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吻(1 / 2)

姬金吾:“……”

他背後就是堅硬冰冷的岩壁,靠了那麼久都沒有絲毫暖意,倒是從側麵撲到他懷裡的身體暖意更足。

易楨原本是跪坐在他身邊的,因為上身不夠長,親他的時候還坐直了,左手撐在岩壁上,右手捏著他的下巴不準他動,接著便是一親一個準。

《禍心》中的“易楨”,越被欺負越哀哀哭泣,嬌弱美人哭得梨花帶雨,美感十足,不愧是他人心上的嬌弱白月光,軟綿綿的女孩子,叫誰都歎息一聲“苦命人”。

易楨不一樣。易楨越恨越哭不出來,越恨她越要站起來,就算披頭散發、蓬頭垢麵,她隻接受死在前進過程中,不接受死在畏縮的角落裡。

她用的力氣有點大了,黑暗中又看不清楚具體樣子,親吻得慌亂,隻叫人覺得急切,像是趕著時間來的,有這一回就沒下一回了。

其實是因為她之前都在壓製姬金吾的動作,可是她親吻上來的一瞬間,姬金吾就沒再動過了,她原本摁住他的力氣沒地方去,一不小心就吻得太深了,直接將他的嘴唇磕破了。

血腥的氣息非常淡,混合在耳邊的驚沙飛石聲中,並沒有引起易楨的注意,還是她將滲出的鮮血舔到嘴裡,嘗到了,才發現他流血了。

易楨拉開距離,姬金吾還陷在夢境一般的虛妄中,雙手輕輕扶著她的裙擺,也不敢糾纏上去繼續索吻,微微喘息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像是新死的鬼魂,知道該放自己走了,可是又忍不住希冀有回魂返生的可能。

易楨摸索著他的臉,一點點摸到嘴唇上去,依舊是又軟又涼,可是這次摸到了一顆剛滲出來的熱血。

她用指腹給他擦掉,感覺那顆熱血從指腹上往下滑,一路途徑手掌、手腕、小臂,和她的衣服沾在一起了。

“相信了。”姬金吾說:“我相信,阿楨,血臟,彆管它。”

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嘗到了血的味道,可是倒像是吃到了糖果一樣滿心歡喜。

易楨不敢完全撲到他懷裡去,怕壓著他的傷腿,放低重心,雙手環過他的腰身,緊緊地抱了他一下,悶聲說:“不臟。”

她自己難過的時候,會很想要人抱她。她想彆人應該也是這樣吧。

易楨知道怎麼哄小孩,她見過好多次,醫院裡兒科打針都是這麼哄的“堅持一下,就痛一小會兒,待會兒給買冰淇淋”。

她用臉蹭了蹭他的左邊腰腹,低聲說:“你再堅持一會兒,我回去跳舞給你看。”

姬金吾說:“阿楨是不是不喜歡跳舞?那次我說了之後你很不開心,後來我就不說了。阿楨做喜歡做的事情就好,我都喜歡。”

易楨:“我就喜歡跳舞。”

姬金吾拆穿她:“你不喜歡。你喜歡劍。我知道。”

易楨:“你想看跳舞我就跳給你看;我想要你活下來,你就要活下來。這樣才公平。”

姬金吾撫摸著她的頭發,他從未覺得有哪一刻如此滿足,以至於連“去死”都可以輕易地接受:“你帶著我,你會死的。”

易楨寸步不讓:“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死,姬金吾,死又沒什麼好怕的,誰怕誰是小狗。”

姬金吾說:“你也不知道什麼是死,阿楨。你現在一個人走,還有活著的機會,你帶著我,我們都會死。這件事很容易做決定。”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現在的事情就是這個樣子。

易楨說不過他。但是她有彆的辦法。

她爬到他懷裡去,貼著他的腰腹,和他接吻。

姬金吾察覺到她要乾什麼,想偏過頭不讓她得逞,可是她的唇追得急,軟膩膩地吻上來,呼吸從他臉頰邊擦過去,唇齒糾纏間,賭氣一般警告道:“你不答應我,我就留在這裡同你一起。你不是喜歡和我親親嗎?嗯?”

她摩挲他的臉頰,去舔他的嘴唇,甚至含著他的舌尖不放,像是古時候害人性命的狐妖。隻不過狐妖為了謀取人家的性命,她是為了將人家跪著舉起求她拿走的性命,又塞回去。

甜膩膩的吻,虛飄飄的,叫人渾身沒力氣。

姬金吾被她親得沒地方躲,捧著她的臉想讓她停下來,忽然察覺到她臉頰上有什麼東西滴落了下來,正好落在他的手背上。

是一顆淚水。

她流淚了。

這姑娘好像還沒察覺到自己不小心流了眼淚,扳著他的臉密切地吻,黏糊糊的,唇齒之間一再重複:“你不走我也不走……”

明明是這樣甜蜜的吻。

那顆淚水落在他手背上,他也舍不得去擦,知道她不會認,也不說,隻覺得渾身的血都沸騰起來了。

姬金吾開始回吻過去。

他十分投入,又溫柔小意,叫人骨頭都酥麻了。倒不像是情人間的接吻燕好,而像是他單方麵在用唇舌服侍她。

易楨叫他吻得臉都緋紅了,把臉埋在他左邊肩膀上,覺得自己的唇瓣似乎有些腫了,也不說話,來回舔了舔。

姬金吾心裡又酸又澀,一下一下撫摸著她的頭發,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心上的姑娘要纏著他給自己找罪受。

他又是喜悅——畢竟和心上的姑娘親近總是高興事;又是難受——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心上的姑娘同他親吻隻能在這種地方。他臟兮兮的,滿身都是血,她越不嫌棄他,他越難受。

姬金吾說:“阿楨……”

“我力氣很大的,”易楨打斷他,自顧自地說:“我是修士,你又瘦,沒事的。”

易楨真不覺得這位姬城主背起來有多重,體感還不如一袋30kg的米,因為他又瘦又高,壓強很小。

易楨一路用浮空術往上飛,飛到頂上了,摸索著,想用劍直接劈開合上的墓道。

然後就失敗了。不知道這墓道是用什麼材料做的,無比堅硬。不過想想,之前這墓道可是要承載那麼多的流沙,肯定是特殊材料。倒也能理解。

姬金吾說:“用卷軸直接炸開,你摸摸,既然能打開,肯定有縫隙,那裡就是薄弱點。”

易楨點點頭,她背著他不好動作,就近沒找到凸出的岩壁,直接用劍在岩壁上,挖了一個可供人藏身的小凹陷。

“你躲著點。”易楨說:“我要用卷軸了就和你說一聲,怕有什麼機關。”

姬金吾十分順從,他點點頭,試探著去摸她的頭發,摸到一手的細汗。到底是在背一個男子。

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依舊是心下一震,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裡忽然想到佛祖,求求佛祖給她個善終,他願意為奴為仆,叫人作踐上幾百年。

姬金吾平日自然是不信佛的。但是人到絕境之中,總是不自覺開始相信些玄妙的東西,隻恨沒有書中的寫的、覬覦人血肉生機、上趕著來做交易的惡靈,這樣他也好挖空最後一絲血肉,確保她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地活下去。

易楨也不敢點火,這種純然黑暗的環境,恐怕就是誘騙人點火,接著便有後招。

摸索了一會兒,她終於摸到了那道狹長的縫隙,把手上的卷軸粘上去,然後就引爆了卷軸。

弓弩機關啟動的“哢噠”聲和弓弦撥動的“嗖嗖”聲立刻混合著出現了。

易楨反應很快,立刻後撤,退回姬金吾身邊,揮手將剛才挖出來的石岩擋在洞口,堪堪擋下急射出來的箭雨。

箭雨好一陣子,刷刷地響,易楨背對著姬金吾,一點都不氣餒:“剛才我看見墓道打開了一會兒,然後才出來那麼多弩箭的,弩箭出來的時候,墓道就又關上了。”

姬金吾:“嗯。”他腦子裡在反複地想要怎麼做。

箭雨還沒完,易楨不敢探出頭去看。

黑暗裡,易楨說:“現在外麵都快是夏天了。”

其實最多算是晚春,離夏天還遠著呢。

易楨說:“等離開這裡了,我想吃冰西瓜。”

姬金吾說:“陽城的夏天是最好的,你去過陽城嗎?”

易楨搖搖頭:“沒去過。”

姬金吾笑道:“陽城的夏天很熱,午後有時候會過於熱了,但是午後睡午覺就行了。樹蔭和烈日、冰塊和輕風,都很宜人的。傍晚的時候會有風,我們家種梅子樹了,晚風裡會帶著梅子酒的味道。”

易楨還沒在這個書裡的世界經曆過夏天,聽他說的那麼好,有些向往。

姬金吾忽而又問:“阿楨?你喜不喜歡我喝酒?不喜歡我以後也不喝了。我和你一同吃冰西瓜,最甜的心都給你。”

他不再說“你帶著我很容易死的”這樣的話,易楨很覺得有些開心,當下便說:“沒有,大夫說我其實是能喝酒的,之前喝了難受是因為蠱毒,現在蠱毒好了,我以後也想喝喝酒,看是什麼味道的。”

外麵的箭雨終於停下來了。

姬金吾說:“再試幾次,弓弩的儲備數量不會特彆大,幾次下來箭就用完了。你注意躲。我方才已經聯係了範汝,隻是不知道他們處境如何,有沒有空隙來幫忙。”

易楨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