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兒子轉身時瀟瀟灑灑的背影,顧鼎山恨不能脫了鞋往他後腦勺上甩。
“能找婉婉說嗎?哪有公公跟兒媳婦說這事的!”顧老爺子憤憤道。
“就是。”項靜雲在邊上附和。
“你去說說。”顧鼎山在邊上慫恿。
“我又不傻。”項靜雲說道,“你沒見瑩瑩她婆婆催了這麼多次,最後鬨得婆媳之間出了大問題嗎?咱家每天樂嗬嗬的,可不能因為這些事鬨得不愉快。”
這也有道理!
顧鼎山沉吟片刻:“你去和薑教授交朋友,讓她勸。”
項靜雲:?
“薑教授可是教授,哪像咱們似的,盯著這不放啊!”
“教授不抱外孫外孫女的?”顧鼎山不理解。
項靜雲才懶得理小老頭,說道:“安年和歲歲不是經常來陪你了嗎?還不夠?”
“他倆好幾天沒來了。”顧鼎山說,“自從婉婉放暑假,他倆就都在家,請都請不來!”
雖然兄妹倆都不是能在懷裡窩成一團的那種小嬰兒了,但還是挺可愛的,顧鼎山和項靜雲都喜歡他倆過來。可問題是,人家不願意。
楚婉放暑假了,安年和歲歲有了媽媽的陪伴,哪裡還看得上爺爺奶奶呢!
顧老爺子知道催生這一招行不通了,決定想個辦法,把他們倆給騙過來。
“我想到了。”忽然之間,顧老爺子眼睛一亮。
“想到什麼?”項靜雲也挺感興趣的,湊過來問。
“咱們養一隻小狗!”
“好辦法!”
……
顧家的“大孩子”和小孩子都沒想到,老倆口退休之後,居然會想著養一隻狗。
顧鼎山和項靜雲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隻神氣的小黑狗,這狗的眼睛又黑又亮,明明個頭小,可脾氣特彆大,見到生人就“嗷嗷”叫,還怪唬人。
奇怪的是,這小狗見誰都要嚷嚷,唯獨看見安年和歲歲,就變得尤其乖順,任兄妹倆伸手摸摸腦袋,半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用顧鼎山的話來說,這狗是真爭氣,知道怎麼把他小孫子和小孫女哄過來。
歲歲給小狗起了個名字,叫小黑。
楚婉失笑:“這名字,會不會太沒誠意了?”
兄妹倆哪管什麼是誠意,蹲在小狗麵前,招了招手:“小黑小黑。”
小黑狗蹦蹦跳跳地跑過來,腦袋往他們倆的手上蹭。
自從有了這隻狗,整個暑假,安年和歲歲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乾休所度過的。
顧鼎山靠在小院的躺椅上,兩隻手往後腦勺一擱,笑容滿麵:“這就叫兵不厭詐。”
……
到了九月,歲歲成為軍區小學一年級的學生。
六歲的小朋友,懂得一些道理,但又不全懂,知道學習的重要性,但又不完全知道。
開學的第一天,歲歲懵懵懂懂地坐在課堂上,左右張望,想著要和誰做好朋友呢?
邊上的小女孩戳了戳她的小手:“我叫小花,你呢?”
歲歲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在家屬院時,她的好朋友叫小花,現在在學校裡,她的同桌也叫小花。
現在歲歲認識兩朵小花啦!
小家夥沉浸在交到新朋友的喜悅中,不可自拔,兩個小朋友低著頭,嘰嘰咕咕說個沒完,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被老師盯上了。
班主任拍了拍黑板,說道:“紀歲歲、李小花!你們站起來!”
歲歲站起來,還在小聲說:“小花,你姓李呀!我在大院的小花朋友姓裴!”
“裴小花好好聽呀。”李小花認真道。
班主任氣得板起臉,說道:“你們倆是怎麼回事!這裡是課堂,除非你們已經掌握了所有知識,否則就不能開小差!”
歲歲被老師批評,小身板挺得筆直筆直的,眨巴著眼,心裡想著,得介紹裴小花和李小花認識。
班主任沉著臉:“紀歲歲,你還不服氣?”
歲歲歪著腦袋:“沒有呀。”
這才開學第一天,班主任覺得還是得好好給同學們立規矩。
“剛才我講的課,你聽見了沒有?”她問。
歲歲也不知道老師為什麼突然這麼生氣,點點頭:“聽見啦。”
班主任說道:“那就把這篇課文念一遍。”
同學們望著課本上的內容,都是一臉茫然。
歲歲拿起課本,一個字接著一個字,將這篇課文念得明明白白。
班主任皺眉。
她怎麼什麼都會?
“這篇課文,媽媽給我說過好多好多次啦。”歲歲伸出十根手指,一本正經地顯擺,“一百次!”
“你媽也是老師?”班主任抬眼。
“我媽媽以前是楚老師哦。”歲歲耐心地解釋。
“楚婉?”班主任瞪大了眼睛。
歲歲用力點頭。
班主任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不少。
她當然認識楚婉了,當年楚婉還沒考上大學時,他們幾個老師在辦公室裡說這楚老師的壞話,被校長狠狠訓了一頓。
自己人生中寫的第一封檢討,就是拜她所賜!
楚老師考上大學,念書去了。但安年還在學校,這兩年她看著這孩子連跳好幾級,人人都說是楚婉教得好,給孩子打下基礎。
如今,安年都上初中去了,居然又來了個妹妹。
看起來,這妹妹也是個會氣人的孩子!
……
楚婉和顧驍當年結婚時是說領證就領證,壓根沒像顧瑩他們似的處過對象。
有一回,她小聲嘀咕了一陣,沒想到第二天一早,顧副團長就開始跟她“處對象”了。
他向齊遠航討教了對象該怎麼處,等學會了,就開始付諸於行動。
於是在大三那一年,楚婉時不時就會得到意外驚喜。
有時候是顧副團長送來的一份小糕點,有時候是他特地去供銷社給她買的小玩意,有時候則隻是獨自跑來,牽著她的手,兩個人一起在操場散步。
顧驍大多是晚上才有空,偶爾親自下廚給她做早飯,等到能送到京大時,都已經是晚上了。
可是,楚婉還是會因為這樣笨拙的方式而感到驚喜。
夜空繁星閃爍,他倆一起坐在校園操場的角落,把早飯變成宵夜。
大三這一年,湯嫦和曾宏峻在私底下悄悄處對象的事還是被曾家人發現了。
過了這麼久,曾家人仍舊對湯嫦曾經舉報湯主任那“大義滅親”的行為不敢苟同,可兒子對她一心一意,他們實在是拗不過。能怎麼辦呢,好歹是獨生子,總不能從今往後再不和兒子來往了吧?
曾家人對他倆處對象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曾父還想著,讓湯嫦來家裡吃頓飯,考察一下這小姑娘。可小姑娘不願意讓他們考察,也不會為了和曾宏峻走到一起而低聲下氣地請求他的家人接受,兩個人的事,就這麼拖著。
時間長了,曾母反倒對湯嫦怪有興趣的。
這小姑娘的脾氣,怎麼能又臭又硬的?
……
上托兒班時,歲歲對學習沒太大的興趣,楚婉還以為等到孩子升上小學,她得操碎心。
可沒想到,歲歲壓根沒讓她操過心。
她班裡的班主任為難了這孩子幾次,也不知道是走運還是基礎紮實,歲歲每回都能將問題迎刃而解,慢慢地,班級裡其他小朋友對她可崇拜了。
兄妹倆的性子不太一樣。
安年是越挫越勇的性格,學習上遇到的困難越大,他就越想要征服難題。
至於歲歲,是被誇獎著長大的孩子,受挫能力並沒有哥哥這麼強。如果遇到難題,小家夥是會想要閃躲的,可問題是,上學一段時間,她就沒碰上什麼難題。
歲歲逐漸體會到知識就是本領,回到家之後,不是纏著哥哥,就是纏著媽媽,非要學習。
安年已經上初中了,教妹妹對他而言不是難事,而歲歲有了哥哥這個榜樣,也躍躍欲試,家中的學習氛圍愈發濃厚。
顧鼎山偶爾牽著他的小黑狗去兒子家遛一遛,看見小孫子和小孫女心無旁騖地學習時,心情總是五味雜陳。
孩子們不能陪他玩了,有點寂寞。
但同時,他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們家現在可是文化人之家啊!
……
大四那年,輔導員對學生們的戀愛問題抓得更緊了。
他千叮嚀萬囑咐,讓大家彆在畢業前處對象,畢竟等到畢業分配工作,很可能會分隔兩地,到時候又得傷筋動骨一般鬨分手。
不過,真正陷在熱戀中的同學們可不會聽。
快畢業那兩個月,學生們都是既期待,又擔憂。畢業後工作的分配問題是大事,而且是不能討價還價的,分到哪兒,就得去哪裡報到。
文學專業的一部分同學在之前和電影廠、報社等單位合作過,給他們做過梗概簡介之類的工作,因此有幾個同學拿到了這幾個單位的推薦信。
楚婉和郭青香都被推薦到報社去。
淩月銀羨慕道:“你們就好啦,可以在一個地方工作!”
“我不一定去的。”郭青香笑著,又問楚婉,“婉婉,你呢?”
“我應該會去吧。”楚婉說。
“婉婉,你不留校嗎?我覺得你特彆適合當老師。”
這段時間,楚婉也考慮著畢業之後的就業問題。
如果留校,就是成為輔導員或進校辦工作,或者繼續念書,成為研究生之後,選擇的機會才能更大一些。
楚婉暫時還沒想好。
“還是留校吧,我覺得報社一點都不好。”郭青香說,“你媽媽是京大的教授,你也選擇留校,以後會方便——”
她這話還沒說完,就被淩月銀打斷。
“湯嫦,你被分配到哪兒了?”
“勞動人事部。”湯嫦無奈道,“曾宏峻的媽媽就在那個單位,也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碰上。”
“那肯定會碰麵啊。”淩月銀眨眨眼,“會不會鬨得不愉快?如果打起來,就喊我們幾個過去,我們幫忙!”
“淩月銀,能不能說點好聽的!”湯嫦笑道。
同住四年,到了要畢業的時刻,幾個女孩子都有些不舍。
但幸好她們都不是被安排到外省工作,留在京市,將來總會見麵的。
郭青香還想和楚婉說一說工作的事,可這會兒,楚婉被薑曼華喊了過去。
等到她走後,淩月銀問:“青香,你不是一直盼著去報社工作嗎?怎麼突然又說不想去了?”
“也不是不想去,我隨口說的。”郭青香說,“我就隻是怕婉婉和我一起進了報社,到時候她的能力比我強的話……”
淩月銀不解道:“宿舍好姐妹可以一起上班下班,多好呀!”
郭青香搖搖頭。
她們都不是學生了,得為自己考慮,怎麼能這麼天真呢?
……
楚婉的工作問題,顧鼎山和項靜雲給不了什麼意見,反正報社和京大都在京市,不管她想做什麼,他們都是支持的。
楚婉和薑曼華、顧驍商量過後,還是決定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而另一邊,顧瑩那天和護士長聊了一下,想著改行做麻醉師。
齊遠航的母親聽說這事,又是愁得白頭發都多了幾根。
當麻醉師是不是比當護士還要忙?
她已經放棄催生了,但就算不生娃,也不能隻顧著工作吧!
齊母匆匆趕過來,又想要嘮叨幾句,可一進門,看見項靜雲也在兒子兒媳婦家。
“親家母來了?”項靜文客氣一笑。
齊母扯了扯嘴角:“啊,來了來了。”
齊遠航往左瞅一眼丈母娘,再往右瞅一眼他親媽。
危機四伏。
為什麼受傷害的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