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兆之雪(宮裡總說瑞雪兆豐年,她站...)(1 / 2)

宮闕有佳人 荔簫 8002 字 3個月前

婉嬪話裡的意思顧清霜自是聽得明白,但她隻當沒懂:“施主既這樣想,貧尼便依施主所言托人打一串佛珠。再趁著過年,到佛前供上些時日。”

婉嬪含笑垂眸:“好。”跟著便不再多說這事,好似那塊南紅真隻是隨意送來,彆無它意。

幾人接著便聊起了佛經。宮中女眷素日能做的事不太多,抄經便也不失為一種消遣。是以宮中嬪妃多多少少都讀過些經文,話題提起來,很容易聊起來。

幾人聊到臨近晌午才借著用午膳的由頭告辭,顧清霜將她們送到門口,為首的明嬪欠一欠身:“不勞師父送了。”

顧清霜駐足不再前行。待她們走遠一些,阿詩道:“姐姐就算不想理會她們,也大可虛與委蛇便是。這樣一口回絕,怕是反倒招惹麻煩。”

顧清霜偏過頭:“我回絕什麼了?”

阿詩奇道:“婉嬪那話的意思姐姐豈會不明白?卻說要打一串佛珠,不就是回絕了她?”

婉嬪說,那南紅若在她這裡能有個更好的去處,便也不算辜負太後的好意。

而她說,要拿那南紅打一串佛珠。

顧清霜好笑:“那照你的意思呢?我該說製一支釵子、耳墜瓔珞?”

阿詩重重點頭:“要進後宮,可不就該這樣?”

顧清霜無奈搖頭:“若婉嬪跟你一樣是個傻子,當我是回絕便也罷了,我也不怕她來尋麻煩。”

說完她轉身回屋,阿詩愣了又愣,終是不甘心,繞著她追問不休:“姐姐給我說明白,不然我這個傻子日後跟在姐姐身邊,怕要給姐姐惹事。”

顧清霜沒辦法,坐到茶榻邊一歎:“南紅名貴好看,可你想想,寺裡可有哪位女尼拿南紅製佛珠麼?”

製佛珠,最常見的當是菩提子,往後是各種名木,再不然還有佛家七寶。南紅雖價值不菲,可放在這其中卻是“俗物”,宮中女眷拿它製個佛珠,用作平日念經時的轉珠之物倒也不稀奇,但放在千福寺裡,根本不會有哪個女尼用這種東西。

阿詩恍然大悟:“所以……姐姐隻消收下這南紅,不論說什麼,都已是接受她的籠絡了?”

她邊說邊擠到顧清霜身邊坐下,歪著頭又問:“可姐姐又為何接受呢?宮中勢力盤根錯節,姐姐還未入宮就這樣冒冒失失地先受了一方的好意,會不會欠妥?”

“這種事本就沒有十全十美,怎麼選都是欠妥的。至於婉嬪……”她思忖著,“她在太後跟前得臉。”

宮裡無不嫉妒雲和郡主這幾年在皇上麵前占儘寵愛,可在千福寺這些日子,顧清霜卻知她的日子也沒那麼順風順水。敢明年上給她使絆子的人是沒有,可讓她吃暗虧的,總也不少。

究其原因,無非就是上麵有位太後娘娘不喜歡她。

顧清霜有時會覺得她太傻。這滿宮裡的人,得罪誰也不該得罪太後。但轉念想來,這道理雲和郡主也未必不懂,隻是彆無他法罷了。

所以於她而言,也隻得先未雨綢繆一下,看看能不能托個人,在太後跟前說兩句好話。

山上更高些的地方,一方三進的院子裡安靜無聲。因在山上,這院子說不上大,但仍不失氣派,處處雕梁畫棟,宮人與侍衛幾步一個肅立院中,一瞧便是天子居所。

前院是供天子召見朝臣議事的地方,後院是個有池塘涼亭的園子,蕭致住在當中的院落裡。他今日罕見地睡得久了些,兩刻前才起身,現下正用著早膳。

屋裡沒留宮人,袁江和掌事嬤嬤張氏立在門外最近的地方,都不說話,互相看著,都是一腦門子官司。

袁江隨侍聖駕多年,張嬤嬤更是今上的乳母,宮裡的大事小情沒有能繞過他們的。譬如適才三位宮嬪去見了妙心師父,幾是她們前腳剛去,後腳他們就聽說了。

兩個人精對視了半晌,還是袁江壓音先開了口:“嬤嬤借一步說話。”

張嬤嬤已是兩鬢斑白的年紀,行事端莊得很,比那些命婦也不差。當下頷一頷首,便步態穩穩地隨袁江離開了些。袁江謹慎地瞧瞧緊闔的房門,又瞧瞧她,躬著身子拱手:“嬤嬤,要說這宮裡的事,還是您瞧得最清楚。如今這樣,咱家想請教您兩句——您覺著怎麼辦好?”

他這話說得並不算多麼清楚,但既是兩個人精說話,打個啞謎也不怕——張氏一聽就明白了,他這是摸索著聖意想做點什麼,又怕得罪彆人。

比如太後。

張氏眼睛一轉,手裡閒閒地摩挲著錦帕上的繡紋,口吻悠悠:“三年前皇貴太妃病故,皇上至孝,便免了大選。這三年都沒有新人進來,皇上隻為郡主一人掛著心。”

“哎,是……”袁江堆著笑躬身應著,忽見張嬤嬤眼中精光一現:“太後娘娘給皇上選過幾位姿容才德都不錯的宮女,皇上也都沒心思去瞧一眼。”

就這麼一句,張嬤嬤說完便抬腳,折回門前去。

袁江略微愣了那麼一下,旋即了悟,一拍腦門,釋然舒氣。

傍晚時分,一場急雪飄下來。剛落時就已是鵝毛大雪,顧清霜原以為下不久,誰知竟就這樣又急又快地一直落個不停。

宮裡總說瑞雪兆豐年,她站在窗前看雪,心不在焉地笑說是好兆頭。

阿詩隻在旁邊歎氣:“但也要看是誰的好兆頭。”

——婉嬪那邊為表誠意,已然幫她打探上消息了。是以片刻之前就有小宦官來送過點心,閒說般意有所指地提起皇上早些時候又去看望了雲和郡主,碰上這大雪,恐怕隻能借住雲和郡主的禪房了。

是啊,那可真說不準是誰的好兆頭。

雲和郡主先前總一副淡泊的樣子,對皇帝多有推拒。但近來因為大選之事,郡主本已急了,眼下又冒出一個她,隻怕更覺耽擱不得。

這被大雪困住的日子,倒正好成事。

顧清霜倒不在意:“這有什麼的?我又不要他在我與郡主之間二選一。”

說著就起來:“早些睡了。今天多添些炭火,彆凍著。”

“哎。”阿詩應下,轉身就添炭去了。顧清霜自去拎起熱水倒進銅盆,正要洗臉,門卻被敲響。

“篤篤”兩聲,並不太響。阿詩回過頭,與她一望,接著揚聲:“哪一位?”

“小的是婉嬪娘子身邊的人。”外麵是個年輕宦侍的聲音,顧清霜聽著耳熟,該就是之前來傳過話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