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實習記者選拔她輸的是實力。
那麼放任同伴肆意製造謠言，那輸的就是品德。
郭方跟葉冬香點了點頭，隨後朝自己的自行車走去，快步上了車，漫入了水泥路之中，漸行漸遠。
沒多久，張冬梅從教師辦公樓出來了，跟隨在後還有幾個學生。
他們都是給蘇玉蘭作證的人，都是知道張冬梅因為嫉恨而對蘇玉蘭進行各種造謠的人。
他們的目光猶如利劍，一下一下刺到人身上，瞬間就如同千瘡百孔。
張冬梅始終低著頭，在那一刻她知道了被彆人用一樣的目光盯著是何感覺的了。
她不敢抬頭看彆人，隻得低著頭落著淚，就在出來的時候，她看到葉冬香還在原地，她以為葉冬香是等她的，於是便哭著鼻子對著她喊道：“香香，我都是為了你啊。”
要不是為了討好葉冬香，要不是知道她那麼在意那個實習名額，她也不會做這麼多。
葉冬香聞言，眉頭緊鎖。
剛才郭方的一番話已經讓她無地自容，此刻聽到張冬梅這麼一說，她的內心突然揚起一絲憤怒。
可是下一刻，她看到了蘇玉蘭也從教師辦公樓出來了。
而葉東陽也是第一時間便朝著她走上前去。
葉東陽走到了蘇玉蘭麵前，叫住了她：“蘇同誌，好久不見。”
蘇玉蘭看著迎麵而來的葉東陽笑了笑：“葉同誌，好久不見。”
自高考那年兩人在崗坳屯一彆之後，蘇玉蘭就沒有再見過他了。
白向東說他已經沒在白城乾那‘投機倒把’的事兒。
可也沒說他到底去了哪裡。
蘇玉蘭便問：“你參加高考了嗎？”
雖然葉東陽看起來年紀比她大一點，但剛剛恢複高考年紀並不受限，雖然不知道葉東陽的背景如何，但應該也會抓住那個大好機會的。
葉東陽點頭：“參加了，現在在京市上學。”
難怪了。
蘇玉蘭餘光看到了看向他們的葉冬香，隨即想到兩人都姓葉，剛剛也是一同來學校的，猜想他們應該是……
葉東陽似乎也注意到蘇玉蘭的目光，隨後便說道：“葉冬香是我妹妹。”
蘇玉蘭愣住，果然。
剛剛她還凶巴巴懟了一頓葉冬香，也不知道這個作為哥哥的葉東陽會是什麼感想。
上回見他就開了一輛大東風，現在在城裡就開著輛小轎車。
他們家應該不是什麼普通人家。
如果真要摁死她，估計她也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葉東陽訕笑，意有所指道：“技不如人，不怪彆人。”
“你的事情都解決了嗎？”
蘇玉蘭聽他這麼說，鬆了一口氣，隨即仰頭看向他：“都解決了。”
“那就好。”葉東陽看了眼周圍圍觀的學生，那些學生還在對張冬梅各種議論，他便說：“寒假我都在白城，過幾天會去找白向東，到時候順便找你跟陸同誌聚聚。”
葉東陽說完便轉身就要走，走了兩步隨後又轉過頭來，笑道：“還有兩位小陸同誌，回去告訴他們，我履行承諾，來教他們開車了。”
蘇玉蘭忍不住一笑，也不知道葉東陽說的是真是假，但還是點了點頭：“嗯，好。”
站在遠處的葉冬香看見此情形，心裡有說不出的酸澀。
不過她卻什麼都沒問，跟著葉東陽上了車，離開。
*
張冬梅的公開道歉信在當晚便張貼到學校的公告欄，不少離校的學生經過都會上前去看一看。
一看才知道，原來今日關於中文係那個俊姑娘學霸蘇玉蘭的傳言原來都是惡意造謠。
大家紛紛拳頭也硬了。
即便是放假了，但知道此事的學生紛紛忍不住給自己已經回了鄉的同學寫信或是發電報講述這件事。
張冬梅在張貼了公開道歉信當晚便坐上了回清水市的火車。
回去之後便跟父親哭訴了這件事。
當然，她是添油加醋地說了的。
父親當初能把她搞去Z大，肯定也會有辦法對付那個蘇玉蘭的。
不過聽她哭訴完之後，她父親卻什麼都沒說，隻是讓她儘量把學習成績給穩定好。
說起學習成績，張冬梅也是頭疼。
這一次期末考試沒有掛科，是因為她作弊了。
不過張冬梅沒有把這事說出來。
*
這邊的蘇玉蘭解決了謠言的事情後，便著手準備讓裁衣作坊的工人放年假了。
不過因為年後她要去彆的城市當實習記者，也要提前把新年後開工的事情給安排妥當。
好不容易等到裁衣作坊放假，新年的步伐也越來越近的。
因為剛剛建好廠房的原因，陸誌堯和蘇玉蘭早早便商量好了，今年過年暫不回去清水市。
畢竟這邊的事情忙得根本走不開。
陸招娣和陸來娣兩姐妹原本也不想回去，想省下路費還有留在白城幫幫蘇玉蘭的忙。
之前這兩姐妹假期很經常過來裁衣作坊幫忙，蘇玉蘭都給她們發了工資，所以她覺得也沒必要省那火車費的錢。
而且過年這麼重要的節日，不少人都想方設法回家去一家團聚，她們一學生，還沒正式負上賺錢養家的責任，更應多回家看看父母，於是蘇玉蘭親自送了兩姐妹去了火車站。
他們不回是因為一家四口都在一起了。
招娣和來娣已經一年沒有見過父母和兩個妹妹，想必心裡是非常的掛念。
倒也沒有必要留在白城幫他們的忙。
回家跟父母團聚才是最要緊的。
送陸招娣兩姐妹上火車回去那天，蘇玉蘭便一心一意做衣服了。
臨過年錢，葉東陽果然來了他們這邊。
這一次，葉東陽倒是沒有再開他那顯眼的小轎車，而是騎了自行車過來，還買了一隻燒鵝：“我來蹭吃蹭喝了。”
蘇玉蘭看著他左手一隻大燒鵝，右手一袋水果，笑道：“這樣的蹭吃蹭喝，我歡迎你常來。”
葉東陽把東西給了蘇玉蘭，隨後又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小玩具，站在了陸家寶陸家美麵前，問：“記得我是誰嗎？猜對了有獎。”
陸家寶見到葉東陽手上的陀螺，頓時眼睛也亮了，隨後一看葉東陽，便說：“你是大卡車叔叔！”
葉東陽“嘖”了一聲：“就記得那車了。”說罷還是把手中的一個陀螺給了陸家寶。
陸家美則甜甜地先叫了他一聲：“東陽哥哥。”
一個喊叔叔，一個喊哥哥。
還是女孩子嘴甜。
葉東陽摸了摸家美的小腦袋：“果然是小棉襖貼心，來，這個娃娃給你。”說完，從大衣裡掏出一個洋娃娃的盒子。
蘇玉蘭一看，上麵全是英文，是進口貨。
“這樣太貴了吧？”蘇玉蘭忍不住道。
雖然她也舍得給孩子買玩具買小人書，但不會買那些貴且不實用的。
就像這種洋娃娃，還沒在國內普及，隻一些富家子弟才玩玩。
她肯定不會給陸家美買的。
葉東陽卻彆開臉，打量起蘇玉蘭的房子來，不太在意道：“不算貴。”
蘇玉蘭嘀咕，不算貴，那就是有點貴了。
葉東陽在房子轉了一圈，發現房子並不大，但收拾得整齊溫馨，客廳的五鬥櫃上麵還插了一束花，架子上還擺放了一張全家福。
看來他們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陸誌堯給葉東陽倒了一杯茶，隨後遞給了葉東陽一根中華香煙，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葉東陽接過煙，兩人頗有默契地走出了大門，走到門口才點燃了香煙，以免熏著孩子了。
陸誌堯跟他談了一會才知道，葉東陽如今在京市上學，可手裡的“生意”卻沒有放下，跟他們的情況差不多，也是一邊上學，一邊處理收購的事情。
他手下還有一條車隊，專門去各地收購產品，“生意”做得頗大。
改.革.開.放的風已經在南方吹拂起來了。
白城已經全麵放開了自由貿易，葉東陽的生意也不再遮遮掩掩，他還說打算開一家百貨。
首選地點就在白城。
所以這次找上他們，主要是跟他們商量，有沒有機會一起合作。
陸誌堯卻笑說：“估計沒時間。”
葉東陽在看到蘇玉蘭和陸誌堯為了裁衣作坊和家具工廠忙前忙後的身影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葉東陽笑說：“就知道你們是不安分的。”
這個‘不安分’倒也不是貶義詞。
雖然跟蘇玉蘭陸誌堯接觸的時間少，但是能從一個窮鄉僻壤考一個狀元出來，他就知道蘇玉蘭不是普通人。
果不其然，兩夫妻已然辦起了小作坊和工廠了。
步伐之快，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迅猛。
陸誌堯對上葉東陽讚歎的目光，回頭一看，才知道自己在蘇玉蘭的影響下，走了這麼遠。
他不禁想，要是沒有蘇玉蘭，他的生活是不是如同一灘死水？
他是不是還在農村的泥土裡倒騰，永遠都找不到出路？
不過幸好，她來了。
葉東陽笑了笑：“行，就是過來問問，下次有機會一起合作。”
男人之間也無須多言，合作談不了，兩人便說起了學習。
很快便到了飯點。
白向東趕在吃飯之時來到了蘇玉蘭家，手裡還提著幾瓶白酒，喊道：“同誌們，我來了。”
蘇玉蘭一看那酒，便訓道：“你平常應酬還喝不夠？怎麼還要喝？”
白向東如今是家具工廠的“銷售經理”，少不得出去跑，幸好他也是個伶牙俐齒的，所以特彆吃得開。
白向東卻笑笑道：“蘇同誌你就彆念叨了，這都快過年的了，再不喝就要等到明年了。”
這會兒已是年廿六了，確實快要過年。
白城的年味比清水市要濃鬱，因為新政策的落實，城裡頭到處張燈結彩的，掛上了紅燈籠。
看起來就紅紅火火的。
明年，該是一個紅火的年。
*
年廿八，蘇玉蘭一大早起來給裁衣作坊的工人準備年終獎金。
她把獎金和工資分成兩份，不然工人也不懂她的意思。
裁衣作坊的工人對她們上班到年廿八這麼晚似乎也沒怨言，因為蘇玉蘭對她們頗好，從不缺她們工資，每月還給一筆什麼金什麼金，大家都很樂意跟她一起乾。
今天一早來上班，忙了半個上午，蘇玉蘭便來了，聽說要發放了什麼年終獎。
她們這些人可從沒聽說過什麼年終獎，隻是好奇地看著蘇玉蘭手中的一個又一個脹卜卜的信封。
裡麵應該就是錢了。
蘇玉蘭看著跟她辛苦勞碌大半年的工人，由衷道：“同誌們，感謝你們的辛勤付出，才能讓我們這個小作坊越做越大，訂單也越來越多，這些都離不開你們的勤勞的雙手。”
“如今新年就要來了，為了表示對你們的感謝，我隻能用小小的心意表達我的謝意，同時這也是對你們辛勤勞動最好的嘉獎，感謝你們的付出。”
“希望明年大家能再接再厲！”
蘇玉蘭一邊說，一邊讓人把工資和年終獎發放到各人手上。
那些工人看著多出來的一份錢，頓時有點懵逼。
捏了捏那厚厚的一遝錢，比她們半年來的工資還要多呢！
這老板是不是傻？
有人就說：“謝謝蘇同誌，明年我會更加賣力給你乾活！”
緊接著又有人說：“我也會跟著蘇同誌一起乾，爭取把作坊做大做好！”
一開始大家加入蘇玉蘭的小作坊還有點不放心，畢竟當時並不被允許，大家也是為了家計不得已才找份活兒乾而已。
直到去年**月份才有政策出來，她們才鬆了一口氣。
想不到錯有錯著，居然讓她們給趕上了。
到了今年春天，春風吹滿神州大地，她們也迎來了新的高點。
她們的小作坊還開成了小店鋪了！
如今蘇玉蘭還給她們發了這麼多的獎金。
真真都是激勵人心。
蘇玉蘭看著大家情緒這麼高漲，又說了些展望來年的話。
大家都對來年的工作更加的有信心與有寄望，連連揚聲應和了蘇玉蘭幾回。
把年終獎金發放給大家後，她們裁衣作坊也正式放假了。
蘇玉蘭在工人走了之後，便收拾了一下店鋪，隨後準備關門，打算下午就帶陸家寶陸家美去商場購置年貨，過一個美年。
就在蘇玉蘭剛剛關上裁衣作坊的門後，一道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姐姐，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