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沒有臉和不高興(上)(1 / 2)

第91章

聽蘇所大夫指點了陰沉木的來源,離開醫館去找陰沉木之後,杜常清一路上都在琢磨那個挺神奇的不死蠱。

杜常清其實挺不好意思的。

方才逼迫易楨做出答複的行為實在是大大超出了他的羞恥心底線,簡直像是個不講理的孩子。

在他過往的價值觀裡,這些和“君子”完全不搭邊的行為都在“最好彆做”的範疇裡。

每次去陽城過夏天,母親都會私底下對著兄長和範祭司指指點點,很不滿地說:“不能學他們倆!”

母親對兄長的期望很高,但是兄長年輕的時候過於胡來了,以至於母親把一部分對兄長的期望傾斜到了他身上。

確實是期望高。要不然母親和父親約定老死不相往來的時候,在雙胞胎中選孩子也不會選兄長。

兄長可能也知道自己不太能滿足母親的期望,他自己有時候也會對杜常清說:“你不要學我。”

不要學什麼呢?

其實他們沒說清楚,杜常清也模模糊糊沒有一個準確的定義。但是他想自己這種堵著女孩子一定要和她見麵的行為……應該就是吧。

楨楨在心裡說不定會覺得他特彆過分。她以前可是他名義上的嫂嫂。

儘管有種種不好,但是最後的結果是好的。

楨楨完全滿足了他的要求。

太棒了。楨楨真好。杜常清決定下次還敢。

就算是雪白雪白微笑天使一樣的薩摩耶,為了一口好吃的,也是會抱著人的手臂不讓走的。

就是得逞之後,羞愧和不好意思幾乎把他整個人都要淹死了。

為了不顯示出過分的窘迫,讓易楨發現自己其實色厲內荏,杜常清很專心地在聽醫館的大夫講話。

杜常清在修行上非常有天賦,但是要達到這麼高的修為,也是日複一日投入了非常多的時間。

他今年不過昌黎之年,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修行上了,有的領域幾乎隻能用“一無所知”來形容。

比如“和女孩子的相處之道”、“正確追求心上人的姿勢”以及“夫妻之間是如何擁有下一代的”。

醫術方麵他雖然不至於此,但也是所知不多,聽蘇所說了這些稀奇古怪又有趣的醫學知識,注意力還真的被轉移了。

“小杜……弟弟在想什麼?”易楨原本想叫他“小杜”的,但是在十幾年的高強度應試教育的灌輸下,這兩個字一出口就想起了大詩人杜牧,接著就是默寫成條件反射的《阿房宮賦》,“二川溶溶,流入宮牆……”。

固有印象讓她沒辦法自然地使用這個詞去稱呼麵前的白衣少年,不自覺還是叫全了“小杜弟弟”這四個字。

杜常清倒是沒注意她對自己的稱呼,思緒被她打斷的瞬間,方才短暫遺忘的那些窘迫和不自然全部再度湧來,一下子差點同手同腳,一邊在心裡羞愧地呐喊“我怎麼變成了一個堵著姑娘強迫她答應我要求的壞人”,一邊

強撐著答易楨的話:“我在想不死蠱的事情……這種蠱毒很有意思。楨楨在想什麼?”

兄長教他的,和人聊天要小心不要變成“一問一答”的模式,不然會讓對方覺得很無趣。

他們已經離開醫館很長一段路了。

蘇所大夫說,陰沉木一般是千金難求的棺木材料,皇家陵園裡是肯定有的。但是今年因為企圖破壞皇陵的罪名已經吊死了幾十個人了,建議他們不要動這個心思。

皇宮裡有專門的陰沉木種植園地,但這條路子也不太建議。

最後的辦法就是上京西城城郊的苦山了,苦山上偶爾會生長野生的陰沉木,運氣好可能真就碰上了。

最後蘇所大夫還好心地給他們指路,說順著禦渠往西走,走到儘頭就是陰沉木生長的地方。

“其木橫生土中,不見天日,有枝無葉,沉淪泥沙之下,世莫知之也。人過其上,足步有空窾聲,知其下有此木焉。”

易楨說:“唔,我在想陰沉木和方才那個祝由科大夫……蘇所大夫靠不靠譜啊?”

杜常清:“啊?”

易楨主要是覺得他那副樣子真的很像江湖騙子啦,正經的醫生不都是懶得搭理你的模樣,哪有這麼熱情把大夫當服務業做的,還拉著你說什麼行業辛密,一般下一步就是拉著你買他的產品。

杜常清:“應該不會。之前那個針灸科的大夫我很熟悉的,他推薦的人不會有問題的。”

聽他這麼說,易楨才稍微放下心來,但還是說:“我們快點出城去,然後禦劍前往苦山,這樣快很多。”

上京城中明令禁止禦劍。

他們順著禦渠往城外走。

宮中長湯十六所,皆退水於金溝,間有珠瓔寶珞,流出禦渠。

因此禦渠邊圍著不少貧民,就這麼一直蹲在禦渠邊,渴望撈起宮人失手掉落的貴重物品。

他們這一路走出去,似乎還真有不少人撿到了禦渠中的“寶物”,歡呼雀躍地去換錢回家。

他們去尋陰沉木,大概率是今晚整個晚上都要在山上走動的,因此碰到乾糧鋪子的時候,還停下來去買吃的了。

乾糧鋪子旁邊是個茶鋪。上京的茶鋪和洛梁的茶鋪很不同,洛梁是專賣上好的茶水,風雅得很;但是上京就是個賣酒的地方,掛羊頭賣狗肉起了個茶鋪的名字。

茶鋪裡圍了很多男人,也沒點菜,就硬喝酒,一邊喝一邊侃大山,話題亂七八糟。

有的在嘲諷蹲在禦渠邊上撿垃圾的貧民,說到底是出身卑賤,怎麼比得上我們這些有鴻鵠之誌的皇室後裔。

哦,原來這夥人是李道長說的那些“想當世家門客又當不成的破落貴族子弟”,和那個當街殺人的小男孩是一個出身。

易楨記得以前念書的時候老師教過,“皇室後裔”聽起來很尊貴,但其實就是個很泛濫的形容詞。

比如明初的時候,皇室成員統共才49人,但不過到了萬曆年間,僅僅是皇家記載的嫡傳子孫就多達八萬

人。龐大的、需要供養的皇室數量,讓朝廷的財政背上了巨大的負擔,甚至間接導致了朝代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