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實難猜(1 / 2)

易楨覺得不太好。

這種關鍵時刻她倒是沒來得及悔恨自己的愚蠢,隻是覺得自己估計命不久矣了。

察覺到自己跑錯方向之後,她立刻打算換個方向繼續逃命,可是張蒼並沒有打算放過這種自己跳到案板上的獵物,幾乎是瞬息之間就伸手把她重新抓了回來。

“我是姬家新迎娶的夫人,你不能殺我。”她聲音嘶啞,一字一句地擠出這些話。

張蒼的眼神泛起譏諷:“新婚夜獨守空房的夫人?”

脖頸上的手越收越緊,冰冷的手指仿佛冬日寒冰下幾乎凝滯的河水。

“說好的,三刹那,你自己跑到我手上來的。”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聽不出任何情緒。

易楨:“……”

張大爺您看我都這麼蠢了就不能放過我算了嗎!!!

言情果然是騙人的!根本不會有人因為你又蠢又直好不做□□上你!

尤其是張蒼這種沒有同理心的瘋子。

易楨記得這人曾經買過一窩小貓,是買她那個小師弟的時候人牙子順便搭的彩頭。

隱生一門在四季分明的中洲,小師弟入門的時候,是初冬時節,易楨還沒被發現廢物本質,也沒被打發去打雜。

那窩小貓裡麵有隻瞎貓,初雪落下的時候,它的兄弟都聚集到窗口去看。

那隻小瞎貓原本因為被兄弟們排擠,睡在最冷的窗口旁邊。兄弟們忽然聚集在它旁邊,它看不見,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討好地蹭蹭這個蹭蹭那個。

張蒼張大爺正好路過看見了,把那一窩貓都淹死了。

一個冷知識:人淹死和被掐死耗費的時間是一樣的。

易楨已經給掐得開始耳鳴,眼前慢慢地暗了下來,甚至感覺視野邊緣有徹骨的寒冷在緩慢地推進。

接著她眼前一亮。

張蒼鬆開了手,任她整個人委頓在地。有火焰在他掌心上下翻滾,不太亮,但足以照亮周圍那三四寸天地。

易楨看見他身旁有兩三根細線延伸出去,通往黑暗中的不同方向,恰好封住其他所有去路。

那幾根細線在暖色的火光中煥發著森森寒光,顯然是開過刃,堅韌鋒利,能夠輕易割開人的喉嚨。

如果剛才易楨往任何一個方向跑,鋒利的細線會瞬間割下她的頭顱。

大概張蒼也沒想到她會往自己的方向跑,所以沒有在自己身前也布置殺人的機關。

媽的。

這傻逼就不能有點脫離低級趣味的愛好嗎,整天殺人殺人也不怕心理變態。

張蒼抬手想撤掉那幾根殺人的細線,可是手剛抬起來,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把手收了回來。

他俯視了一眼易楨,光源離他這麼近,按理來說他是看不見那麼遠的東西的,但是他還是準確地找到了易楨臉所在的地方。

“本來該帶你回袞州的,我們袞州七山兩水一分田,有的是埋人的好地方。”張蒼用的是和亡者對話的口吻,很平靜,很熟稔。

他沒發現她還活著?

易楨甚至不敢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她現在腦海裡還是一片空白,缺氧導致的思考困難還沒結束,不知道為什麼張大爺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不知道這幾根細線還能再殺幾個人?”他在自言自語。

外麵的人如果發現易楨許久沒有動靜,必然會走進來看看怎麼回事。房間裡沒有燈,慌亂之下這幾根細線肯定還能再殺幾個人。

這傻逼已經心理變態了。

不能被他發現自己還活著。易楨努力屏住呼吸,過久不接觸空氣,她覺得自己的肺部已經開始一絲一縷的痛起來了。

張蒼緩行幾步,走到窗前,忽然回過頭,火光中他的眼神直直地盯向易楨,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然後他掌心裡的火焰驟然熄滅。

書房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麵踢開,連接兩扇門的機巧瞬間被暴力破壞,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聲。

下一秒,驚濤駭浪一般的刀光已經斬至張蒼麵前。

刀光是如此迅疾,乃至夾雜在其中的恍如琴弦崩裂的聲音都被暫時掩蓋。

那三根緊繃著要殺人的利刃齊齊斷裂,可是斬來的刀鋒依舊沒有停下,在黑暗中筆直地往張蒼襲去。

易楨聽見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有點像鳥雀忽然展開翅膀,翅膀卻擊打在了樹乾上。

下一個瞬息,關上的窗戶被刀光擊碎,銀練一樣的月光流淌進來,在似水的溫柔光芒中,窗口已經沒有了張蒼的蹤跡,隻剩下些許羽毛狀的黑色霧氣緩緩散去。

隱生一道的隱匿之術著實厲害。

易楨趴在地上站不起來,她其實已經卸掉了所有發飾和妝容,身上隻有一襲交領直裾的紅色深衣,長發用紅色緞帶係在身後。

書房的地板是深色的,她半闔著眼睛,因為太久沒有呼吸,唇色發白,掙紮著想站起來,可是又沒有力氣。

仿佛絳英顛倒,跌落在蒼苔之中。

她感覺自己被人扶了起來,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人快速走過去,窗外則完全喧鬨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