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證明(1 / 2)

易楨很莽。

用不太好聽的話說,就叫“傻大膽”。

彆說有個八成勝率了,就算有個五點九成勝率,她想想也會去的。

她不是不害怕,她是覺得害怕也沒什麼用,莽就完事了。

在她過去遇見的事情中,“莽”配合上運氣,一般都是很有用的。易楨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畢竟是書裡的主角,總不能沒見到虐文男主就沒了吧。

她是主角,她必不可能死。

他們進入的這個“真陵墓”,已經是很地下的部分,雖然有夜明珠照明,但是依舊充斥著一股令人不適的寒涼。

一路走過去,機關大都已經被破解掉了,再加上兩邊一直在積極溝通,姬金吾很快就找到了徐賢他們。

徐賢的眼睛發亮,他渾身都充斥著“興奮”兩個字,說話聲音很大,像是有人給他來了一針腎上腺素。

“我的心願竟然還有實現的一天!我以為昭王這狗娘養的早死了呢!”徐賢笑哈哈地說:“我做夢都想手刃了這狗日的!竟然還有機會!”

他話罵得很臟,但是易楨相信他還能罵得更臟。

要是陳清淺在這兒,說不定還要和他蹲牆根,一起痛罵昭王,罵完兩個人再憑本事搶人頭。

其他人——比如姬金吾和範汝就很淡定,因為他們倆和昭王沒什麼明麵上的仇,殺昭王就殺唄,懶得浪費情緒去罵他。反正最後就一刀的事情。

姬家最開始下昭王墓,是為了找陳清淺。為了這個,也確實是請了許多對墓葬機關深有造詣的能人來。

聽說因為被砸的錢太多,其中有幾位摸金校尉已經打算“乾完這票退休養老”了。

你看這fg立的,又多又密,像戲台上的老將軍似的。

姬金吾準備了許久,那些匆匆忙忙定下開墓挖寶的世家子弟,自然是不如他準備充分。

易楨什麼用場都沒派上,全程就看各路大能炫技,一個炫完上另一個,炫出來就滿堂喝彩,沒炫出來就死在機關下換另一個。

甚至因為人多,能人也多,修士更多,墓道不寬,前排站不了多少人,她都沒上前排去過。

她一個姑娘,雖然勉強也算輕盈高挑,但絕對不可能高過一堆大男人去。

這一路上,她彆說自己應對機關吧。她甚至沒看清楚過機關長什麼樣子,就直接被招呼“好了機關沒了,快走吧”。因為前麵全是人,她正常看隻能看見人家的後腦勺。

易楨從來沒有對“穩住,能贏,大佬帶飛”有過那麼深刻的感悟。

一路過去,機關五花八門,但是也都算有驚無險。

隻有一點:路上並不是一直有機關,一些屋子有,另一些屋子又沒有。

而且有沒有完全是隨機的,根本找不出規律來。

這意味著,除非你走進去試試看,否則你不知道這屋子到底是安全的、還是遍布著致命機關。

簡直像生薑炒土豆絲一樣迷惑。

然而,就在易楨稍微安心一點的時候,意外還是發生了。

那是一道狹窄的長廊,先行的修士來來回回試探了幾遍,都沒有觸發任何機關。他們商量了一下,覺得這條長廊應該沒有任何機關,於是就招呼大家快點過去。

“等我宰了昭王那狗娘養的,就給大家散喜錢。”徐賢說:“我們速度快點,人家可是金貴人,彆勞煩人家坐起來下地,睜眼就給一刀。”

這人到底是長久地接觸過黑暗麵,真要不顧及形象罵人、陰陽怪氣,什麼都能罵出口。

姬金吾來回打量了幾遍墓道,確實沒看出什麼不對勁來,也就沒有出言反駁。

他明白眼下確實該快點。

若是外麵的大陣啟動了,昭王真的用這麼多人命生機完成了交換,誰知道他們要麵對的是一個多麼恐怖的存在。

然而,就在易楨他們沉默地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聲奇怪的“哢噠”聲。

就在聲音發出的同時,兩壁的牆忽然打開,瞬息之間傾倒出大量流沙。

易楨想往前逃,可是前麵被人堵住了;想往後退,可是後麵也有人。

她本能地用輕身術往上浮,可是也就逃離了一兩秒,隨後立刻被衝瀉而來的流沙給絆住了。

他們來時的路已經被厚重的石門堵住了,乾淨的黃色細沙流動性極強,又多又重又急,一動它就跟著動,壓在四肢上,像是數噸重的石頭。

這簡直就是深海的暗潮。一個浪頭打過來,你就算修為高深,你難道能將大海挖空嗎?你難道能和大海搏鬥嗎?

大道早就衰微了,時代變了,阿sir。

姬金吾本能地抓住了她的手,害怕她被流沙衝走。在場的眾人已經被黃沙衝得七零八落了,黃沙還在不斷灌進來,要把他們全埋在這個墓道中。

黃沙中還有邊緣鋒利的石塊,掩埋在黃沙中,又借助了黃沙的衝力,是奪人性命的利器。

易楨根本舉不動劍,她的手是握著劍,但是流沙將她整個人禁錮住了,一動就往下沉。

她的真修之前被大量消耗了,現在幾乎沒辦法用任何防禦咒術,因為這些咒術耗費的修為都不低。

姬金吾急急忙忙扔出去幾個防禦符籙,可是撐起的保護層最多也隻堅持了六個刹那,就被數噸重的流沙給活生生擠破了。

光靠流沙的壓強還不至於此,主要是流沙中有許多尖銳的石頭,以點破麵,很容易就能將符籙的效果廢掉。

現在刀劍這樣的武器沒有多大用處了,大家都在往外砸卷軸,沒砸卷軸的一定是太平道修士,本身有符籙可以砸。

這個機關其實沒有任何技巧,也絲毫不精妙。

但是卻是最有用的。

大巧不工。

流沙伏火,向來是針對摸金校尉的好手段。

流沙他們已經遇見了,伏火其實就是將墓室充滿可燃性氣體甲烷,然後墓室一點光也沒有,外來者一旦點起火折子,頃刻間就會燃起大火。

伏火這種機關,一般是留在安放墓主人屍身的那個房間。很有些決絕的意思。

就算一把火全燒了,也絕不給盜墓賊撈到好處。

但是鑒於昭王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怕死、想活,伏火應該不可能出現在這個陵墓中。

姬金吾發現符籙不管用,開始直接往外扔高階卷軸了。這次倒是多撐了許久,足夠看清流沙最前方發生了什麼。

在場是有上品修士的,而且是上品修士的前百分之一。範汝和徐賢本來就在隊伍的最前方,比較輕鬆地脫離了流沙的控製。

他們之所以沒有回過身來救易楨,並不是因為不想救,單純是因為被絆住了。

傳說中昭王的親衛鐵騎,終於出現了。

但是他們並沒有近身上來搏鬥,而是仗著地勢居高臨下地發射弩箭。

箭出如雨!

向前是奪命的箭陣,向後是洶湧的流沙。流沙還在不斷推著他們前進,侵蝕他們的平衡能力。

易楨匆匆往前瞥了一眼,方才看明白眼下的處境,注意力立刻被右手邊飛來的一塊尖銳石塊奪去了。

她毫不猶豫出劍去擋,害怕那石塊會將眼下這個防禦卷軸再度擊破。這是好不容易撐起來的。

可是將那石塊擊飛之後,易楨才一眼瞥見姬金吾右肩上有個挺長的口子。

應該是剛才混亂之中被劃到了,肩膀上一片全是血汙,隻是因為他穿著黑色的披風,不顯眼罷了。

姬金吾看見她驚愕的眼神,連忙說了一句:“沒事,不痛,待會兒處理一下就行了。”

剛才有塊石頭擊破了符籙,要砸在她頭上了。他左手在啟用新的卷軸,又怕自己修為不高,用出去的符籙擋不住高速飛來的尖銳石塊,在符籙用出去的瞬間,直接用自己的右肩墊住了她的後腦。

這一下要是劃在了易楨的後腦上,恐怕人已經沒了。

但是她既然沒看見事情原委,現在也不是邀功討巧的時候,姬金吾乾脆就沒提。

易楨不明白一個人怎麼會不痛呢。就算不怕痛,也是痛的呀。

流沙已經充滿了這個狹窄的墓道,開始向前奔湧而去。有餘力脫身的修士已經聚集在這一段墓道的最前端,合力抗擊鋪天蓋地的箭雨。

流沙在不斷墊高他們,隻要堅持下去,很快流沙就會把他們和昭王鐵騎的距離縮短。

箭弩是遠程攻擊武器,一旦近身,就無法再發揮作用,必須和姬家的修士硬碰硬。

姬金吾小聲說:“你顧著自己就好,不用管我。”

他真的害怕自己拖累她。

易楨被他牽著手,一頓,說:“不會有事的。”

他們倆的手緊緊牽在一起,但卻並沒有什麼旖旎氣氛,甚至感覺不到對方的手摸起來是什麼樣的,因為握得太緊了,都生痛了。

姬金吾知道自己修為不高,從不托大,此時不好上前去,怕忙沒幫上,被箭雨網住就不好了。

易楨全神貫注在擊飛石塊,忽然腳下一空,一下子穩不住平衡,徑直往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