人的地方除了兩個主人的院子,便是下屬和仆人的居所。

黎青崖是貴客,安排在那裡明顯不合適。

裴雨延倒不介意,隻是他的住所完全說不上舒適。想不到師侄難得來一次,便如此怠慢。

他扭頭詢問:“住我那可以嗎?”

黎青崖對住所並不挑剔,如果能離小師叔近些當然更好:“可以。”

既是住天月軒便犯不著再讓人帶路,跟著裴雨延便是。

然而一路走來,黎青崖竟未再瞧見第二個人,他心生疑惑:“其他人呢?”

裴雨延不解:“什麼其他人?”

“天澤城的其它弟子與仆從。”

“應該還沒回來。”

“我問的是天澤城內的。”

裴雨延解釋:“除了留在北境各處打理事務,監管治安的弟子。長住天澤城的人就門口那些了。”

黎青崖回憶了一下,方才門口隻站了十六個人。

相比於天澤城的麵積,這個數字太少了,是半夜出門撞到鬼比遇到人幾率大的人口密度。

黎青崖望著森森的廊柱,隻覺這裡的生氣稀薄到不可見,太冷清了。

等到了天月軒,這種感覺更強烈了。寬闊的起居室裡隻有書桌、書架等必備之物,顯得空蕩蕩的,除了冷還是冷,說話大聲一點都可能把自己嚇到。

裴雨延習慣了苦修,這裡沒有安置任何取暖的法陣,一進來就把黎青崖冷得直哆嗦。後麵仆人來生起火爐後總算好了些。

他參觀起裴雨延的居所。

意外在書架上發現了自己寫給裴雨延的信,旁邊還有聶清玄的,都被妥善收存著。

中原與北境之間並非沒有其它更便捷的傳遞訊息的方式,但寫信感覺總是不一樣的。說來也是奇妙,薄薄的一封信紙留在手裡就感覺多了個念想,每次讀起都會再度體驗到當初收信的欣喜。

而他寄給裴雨延的信摞起來足足有兩尺高。想不到十六年來偶爾一封,竟也有這麼多了。

他的廢話多,所以雖然數量差不多,但小師叔收到信看著比他的厚了一倍。而聶清玄那邊的雖然薄,但因為數量多,便更厚了。

書架上有禁製,他扭頭問裴雨延:“小師叔,我可以看這些信嗎?”

他想看看老東西都給小師叔寫了些什麼,能不能從裡麵尋到蛛絲馬跡。

裴雨延解開禁製,將信取下來遞給他。

他拿起最上麵一封拆開——

【雨延:

展信佳。

想必你有在蕊心夫人那裡聽說過我,我是你父親的弟子,也就是你的師兄,聶清玄。

……

很遺憾,我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去北境看你。

等天氣好些,來中原玩吧。】

裴雨延解釋:“這是師兄寫給我的第一封信,那年我六歲,剛識字。”

再拆開另一封——

【雨延:

你的困惑我已經知道了。

劍術一道貴在堅持,勿要急於求成……】

這幾封信裡,聶清玄的語氣十分友好,溫和耐心的師兄形象躍然紙上。

黎青崖看得驚恐不已:這真的是老東西?他是不是又在盤算什麼狗比計劃了?

果然,接著便聽裴雨延感歎:“收到這些信後,我非常期待和師兄見麵。但去了中原以後才發現師兄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天天抓著他揉來揉去不說,還動不動說他醜、笨、呆……非把他欺負得眼淚汪汪才知道收手。

裴雨延不像打小在聶清玄手下艱難求生的黎青崖,哪經曆過這些,委屈得不行。但因為年紀小,沒辦法自己回北境,隻能忍辱負重地等到北境的人來接他。

然而一等就是六年。

老東西做出那些促狹事黎青崖完全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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