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風雨欲來(中)(2 / 2)

姬金吾很欣賞這一點。又對這一點充滿了無奈。

或許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一點,知道阿楨下一步可能就是離開上京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才想過來再見她一麵。

可現在來了又覺得不妥。

像是他還刻意跟著她似的。

明明說好了再也不見麵了,大家不再往來了。

姬金吾想了一會兒,還是下了決定,說:“你找個由頭進醫館去,等易姑娘出來了,告訴她軒轅昂的行蹤,勸她早點離開上京。”

上京不可久待。這是他唯一能給的忠告。

下定決心自己不會見阿楨之後,姬金吾本來就該離開了。他本該去與徐賢見一麵,但是如今卻出現在了這個醫館附近。

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了,要及時止損。她對他又沒有半分心動,待在這裡難道是希望她忽然跑出來,牽著他的手說郎君我們重新開始吧,兜兜轉轉我們還是要成夫妻的。

對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浪費一絲一毫的思緒了。

姬金吾試圖說服自己,他其實也沒有特彆喜歡她,就是覺得她長得挺好看、又

聰明又理智、每天都高高興興的特彆討喜,他還得不到。

然後姬金吾往醫館的後門走去。

他的理智決定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她、對她毫不心動,絕對拉不下麵子自己打自己的臉去見她。

然後他就開始鑽自己前一個決策的空子。

隻是在醫館的後門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又不是去見她。

至於待會兒會不會不小心碰見她,那又是另一碼事。

一碼歸一碼,對吧。

對事不對人。

世界上的聰明人並不少,往往是一批聰明人確定了製度,另一批聰明人想儘辦法鑽製度的空子來牟利。

但這種“我自己鑽自己空子”的案例,應該還是比較少見的……

姬金吾自己也覺得不太對勁,心中反複拉扯,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好,同侍衛一起退到樹蔭灌木中去,打算等到派遣出去的人完成任務就回去。

姬金吾今天穿了件白底藍紋的交領,外麵搭了一件同款的大袖衫。

這還是上一年母親送給他們倆兄弟的生辰禮之一。

因為考慮到小杜弟弟喜歡穿白衣,這件一套兩式的袍服絕大部分都是純白的,隻有衣沿、袖口緣了深藍色的紋路。

這衣服主要貴在麵料,料子好,看起來就貴氣。

杜常清的深藍色紋路是傳統雲紋,姬金吾的深藍色紋路是海浪波濤。

一個的藍色是無雲的晴空,另一個的藍色是危險的深海。

藏在嫩綠的樹蔭斑駁之中,一眼還真的發現不了他。

真作假是蕉覆鹿,假作真是畫蛇杯。

……不能見她,獎勵自己一場短暫的等待總是可以的吧。

人也不能總是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要想辦法給自己一點甜頭嘗。

姬金吾合理化自己選擇的能力特彆強大,不然他這麼多年痛苦成這樣根本就活不下來。

這次也不例外。

他趁著等待,任由自己困在往事的細枝末節中走不出來。

然後姬金吾就看見了張蒼。

姬金吾:“……”

那一瞬間他腦中“轟隆”一聲,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上半身往那個方向探,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

張蒼怎麼會在這裡?他什麼時候得知阿楨行蹤的?他笑著從窗戶中翻出來,是不是已經對阿楨下手了?阿楨還活著嗎?

然後姬金吾就看見了易楨。

她並沒有改換在酒樓裡的打扮。但是當時姬金吾沒看清她到底是如何盛裝的,如今終於看清楚了。

她穿著一身雲青色妝花緞彩羅裙,繞著手腕的是玉質的雙跳脫,胸前佩著件軟瓔珞,臉上不知是上了桃花妝還是本身氣色好,唇色朱紅,臉上泛著瑩瑩的玉色。

如此盛裝。如此嬌豔之容。如此婉媚之態。

聽說她嫁到姬家的那一天,下轎子時叫大家都看晃了神,說不知道是哪裡的神妃仙子、煙霞外人,他是沒

看見的,後來在姬家她也不愛打扮。

不知道如今這樣盛裝,有沒有當初做新嫁娘那一天的七分顏色。

姬金吾:“……”

易楨冷著臉把什麼東西扔給了窗外的張蒼,兩人小聲說了幾句話,張蒼要去牽她的手,易楨直接碰的把窗戶給關上了。

張蒼又笑吟吟地去敲窗戶,見易楨實在不開,也不惱,稍稍提高了些聲音:“我明天也這個時候來。”

易楨的聲音很冷漠:“哦。”

他們倆的聲音其實一直都壓得很低,隻是之前低得連一旁全神貫注的姬金吾都聽不見,現在略微能聽明白了。

張蒼瞬間化成鴉羽形狀的黑色霧氣,消失在空氣中不見了蹤影。

姬金吾的血都冷下去了。

過了一小會兒,易楨又把窗戶給打開了,往外看了看,確定張蒼已經走了。

她略微猶豫了一小會兒,微微閉著眼睛,似乎在會想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就像是小孩子溫書。

然後窗前的她就瞬間散作純白色羽翼狀的霧氣,向窗外流動。

和張蒼那種非常熟悉“化雁”秘技的人不同,她顯然是初學,用的磕磕絆絆的,霧氣流動的方向十分明顯。

和張蒼單純是鴉黑色的羽翼不一樣,她化作的白色羽翼在短短刹那間就燒了起來,白色轉紅,再轉成燦金色,然後在炫目的燦金色中,她在窗外現出了身形。

還是非常不成熟的秘技。

她閉著眼睛又嘗試了一遍,想如法炮製重新回到室內。.

但是這次失敗了。

易楨也不氣餒,很乾淨利落地打算從窗戶翻到屋子裡麵去。

阿楨和張蒼是師徒關係。他都有點忘了。

哪怕張蒼當初這樣要殺了她,到底還是沒有隔夜仇嗎?

又或者她其實還是想殺了張蒼報仇的,隻是如今虛以委蛇要從張蒼那裡學到獨門絕技嗎?

不對、不對,張蒼又不是傻子,他怎麼敢再信她?

易楨原本腦子裡一個勁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對“化雁”的理解哪裡出了問題,又惦記著道長會不會醒,正要不客氣地直接從窗戶翻回屋子裡,忽然被人扣住了手腕。

她大驚失色,瞬間摸到了藏在袖中的匕首,轉身就要抵在那人的喉嚨上。

易楨頓住了。

她把手裡握著的匕首收了回去。

她滿臉疑慮,看著麵無表情的姬金吾,問道:“你在這裡乾什麼?”

姬金吾扣著她的手腕不鬆手,低聲問道:“他都可以,我為什麼不行?”

.

易楨:“……”

你們現在不流行一人一隻手搶了,開始一個一個車輪戰了是嗎。

易楨沒有被他岔開話題,繼續問剛才那個問題:“你在這裡乾什麼?”

姬金吾:“是他就算了。為什麼他都可以,我不可以?”

他大約已經被氣瘋了,指代李巘道長和指代張蒼用了同一個人稱代詞,但是易楨倒是聽明白了,沒有理解障礙。

易楨也沒必要和他說謊,見他杠在這個話題上,縮了縮手,發現根本抽不出來,微微皺著眉頭說:“張蒼不可以。我和他沒有你想的那種關係。”

姬金吾:“你利用他?”

易楨:“……”姬總您高看我了,我哪有利用他,我就是保命。

姬金吾見她不回答,隻當是默認了:“你連他要殺了你都可以原諒,我做了什麼事情你原諒不了?”

易楨被他逼問得難受,用了力去抽回自己的手腕,轉身不想看他:“沒什麼事。你真的誤會了。”

姬金吾在她身後說:“他有什麼可供你利用的地方,我是沒有的?”

他原先想著阿楨可能會喜歡上常清、可能會喜歡上她那個修樂陵道的同伴。他有心理準備。

這很正常。人家身世清白,甚至之前從來沒有過任何感情經曆,修為水平也值得誇一句少年英才。

常清是個很好的人,阿楨喜歡上他也沒什麼奇怪的。

但是憑什麼……

他嫉妒得眼眶都微微紅了,還沒清楚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隻想追上去繼續逼問。至於能問出什麼答案來,自己也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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