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遲來的生理教育(上)(2 / 2)

杜常清站起身來,語氣猶豫:“那我去給你買好吃的,你不要亂跑哦。”

易楨連忙點頭。

快走吧快走吧。你一走我總能想到辦法破開禁製跑路的,實在不行和李巘道長攤個牌讓他救我一命,日後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反正小杜弟弟回來看見人不見了,說不定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呢,又或者看到的是亡魂在人間的短暫滯留。

諒他也不敢去找自己兄長幫忙。

這裡是鬼城豐都,一切皆有可能。

杜常清方往外走了兩步,忽然又回轉身來,重新坐在床頭,手上不知何時從隨身的芥子戒中拿出一對綴著鈴鐺的素白色腳鐲,哢噠扣了一隻在她的右腳腳踝上。

易楨的腿原本是放在床邊的榻上,青色的繡鞋都沒脫,被握住腳踝往上提,整個人直接仰躺在床上了。

她羞憤交加,從他掌心把自己的小腿收回來,在清脆悅耳的鈴鐺聲中質問:“你乾什麼!”

杜常清自知理虧,聲音小了許多:“你不要亂跑。”

易楨休息了許久,修為恢複得已經差不多了,但是這腳鐲一扣上,立刻感覺經脈中的修為凝滯住了一半,根本沒法調用。

小杜弟弟你手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啊草!!!

易楨頂嘴:“我又沒有要跑!你懷疑我!”

杜常清乾脆直接說:“我是壞人。”

易楨:“……”

她什麼時候連小杜弟弟都吵不過了。

杜常清還要去握她的左腳腳腕,再給她扣上另一個素白色的腳鐲,易楨生怕被他得逞,直接一腳踹在他腰間的白衣上,掙紮間右腳的鈴鐺響得厲害,紅著眼睛瞪他:“不準!太過分了!你當我是什麼!”

杜常清修為很高,正常來說感官是十分敏銳的,她右腳在他腰腹間亂動,腳腕上冰涼的小鈴鐺一邊響一邊亂蹭。

也不知道是因為鈴鐺亂響還是因為什麼,杜常清沒一會兒就支撐不住了,敗下陣來,把另一隻素白色的腳鐲放在床頭的櫃子上,委屈巴巴地收回手,放心不下,又叮囑了一句:“你是活人,不要到處亂跑。”

杜常清走了之後,易楨嘗試把腳鐲給脫了。她仔細看才發現那腳鐲其實一點紋路花樣都沒有,非常簡單,應該就是一樣普通的封住修為防止逃跑的法寶。

易楨試著脫了一小會兒,發現比較困難,想著要不算了,一半修為也可以,先找找這禁製的漏洞。

誰知她一動,腳腕上的鈴鐺就開始響,清脆悅耳,雖然聲音不大,但是一個上品修士絕對不會聽不見,她就算跑出去了也跑不遠,絕對分分鐘被抓回來。

易楨:“……”

驚雷這通天修為天塌地陷紫金錘,暴風這傾盆大雨出去玩個棒棒錘。

這怎麼跑路。

易楨自穿越以來精通跑路這門保命的技術,忽悠過軒轅昂、姬金吾、整個易家,沒想到有朝一日被一個弟弟以暴製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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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常清稍微察覺出一點真實的感覺了。

他推門出去,外麵一點月光都沒有,黑蒙蒙的,但是他依舊能正常視物,能看得清楚靜悄悄的街道,還有屋子裡鎖蓮燈散發的一點點微弱的光芒。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回去再點上一盞燈。他現在十分警惕光和熱,害怕這些東西會讓楨楨消散掉。

他馬上就回來了。

杜常清腳步很快,幾乎要小跑起來。他白天沒有留意過哪裡有賣葷食的店,現在冒冒然跑出來,也不知道該往哪邊去,隻好先找到一個客棧跑堂的小二問清楚。

跑堂的很熱情,怕他找不到具體在哪,描寫得很詳細:“周家金店一轉角,轉角那條街走到底,好,您就找到了!”

周家金店一轉角,走了幾步,就是滿目的煙火氣。現在其實已經算晚了,大部分攤子都在收攤了,霧白色的蒸汽到處亂散,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空氣中。

活人的氣息。

明天晚上趁天黑了,讓楨楨帶著帷帽出來沾染沾染活人的氣息。

杜常清條件反射地這麼想到。

可是楨楨要跑的。她那麼抗拒他,現在隻不過是把她強行圈禁在了屋子裡。要是把她帶出來,她一定會想辦法逃走的。

杜常清有點垂頭喪氣。

賣大骨頭的攤子前還圍著幾個人,剛才跑堂小二介紹了,說這是本地最有名的葷食攤子,從早到晚都圍著人。

他到攤子前麵的時候,隻有一個買家在買骨頭了,好像和店家是熟人,一邊聊天一邊挑規格。杜常清也不好直接打斷人家,說讓我先買吧,萬一店家惱了不賣了,解釋來解釋去還要花更多時間。

不過是在人間煙火中駐足立了這麼一會兒,他就開始不由自主地回想易楨的臉。

是真的吧。是真的。

把她抱在懷裡的感覺、握著她纖細腳踝的感覺、還有她被欺負得生氣了紅著眼瞪他的感覺。

好喜歡和她待在一起啊。想要看她更多的樣子,想要和她多說一些話。

他是店家的最後一個客人,買完跑堂小二激情推薦的骨頭之後。老板把剩下的所有熟食都半買半送打包給他了,說這些東西放不過夜,乾脆都給他吧。

杜常清道了謝,拎著東西要走,賣葷食的店家笑著對他說:“俗話說,讀聖賢書、明君子理,小夥子念書要用功啊。”

杜常清一愣,方想起北幽有讀書人著白衣瀾衫的習慣,現在夜色深了,老板年紀又不輕,僅憑一盞燈,估計是認錯了,以為他是個窮學生。

他穿了一身白衣,又習慣不戴任何佩飾,深夜出來買半價處理的熟食……

杜常清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沒時間糾正他,擺了擺手示意老板認錯了,便匆匆地走了。

讀聖賢書、明君子理。這倒確實是他年少時的座右銘,如今再次看見,很有些感慨。

他少時立誓,說此生不做傷天害理、有違人倫的事情。那誓言也是從這句話中來的。

杜常清走進已經收攤的另外半條街,周身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他忽然想到:把自己的嫂嫂圈禁在床上,這守的是哪門子的禮法?

杜常清其實有理由為自己開脫:不這麼做嫂嫂就會消失掉,他是在救人不是在害人……

有許多理由。

但是這一刻他承認了。他清楚地知道不是的,沒有理由可以給他開脫。沒有理由可以讓他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迫不得已的無辜的人”。

他絕對不會把楨楨的下落告訴自己的兄長。他不會這麼做,楨楨喜歡兄長也不告訴,兄長會傷害她的。

他不是迫不得已的。

他喜歡和楨楨待在一起,他喜歡楨楨隻能待在他身邊幾步遠的地方……現在這樣,他很開心。

“迫不得已”的人,往往是苦大仇深的。

但是他不是,他開心又滿足。要是楨楨願意對他笑一笑——像是新婚夜的時候,把她從張蒼手裡救出來時,她披散著頭發,難受委屈得眼睛都紅了,見他端著藥進來,還是朝他笑——能看見那種笑容,他就沒有什麼彆的奢求了。

要是一開始楨楨就是嫁給他的就好了。

杜常清不由得再度回想起來了那時的感覺。

他原本是想著出其不意把腳鐲給楨楨扣上的。就這麼簡單,沒有彆的心思。

但是一握上她纖細的腳腕,乃至動作太大讓她整個人仰躺在錦被上的時候,好像事情就開始朝其他方向發展了。

而對那個方向他沒有絲毫的了解。

她的繡鞋乾乾淨淨的,可能是因為一直沒有怎麼接觸地麵,踢在他腰腹間,用的力氣不大,完全不痛,倒是腳腕上綴著的鈴鐺一直在響。

新婚夜她躺的那張床也是綴著鈴鐺,床鋪搖晃起來,鈴鐺就會響。他好像忽然有些懂了為什麼會有鈴鐺。又好像沒懂。

周氏金店還開著,杜常清有些心煩意亂,下定決心不想那些他搞不懂的事情,一眼望進人家的店麵,看見了兩隻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