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帝君,在線奪嫡(1 / 2)

薑星秀睜開眼睛,凝視皇帝。

他一出生就可以無障礙看清眼前的事物,並不像尋常嬰兒,隻能擁有十五到二十公分的模糊視野。

或許是因為此世身份是紫薇帝君。

之前是懶得睜眼,現在人都要掐死他了,他當然……當然也還是並不能做什麼。再是紫薇帝君轉世,現在也就是個嬰兒,難道指望他站起來把皇帝按倒爆錘嗎?

要是把判官放出來,倒能把皇帝送走,然而測試過程中,不能使用非測試人物。

薑星秀心底歎了口氣,心裡已經盤算上,等被掐死之後,重新投胎,要挑個什麼身份了。

皇帝死死盯著嬰孩那雙漆黑安靜的眼睛。

殺?不殺?

他的手因過度用力而緊繃。

皇帝的手指慢慢收緊,又慢慢鬆開。

慢慢收緊,又慢慢鬆開。

慢慢收緊,再慢慢鬆開。

薑星秀:“……”這皇帝怎麼磨磨唧唧的?

……

老內侍守在殿門口。突然,他聽見殿內傳來一聲驚惶的痛叫聲:“啊!!!”隨後是一陣稀裡當啷,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打翻了,摔落在地上。

聯想到官家進去前陰晴不定的臉色,老內侍心底驀地一突。這一聲慘叫,莫不是十一皇子……薨逝前的痛呼。

老內侍硬著頭皮跑進去,然後……

“官家!”

他連滾帶爬地跑過去,將皇帝身上的燈柱推開,扶起地上臉色扭曲的皇帝:“官家!您可還好?!”

皇帝“嘶嘶”吸著涼氣,咬牙:“去傳……去傳……”忍著疼說完,“去傳禦醫!!!”

禦醫來了,得到消息的淑妃也來了。

她掩麵嚶嚶,心疼不已地問禦醫:“官家怎麼會突然抽筋?”

禦醫低頭:“是手上多次驟然用力,再驟然鬆開所致。”

淑妃哭著憂心忡忡:“隻是手上抽筋,怎麼會疼成這樣?”

禦醫:“手上抽筋,帶動了胳膊。”

淑妃:“……”繼續努力掉眼淚,“隻是胳膊,應當也不至於?”

禦醫:“胳膊抽筋,又帶動了胸腹。”

淑妃:“……”這怎麼跟說笑話似的?

禦醫覺得有點說不下去。早死早超生,他乾脆憋著一口氣說完:“胸腹抽筋又帶動脖頸,脖頸再帶動腿,最後腳也抽筋了。”

淑妃:“……”合著是全身都在抽啊!難怪摔地上半天起不來!

“那額角的傷?”

“官家抽筋,沒站穩,磕在了燭台上。”

“這才一處,官家額上兩處傷呢。”

“被磕到之後,官家氣怒,踹了燈柱一腳,燭台砸下來,又是一處傷。”

淑妃:“……噗嗤……”憋回去,“嚶!”

按照人設,她該心疼到哭得楚楚可憐,但這受傷的過程太過喜感,淑妃有點哭不出來。

她掩麵進了內殿,悉心照顧皇帝,溫柔體貼地給皇帝揉身子,回到自己宮殿就令心腹帶了艾葉來,夜半浸在艾葉水裡泡了半個時辰,差點沒把手浸破一層皮。

晦氣,太晦氣。邪性,忒邪性。

那邊,皇帝也沒閒著:“麻喜貴!”

老內侍應聲。

皇帝吩咐他:“將皇十一子抱回去。”

經過這一遭打岔,皇帝倒不想殺這“祥瑞”了。什麼祥瑞,身為皇家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不過是哄騙百姓的愚民之術罷了!

他倒要看看,沒有皇帝的寵愛,這“祥瑞”,能算個什麼東西?

老內侍低下頭:“是。”

皇帝:“……等等,先去準備點艾葉水,朕要泡個澡。”

送薑星秀回靈苑的路上,老內侍低頭看著懷裡什麼都不懂的小皇子,沒什麼真情實感地歎了一聲:“可憐啊。”

被親自抱走,又被太監送回去,豈不是明晃晃打臉,表達十一皇子不得聖心嗎。

宮裡素來踩高捧低,如果連許貴妃都放棄了他,想來往後的日子,是不好熬嘍。

薑星秀沒注意老內侍,他正在問係統:“皇帝怎麼突然倒黴成那樣?”

係統:【他想殺你,你是紫薇帝君。】

薑星秀:“嗯嗯?我知道,紫薇帝君,怎麼了?”

係統:【紫薇帝君。】它強調,【紫薇帝君啊!天生的帝星,三界共主,氣運加身!】

薑星秀若有所思:“……這樣啊。”就是……運氣超好的意思?

老內侍在深宮過了大半輩子,更是是皇帝身邊的老資曆,對此的揣測半點沒錯。

滿心都是夫郎君主的許貴妃,切切實實身體力行,淋漓儘致地表現出古代婦女“以夫為天”的美好品德。皇帝厭棄了對薑星秀,她就立刻克服了母愛的本能,跟著對薑星秀態度冷淡。一應皇子該有的規格,全都沒準備。搖籃是舊的,繈褓是破的,連喂奶的奶媽都畏畏縮縮上不得台麵。比皇帝做得還絕。

皇帝大受觸動,不但沒因她是薑星秀的生母而遷怒,反而愈加寵愛。

當然,相應的,因著主子不關心,伺候薑星秀的宮人們做事便也不那麼儘心。

比如,現在已經過了飯點一刻鐘,奶娘還在和內人聊天。

係統:【彆怕,難道還有被餓死的紫薇帝君嗎?】

“沒有。”薑星秀冷靜地回答,“等我餓死就有了。”

係統:【……】你這話我沒法兒接。

薑星秀閉目養神,在腦海裡自己給自己報菜名。水煮魚鬆鼠魚紅燒鯉魚,燉排骨炒排骨酸甜排骨……

奶娘那邊突然傳來哎呦的叫喚,帶著痛意。然後內人慌慌張張的聲音由遠及近:“是三皇子的雪團兒!”

“快、快抓住它!”

“禦獸監不是說這是最溫順的狗嗎?奶娘你身上是不是帶了什麼東西,它怎麼就追著你咬?”

是一隻狗跑入了薑星秀的寢宮,還咬了沒給薑星秀喂奶的奶娘。

係統陳述:【看吧,我說了你是紫薇帝君,怠慢的你的人,是要受報應的!這就是氣運!】

薑星秀沉默一會:“紫薇帝君快餓死了,它不想辦法給口吃的,先去給怠慢紫薇帝君的人報應?”

係統:【……】

薑星秀:“你說的這個氣運,它是不是個憨憨?”

係統:【……】好、好像是的樣子?

小小一隻狗子,追咬著奶娘進了內室,到了在搖籃前,卻突然安靜下來,溫溫順順地搖尾巴,爬伏到地上。

還沒等有人注意到這點,就是一聲聲的“五皇子”傳來,一雙鹿皮靴踏進殿中。

來者脫掉帶冰雪的大麾,遞給身後的小內侍。

殿裡燒著地籠,化掉北風卷進來的暖意。

五皇子抱起狗子,撓它下巴:“突然跑那麼快,還咬人?嗯?現在怎麼那麼乖了?”

狗子:“汪!”

狗子咬著五皇子的衣服往薑星秀方向扯,五皇子的目光頓時落到繈褓中的嬰兒上。

“弟弟?”已經十歲的五皇子,對於弟弟這樣的生物,還是挺感興趣的。

抬腳就要走過去。

緊跟進來的內人心中惶恐。

十一皇子已經算是廢了,若是五皇子和十一皇子接近,豈不是會被官家一起厭棄?若是叫許娘子知道這事,恐是要扒了他們的皮!

“五皇子。”那內人喊住他,“十一皇子該享用膳羞了。”

五皇子回頭一瞥:“我陪十一弟用膳罷。”

“這……”五皇子再小,那也是皇家的主子。內人不敢拒絕他的要求,為難了片刻,才找到理由,“五郎君可不能陪小郎君,小郎君是要食用乳汁的。”

五皇子“哦”了一聲,不依不饒問:“為何不成?乳汁如何?阿姨的飯食我不能吃,卻一樣可以陪阿姨用膳,為何不能陪十一弟?”

五皇子甫進十一皇子寢殿,內人就立刻上告了許貴妃。她帶著宮人們浩浩蕩蕩趕來,一來便聽到摧她心肝的那聲“阿姨”。

沒有後位,她連讓自己孩子喊一聲娘的資格都沒有——她一定要稱後!

許貴妃心中發狠,麵上卻是溫溫柔柔地笑:“五郎,隨阿姨出來,彆打擾你兄弟。”

奶娘不顧被狗下嘴的腿,一瘸一拐地走過去,要抱起十一皇子。許貴妃掃去一眼,眉頭頓皺:“滿腿的血汙,嚇到五郎怎麼辦?”厲聲,“你們都是怎麼辦事的?拖下去,換個奶娘來!”

薑星秀喝奶的時候,暖閣裡,他這輩子的母妃正對著他兄長殷殷教誨——

“你父皇不喜他,你何苦要去接近?”

五皇子被許貴妃抱在懷裡,終於顯出些這個年紀的孩童應有的天真:“那是我弟弟呀,我不該照顧他嗎?”

許貴妃看著五皇子,歎一口氣:“十一皇子的惡,就在於你父皇的不喜。你父皇是咱們的天,他若是不高興,對阿姨皺皺眉,阿姨的心就都要碎了……五郎,彆理十一皇子了,可好?”

五皇子抬頭:“所以,我親近弟弟,爹爹會惡了我,是嗎?”

許貴妃溫柔地揉撫五皇子的頭頂。

五皇子抿唇,最後還是固執道:“十一郎是我的弟弟,我要照顧他!”

五皇子離開了,許貴妃最終也沒勸動他。許貴妃氣得砸了團扇:“是誰引吾兒去見十一那個雞肋?!”

婢子連忙奉上薑蜜水:“貴妃娘子仔細氣壞身子,讓暗中人如願。”

許貴妃冷笑一聲,就著婢女的手喝口涼飲,反手抄起那杯子就砸到下首處跪著的五皇子身邊伺候的宮人身上:“你說!本宮可是吩咐過,不要帶五皇子去見那雞肋?本宮的話,看來你們是全沒放在心上了!”

宮人被砸得額頭冒血,許貴妃又捂著臉,伏榻痛哭:“若是官家因此惡了我……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許貴妃一哭,左右皆垂首不敢言。好一會,有一內人進言:“既然五皇子已經替十一皇子出頭了,再阻攔,隻恐官家不喜。”

許貴妃一愣,抬起頭,好一幅梨花帶雨的美景,含淚不解:“這、這是何意?”

內人恭恭敬敬道:“以奴婢淺見。官家不喜十一皇子,自然無礙,可若彆人怠慢,官家未必會高興。”

許貴妃哭聲漸止,示意內人繼續。

內人壓著語氣裡即將成功取得賞識的激動:“奴婢以為,五皇子不如劍走偏鋒,兄友弟恭,說不得會讓官家高看一眼。”

許貴妃拭淚,仔細打量她,圓臉福相,肌膚水潤,是個可以拿得出手的模樣:“你叫什麼名字?”

內人溫順地垂頭:“奴婢春雨。”不錯……就是那個淑妃安插來給許貴妃下藥的春雨,許貴妃這胎沒產下死胎,她心知自己恐要被淑妃所疑,擇日滅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試圖投入許貴妃手下。

“你讀過書?”

隻有讀過書的,說話才會下意識用上文縐縐的詞語。

“回貴妃娘子,奴婢的兄長學業極好,與奴婢關係亦友好,時常教奴婢一些文學。”

許貴妃點頭:“你便來我身邊做事吧。”

“謝娘子!”

這番對話,一字不落地傳進了皇帝的耳朵。

他心情大好:“我這愛妃啊,哪都好,就是太看重我,患得患失,委實讓人頭疼。”

老內侍唯唯:“官家是許娘子的天呢。”

皇帝繼續愉悅:“還有五郎,對弟弟這般照顧,是個重情義的。隨朕啊!深肖朕躬!”

老內侍諾諾:“五郎君是官家的孩子,自然純善,隻是要奴婢多嘴,卻還是不及官家遠矣。”

皇帝:“說什麼呢!哈哈哈哈哈!”

老內侍滿臉堆笑。是啊,五皇子哪能比得上您毒死哥哥,手撕弟弟,踹了先皇自己上位。

薑星秀無人問津……薑星秀除了五皇子就無人問津地被養在側殿。

某天夜裡,守夜的奶娘有事,擅離職守。

薑星秀聽見殿門被打開的聲音。

窸窸窣窣的衣物掠地聲響起,一個渾身上下裹著黑披風,探頭探腦、鬼鬼祟祟地進來了。

薑星秀躺在搖籃裡,視線中突然出現一個捂得嚴嚴實實的腦袋。

他一驚:“係統,皇宮裡也有人販子的?!”

係統還沒回他,人販子一把扯下臉上的黑布,露出一張嫵媚的絕色臉龐,抱起薑星秀,“哇”的一聲哭出來:“吾兒啊!!!”

薑星秀:“……”許貴妃?!

跟過來的大宮女十分緊張:“娘子娘子娘子!”扯她衣角,“小聲點!彆被人聽見了再!”

許貴妃:“……嚶!”心疼萬分地撫摸薑星秀的臉,“吾兒真是受苦了……看吾兒瘦成這個樣子……”

大宮女:“……娘子。”她看了一眼白皙靈秀的十一皇子,忍不住,“十一皇子已經挺圓潤了……”

薑星秀:“……”嗯?這什麼劇本?她不是厭惡我嗎?

許貴妃抱著薑星秀就地坐下,小心地微微晃著胳膊哄他。

大宮女擔心:“娘子,您今天過來,太冒險了。萬一要是讓官家知道……”

“從吾兒出生,我一次還沒抱過!”許貴妃恨恨罵道,“什麼毛病!非要他的女人以他為天,眼裡心裡隻有他,但凡他皺皺眉,就為他不要爹不要娘親生兒子也不要!做他的春秋大夢!我呸!他說話還沒淑妃那小賤人招人待見!”

薑星秀:“……”嗯?合著他之前猜錯了,許貴妃不是個戀愛腦?

許貴妃:“嗚嗚嗚……你看,吾兒的衣服都是破的!”

大宮女:“……”試圖讓主子冷靜一下,“娘子,按您的吩咐,把新做出來的衣服拿去洗個三五十遍洗破。嬰兒皮膚嬌嫩,穿著舒服。”

許貴妃一點都沒被安慰到:“嗚嗚嗚……你看,吾兒的搖籃還是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