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獵的風在耳畔呼嘯, 當風聲停下,兩位男神已經到了愛麗舍。
西奧多甩了甩一頭被風吹亂的白毛,高高興興地衝進愛麗舍的美麗花園,在花叢裡一連打了幾個滾, 直到撞在一棵大樹的樹根上, 才嗚嗚咽咽地消停下來。
納西索斯失笑,緩緩走過去, 放出幾隻蝴蝶。五彩斑斕的蝴蝶試探性地飛出瓶子, 扇動翅膀, 很快就適應了新的天地,飛到花叢中采蜜。西奧多見狀, 也恢複了精神, 嗷嗷叫著撲向了飛舞的彩蝶。
接著, 納西索斯又放出了幾隻小蟲子,好像一支交響樂隊, 奏響了歡快的歌。
哈迪斯把鳥窩送到了大樹上,小鳥在窩裡啾啾叫著,打量著全新的環境。
愛麗舍變得更熱鬨, 更有生機和活力了。
納西索斯笑了。
美中不足的是, 冥界缺少亮光。
納西索斯跟哈迪斯說起這個, 微微蹙眉:“植物的生長需要肥沃的土壤, 也需要光亮。冥界土壤貧瘠,又沒有陽光,這些動植物的生命全靠你的神力維持,這樣未免太費力了。”
聽納西索斯這麼說,哈迪斯先解答了土壤的問題:“其實冥界的土壤並不都是貧瘠的,隻要冥河流經的地方, 就會有無儘的生命力。除了哭河科庫托斯。”
納西索斯恍然想起,守誓之河河畔的土壤確實要更鬆軟,草木也要更豐茂。怨河更不必說了,緊挨著的地獄門裡,就種了一大片白楊樹和椰子樹。
“所以,在建設愛麗舍之前,我從大地引來了溪水——你喜歡戲水,冥界的水顯然不合適。又請怨河之神阿刻戎來了一趟,將這裡的土壤改造。”
哈迪斯總是想得這麼周全,納西索斯盯著他看,目光一錯不錯。
“怎麼了?”哈迪斯有些疑惑。
納西索斯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輕輕“啾”了一下:“哈迪斯,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哈迪斯常常不知道自己因為什麼取悅了納西索斯,但這不妨礙他欣然接受這個情況。他想,伴侶間的相處,本來也沒有確定的公式,他們互相契合,彼此磨合,就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土壤沒問題了,可是光呢?”
納西索斯仰頭看了看冥界的天。夜幕降臨,冥界沒有月光,隻有從塔爾塔羅斯爬上來的夜霧,給灰暗的天空披一層朦朦朧朧的輕紗。
哈迪斯想了想,從儲物空間裡取出一顆碩大的珍珠。
納西索斯看他抱了滿懷,瞪大了眼睛。
哈迪斯告訴他:“這是波塞冬送的。”
坐擁海界的波塞冬,擁有著讓神王宙斯都十分眼紅的庫藏,海裡碩大的珍珠,各色珊瑚,美得耀目,都被他妥善珍藏。他一向大方,不像宙斯那樣斤斤計較,心情好了出手更是闊綽,什麼都送。
當初叛逆的波塞冬因反抗宙斯的統治,被罰去人類的城邦——特洛伊修築城牆。哈迪斯不經意從那裡經過,幫了他一點小忙,他心情大好,就送出了這顆珍珠。哈迪斯不愛這些瑰麗的珠寶,隻把它塞在儲物空間,沒想到竟然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哈迪斯打算,把這顆珍珠掛到天上去,照亮冥界昏暗的天空。
納西索斯聽了哈迪斯的打算,頓時來了興趣:“你要怎麼掛上去?”他眼睛發光,恨不得親自嘗試。
哈迪斯召喚來他的信使,那隻翅膀有力的貓頭鷹。它曾經在冥王寢殿的窗外捕捉到納西索斯的蹤跡,將之報告給冥王,因此惹來納西索斯的怨懟。然而現在,納西索斯再看它,因為改變了立場,隻覺得它羽毛豐滿又有光澤,威風又好看!
哈迪斯使用神力,讓貓頭鷹逐漸變大,變大。然後,他朝納西索斯伸手:“上來吧,納西索斯。”
納西索斯看了看貓頭鷹寬闊的背脊,又看了看哈迪斯伸出的手掌。
他抿唇,抿住一抹笑意,伸出了手。
當貓頭鷹扇動翅膀飛上天空,納西索斯好像一抬手就能觸摸到蒙蒙的夜霧。但他又摸不到,因為哈迪斯懷抱裡的珍珠散發著盈盈的光,不斷驅散著黑暗與霧霾。
納西索斯開始有些期待這顆珍珠掛上天空的模樣了!
風在耳畔呼嘯,納西索斯感受到哈迪斯胸膛的震動,他似乎在說話。
“你大聲點兒——!”
納西索斯湊到他耳邊,呼出的熱氣濕乎乎的:“我聽不見!”
哈迪斯無法,怕他摔下去,伸手攬住他,又去和他咬耳朵:“夠高了麼!”
納西索斯怕癢,他的耳廓也格外敏感,哈迪斯湊到他耳邊簡單說一句話,他的耳朵就紅了。他縮了縮脖子,眼睛彎彎,還嫌不過癮,大聲說:“不夠不夠,再高點兒!”
貓頭鷹聽話的飛得更高,在冥界的天空掠過長長的影子。
死神塔納托斯最近又沒睡好覺,剛找上他的好兄弟修普諾斯,要他給自己造個美夢。美夢還沒來,先聽見了天空中傳來的呼喊,他煩躁得不行,怒罵:“是我死神提不動鐮刀了麼!哪來的孤魂野鬼腦子不清醒,在外麵亂喊亂叫!”
修普諾斯來不及阻攔,他就大步走出了神殿。抬眼望去,暴怒的死神陷入了沉默。
是冥王和冥後。
這對兒可真能秀恩愛。
他倒是提得動鐮刀,現在就握在手上。
但是頂頭那兩位神祗,他哪裡敢動手?
塔納托斯像個被戳破的氣球,蔫了。
修普諾斯環著雙手,笑看他吃癟:“還織夢麼?”
塔納托斯磨了磨牙,到底是慫,隻敢在修普諾斯麵前大聲:“織!”
另一邊,納西索斯終於找準了位置,哈迪斯便抬手,把明珠掛了上去。他捉住一團雲,施予些許神力,要它在白天時遮住這顆明珠,隻在夜裡散開,讓它釋放光芒。
這就是冥界的“月亮”。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沒有陰晴圓缺。
對此,納西索斯這樣說:“一直是圓月不好麼?”
“就像我們的生活,每天都很圓滿。”
哈迪斯喜歡他的解釋。
夜裡的“月光”隻靠一顆明珠就能解決,但是日光並不一樣,能讓植物生長的,隻有赫利俄斯的太陽神力。為此,哈迪斯決定:“等下次赫爾墨斯來冥界,我會讓他帶一團天火下來。”
天火。
納西索斯反應過來,哈迪斯指的是赫利俄斯的黃金馬車的車輪上,那熊熊燃燒的火焰。
那是赫利俄斯神力的具現,也是人間光明的來源。
但是,先知普羅米修斯曾經因為盜取天火而獲罪,天火是那麼好得的麼?
納西索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他想,哈迪斯應該比他更清楚,普羅米修斯至今都被綁縛在高加索山的懸崖上,日複一日被惡鷹啄食內臟。那是神王宙斯的警告,他不允許任何神在他的麵前耍小心思。
“我這不是為人類造福,而是為了私利。”
哈迪斯說這話的時候坦坦蕩蕩,倒把納西索斯說愣了。
他神色鄭重,不像在開玩笑:“我為取悅我的冥後,修建愛麗舍,現在需要一團天火讓植物得以生長,宙斯不會不同意。”
納西索斯恍然。
對於宙斯來說,哈迪斯是為了私利,反倒比普羅米修斯為了人類更容易得到他的首肯。
當初普羅米修斯盜取天火,正是人間的信仰最混亂的時候,哪怕宙斯貴為神王,都有人類敢對他不敬。宙斯降下神罰,反而讓普羅米修斯得到了民心,普羅米修斯在人間的信仰大漲,更引得宙斯勃然大怒,才有了後來的懲罰。
哈迪斯則不一樣,他取天火,隻是為了愛麗舍裡植物們的生長。癡情的冥王隻是想取悅他的冥後罷了,宙斯又有什麼好不答應的呢?
果然,在赫爾墨斯把哈迪斯的要求遞到宙斯麵前的時候,宙斯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這是英明神武的冥王會做出的事情?太令人驚訝了!我親愛的兒子,擅長飛翔的赫爾墨斯,我就知道,哈迪斯是最不像父神克洛諾斯的兒子,你看他癡情的樣子,真讓人牙酸!我又有什麼道理不成全他呢?”
在經曆過波塞冬的反叛以後,宙斯變得更加小心提防,怕他兩個兄弟再想奪他神王的權勢。比起動作很大,什麼都在他監控中的海皇波塞冬,宙斯更忌憚的其實是冥王哈迪斯。因為哈迪斯內斂,穩重,又深居簡出,他的很多動作,宙斯難以把握,而他又特彆熱衷於公務,勤勤懇懇為冥界做事,深得冥神的愛戴,這反而敲響了宙斯心裡的警鐘,他深深覺得,比起浪蕩愛玩的波塞冬,哈迪斯的能量要更大,更容易撼動他的權威!
現在哈迪斯主動往他的手裡遞刀,他怎麼會不接呢?
宙斯騰地站起來,笑容滿麵地拍了拍赫爾墨斯的肩膀:“赫爾墨斯,在去赫利俄斯的馬車上取天火之前,你先替我去辦一件大事——替癡情的冥王好好宣傳宣傳,好讓眾神知道,陷入愛河的冥王都會做些什麼荒唐事!”
赫爾墨斯頭腦靈活,最擅長揣摩宙斯的心事,他怎麼不清楚宙斯的想法?他不想因為這團天火,讓納西索斯受太多的關注,但他受命於宙斯,又不得不做,隻能踩著飛鞋,迅速飛出了雷神殿。
很快,冥王的“荒唐事”在奧林匹斯神山傳播開了。
宙斯嗤笑是荒唐,有些相信愛情的女神聽了,卻覺得十分感動。她們曾經遊戲花間,與眾多男神建立露水情緣,但此時聽說了冥王的愛情故事,沒有不動容的——她們也想要個固定的伴侶,好好相愛了!
一時間,冥王哈迪斯竟然成了神界女神尋找的寵妻標杆,就連僥幸娶了神界最美的阿芙洛狄特的,跛腳的火神赫菲斯托斯都被比下去了一截。
穀物女神德墨忒爾剛剛從人間回來,秋天來了,本該是她最忙的時候,因為她主管豐收,要防著種種突發情況,令人間的民眾損失過冬的糧食。但她今年並沒有兢兢業業完成自己的使命。
她總會在金黃的麥田裡想起她的珀耳塞福涅,她可愛的女兒,她的金發就像這麥子一樣燦爛發亮。然而現在,德墨忒爾已經看不到女兒天真的笑臉。她想,她的女兒被毀了,被神王宙斯親手毀的,沒有神明幫助她,也沒有哪個人類有這樣的能量幫她。她又何必再為了神界的秩序,為了人間的和平,努力播撒豐收的喜悅?
她要報複!
她已經有了計劃!
此時聽見神界傳揚開的冥王寵妻的逸聞,她隻有一聲嗤笑。
寵吧,寵吧,等到她的好兄弟,冥王哈迪斯陷入焦頭爛額的狀態時,她倒要看看,他還有沒有心思寵他從恩納搶回來的那個男神!
納西索斯尚不知道,一場針對他和哈迪斯的風波正在醞釀。
冥界的早晨,珍珠的光芒剛剛被雲朵遮住,納西索斯和尤妮絲在愛麗舍采摘鮮花,他們準備做一些鮮花餅。赫爾墨斯從地獄門飛過來,沒有先去冥王神殿報道,他循著納西索斯的蹤影,來到了愛麗舍。
赫爾墨斯身負著為亡靈做接引的使命,在他不用為神王送信的時候,他常常在厄瑞波斯的邊緣徘徊,為迷失方向的亡靈指引前路。他是除了冥王以外,唯一可以在冥界自由出入的神。
赫爾墨斯到來的時候,尤妮絲剛剛在一叢玫瑰上捉住了一朵蝴蝶,她呼喚納西索斯,要和他分享這份美麗,卻突然感覺一道陰影將她攏住。她抬眸,對上了飄在空中的赫爾墨斯,不由驚呼一聲,指間的蝴蝶也翩然飛去。
“神使大人?”
尤妮絲其實從未見過赫爾墨斯,她雖然活潑好動,但是沒有去往地獄門的權利,所以從未見過這位接引神。但她認識赫爾墨斯腳底的飛鞋,隻有這位神使常年穿插著翅膀的涼鞋,手持雙蛇杖,飛在半空中。
赫爾墨斯說明自己的來意:“我今天來冥界,是給愛麗舍送天火來的。”
他這話好像是說給尤妮絲聽的,目光卻時不時落在納西索斯的身上。
納西索斯若有所覺,但不明白赫爾墨斯到底是什麼意圖。
他並不認識這位神王的愛子,狡詐的神使,他總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並不能讓他感到友好,反而更加警惕。
他簡單跟赫爾墨斯打了個招呼,就公事公辦索要天火。
在適應冥界的生活以後,他已經漸漸收斂了身上的尖刺,但是赫爾墨斯的態度讓他懷疑,儘管他又莫名覺得這位男神熟悉,但那隻會讓他更加警惕,他身上的刺又戳了出來。
赫爾墨斯輕易就看透了納西索斯的想法,他了解他,所以更覺得苦惱,因為現在的他顯然無法讓納西索斯完全放下戒備。但即使如此,赫爾墨斯還是冒著惹怒冥王的危險問他:“冥後殿下,我聽說,您是被冥王陛下搶來冥界的,真的是這樣麼?”
尤妮絲怎麼都沒想到傳言中巧舌如簧的神使大人竟然會問出這種問題,他想表達什麼!
尤妮絲警惕地瞪大了眼睛。
納西索斯本來就覺得他不懷好意,對於他的問題反而更加鎮定,他點頭,承認:“是的。”
可那又怎麼樣?
納西索斯不想多說一句話,隻問:“可以把天火給我了麼?”
赫爾墨斯眉宇間藏著一絲糾結,但他依舊堅持:“我還有一個問題。”
他問納西索斯:“你是真的喜歡冥王,還是得不到自由,不得已的妥協?”
納西索斯皺起了眉:“神使大人,您的職責似乎並不包括幫眾神傳遞八卦,而且像這樣問到當事人麵前,是很不合適的事情,您不知道麼?”
赫爾墨斯當然知道,他隻是不願意相信,當初他接近納西索斯,花費那麼多心思才讓他放下戒備,哈迪斯能比他做得更好?他明明劫掠了納西索斯,好像搶走一個物件,納西索斯怎麼會愛上他?
然而,他等到了一個確切的答案,一個否定的答案。
納西索斯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坦然回答:“我確實喜歡上了冥王。不是因為不得已,也不是受虐症,他給了我尊重,信任,愛,我也學會了愛他,就是這麼簡單。”
赫爾墨斯終於從納西索斯的嘴裡得到了答案,但是俊美的男神眼神冷冷的,聲音也冷冷的,他不高興了:“您可以把我的回答散播出去,哪怕是擎天的阿特拉斯的麵前。但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您下次再這樣貿貿然問話,我會讓您後悔的!”
他伸手:“現在,請您把天火給我!”
納西索斯站在赫爾墨斯的麵前,他麵沉如水,伸著手,和常年在宴會場上巧辯的神使對峙,絲毫不落下風。忽然,一團白色的東西從小溪旁的草叢裡竄出,挨在他的腳背上,嗷嗚嗷嗚叫了幾聲,軟化了他的表情。
赫爾墨斯定睛看去。
西奧多?!
他上次看到西奧多,還是在恩納的森林裡。
納西索斯連西奧多都帶到了冥界……他的愛意不是偽裝,他是真的愛上了冥王,沒打算再逃跑。赫爾墨斯不得不相信,他有些許不甘,又覺得稍微心安。
他沒有再糾纏,從儲物空間取出那團天火。
納西索斯伸手去接,聽見他提醒:“你小心燙。”
“謝謝。”
納西索斯說話硬邦邦的:“天火已經送達,辛苦您了。冥王正在辦公,我待會兒要去訓練場指導冥府士兵,就不招待您了。”
赫爾墨斯沒理由再停留,他以往最是厚臉皮,沒理由也能找到理由,但是這一次他沒有這麼做,他收起雙蛇杖,也收起了渾身的吊兒郎當,從冥界飛了出去。
納西索斯關於哈迪斯的動向,倒是沒有撒謊,他也一向不屑撒謊。哈迪斯正忙著處理公務,他看著手裡不斷跳躍的天火,決定替公務繁忙的冥王把這件事辦了!
想到飛上天空的快樂,納西索斯雙眸燦如星辰,他涉過溪水,在橄欖樹下喊了幾聲:“貓頭鷹,貓頭鷹,你在麼!”
如果他沒有猜錯,冥王的使者應該常常跟隨著他。
果然,從茂密的橄欖樹叢中傳出了貓頭鷹的叫聲。
“咕咕?”
簌簌的樹葉響動,貓頭鷹倒掛在樹上,朝他看來。
“快過來,帶我飛向天空!”
納西索斯提出自己的要求。
“咕咕,咕咕。”
貓頭鷹原地不動,它似乎是拒絕了他。
納西索斯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說:“你總不想冥王每天處理那麼多公務,還要在愛麗舍花費沒必要的力氣吧?把天火送上天空這件事,有我就行了。”
貓頭鷹被說服了,它扇動翅膀,飛了下來。
納西索斯用神力把它變大。
自從他真正接納了冥後的身份,他也終於獲得了冥後的神格,他現在獲取來自冥界的神力,實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上次聽尤妮絲說,人間已經開始為他建造神像,和哈迪斯擺在一起,接受人民的信仰。
變大的貓頭鷹伏在地上,納西索斯爬上了它的背。
尤妮絲惶惶不安,又勸不住納西索斯,隻反複說:“冥後殿下,您要小心啊!”
納西索斯用一個眼神安撫了她,又騰出一隻手,拍拍貓頭鷹粗粗的脖子,示意它可以了。
貓頭鷹扇動翅膀,飛上了天空。
辦事廳裡,等候公文的判官米諾斯“咦”了一聲:“那不是冥後麼?”他奇怪,冥後怎麼又跑到天上去了,那隻貓頭鷹真是膽大包天,沒經過冥王的允許就敢給冥後騎,咳咳,按照他們的陛下對冥後的在意程度,隻怕會不高興吧!
米諾斯還沒發現,他的疑問引起了哈迪斯的注意。
哈迪斯抬頭看一眼天空,鎖住了眉頭,他一目十行看完了最後一本公文,合攏,放好,吩咐米諾斯把公文發下去,便匆匆抬步,向愛麗舍走去。
米諾斯收斂眼底的興味,他發誓,他真不是故意的,不過冥王殿下要是拔光了那隻貓頭鷹的毛,他也樂意看到那樣的情景!
此時,納西索斯已經飛上了天空。
風在他的耳畔大聲唱歌,吹得他手中的天火左搖右晃。
但天火畢竟是天火,冥界的烈風吹不滅它,它依舊執著地燃燒著。
赫利俄斯十分體貼,對這團天火使用了懸浮的神術,讓它能夠浮在納西索斯的手掌心。納西索斯攏著它,好像攏了一隻隨時可能飛走的螢火蟲,每低頭看一眼,都是小心。
在天頂上,納西索斯拋出那團天火,讓它高高懸掛,像人間的太陽,散發出光和熱。
天火散發的第一道光束就打在他的臉上,映得他碧色的雙眸好像平靜的湖麵,被陽光一照,瀲灩生波。他高興了,抱住貓頭鷹的脖子,笑著:“好樣的貓頭鷹,你飛得真好,快帶我下去!”
貓頭鷹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得到冥後殿下的肯定!它不承認自己記仇,但它確實還深深記得,初次見麵的時候冥後殿下曾經說它是一隻不受歡迎的貓頭鷹!
比起“不受歡迎”,它更喜歡“好樣的”這個評價。
為了確保自己的好評,貓頭鷹來了精神,它尖嘯一聲,飛掠過天空,給納西索斯來了一段超高難度的飛行體驗。
尤妮絲在下麵看得膽戰心驚,西奧多也汪汪叫了起來,天空中撒開的卻是納西索斯的笑聲。
哈迪斯過來的時候,納西索斯正笑得高興。
貓頭鷹一個俯衝,又翻過身,納西索斯突然看到了花田中站著的,他的伴侶。
他大聲喊:“哈迪斯——!”
貓頭鷹打了個晃,也看到了黑衣的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