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西索斯瞪大眼睛, 扭頭看去,隻見黑發的冥王緩緩蹲下來,捉住他的手:“受傷了?”
他沒有回答, 隻是耳朵紅了個徹底。
——被聽見了!
他像被揪住尾巴的貓, 再沒有先前亮爪子的凶狠, 軟乎乎的模樣甚至透出幾分可憐。
哈迪斯也不為難他, 他不需要他的回答,那是顯而易見的事。漆黑的眼眸轉瞬溫柔,他垂下頭, 指間躥出了黑色的神力, 那神力吞吐著, 緩緩纏繞納西索斯細長的手腕, 再往下, 探進他的掌心, 讓他的傷口複原。
明明是能夠毀天滅地的冥神之力,此刻卻被用來療傷……
納西索斯好像被一隻小狗撲到掌心,粗糲的舌頭舔啊舔的, 舔得他癢癢。他耐不住手心裡的癢, 更耐不住心裡的癢, 忍不住收攏手指,卻被哈迪斯按住:“彆動。”
他沒有多餘的話, 卻讓納西索斯指尖顫抖。
那手指不乖, 正勾在他的指腹上,微癢。
黑色的眼眸轉向棕發的男神,納西索斯被他看著,反而來了勇氣。他見那淺淺的擦傷已經被治好,反手抓住哈迪斯的手指, 不讓他離開。他的眼睛明亮,好像彙聚了天地間最耀眼的光:“你對我這麼親昵,是默認了我的話?”
“默認什麼?”
哈迪斯幾乎要陷在他的眼眸裡,他的喉結滾動一下,莫名性感。
“明知故問。”
納西索斯嘴裡說著埋怨的話,眼睛卻笑彎了。
“你不和我保持距離,就是默認了要做我的伴侶——我可以這麼理解麼?”
他的聲音微揚,好像金燦燦的向日葵在風中招搖,要往上,再往上,勾到高不可攀的太陽。
然後,他的太陽主動落了下來,勾住了他:“你的理解沒問題。”
深邃的黑眸裡泛起柔波,黑發的男神低低笑說:“被你搶了個先,但我還是要說,納西索斯,做我的伴侶。”
不需要更多動人的情話,繆斯女神的詩琴都彈不出這麼美的情歌。愛不是簡單掛在嘴上,從他們決定成為伴侶的那一刻起,他們便擁有了更深的羈絆,他們是認真的,認真的決定要手牽著手繼續這漫長的神生。
——真好。
納西索斯想,他喜歡他,馬上就得到了回響。
——真好。
哈迪斯也這麼想,哪怕重來一次,他們依舊會擁抱彼此。
因為隻有他與他相配。
明塔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計劃被撞破,被顛覆不說,還要吃這一碗酸臭的狗糧。她的嘴唇抖啊抖,從恐懼抖成憤怒,始終說不出話——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納西索斯不按她的設想來,冥王陛下也是一樣,他怎麼會愛他,他怎麼會如此深愛他?!
明塔想要說些什麼,嘴唇剛剛張合,就被哈迪斯的眼神定住。
——好可怕。
明明是她期待已久的注視,但在被那雙冷淡的黑眸盯住的時候,她第一反應覺得好可怕。那雙黑眸裡好像藏著一個漩渦,正不斷扭轉著時空,要把她的靈魂吞噬,攪碎,讓她戰栗,讓她不安。
“……冥,冥王陛下?”
明塔艱難地呼喚著他的名字,隻是吐出這幾個字,就已經費儘她的力氣。
然而,哈迪斯不願意聽。
“無聊。”
他用一個詞語概括了她所有的作為,把她可笑的虛榮心揉碎,按回了她微微張開的紅唇裡。他一揚手——像拂去身上的灰塵,黑色的神力卷住明塔,嬌美的寧芙頓時消失,地上卻多了一棵嫩綠的薄荷草。
微風一吹,那棵薄荷草不懈地搖動腰肢,隻換來冥王的漠視。
納西索斯偏頭看他:“我們互通心意是好事呢,不留她給我們慶祝一下麼?”
殺人誅心,大抵就是這樣。
哈迪斯比他更狠,他用最淡然的語氣說出最傷人的話:“留著她隻會掃興,我們的婚禮不缺她的祝賀。”
薄荷草不再搖擺,默默沉寂了下去……
冥王陛下開始籌辦婚禮,眾冥神喜氣洋洋,紛紛貢獻力量。
納西索斯有些遲疑:“會不會太快了,我們才認識這麼久……”
哈迪斯心想,怎麼會快?
三年又三個月。
用人類的時間來計算,他們已經告彆新婚,成了老夫老妻。
但是對於納西索斯來說,大概確實是這樣。
哈迪斯先去調查了一番,回來問納西索斯:“需要先走流程麼?”
納西索斯還處於即將結婚的期待緊張中,有些納悶:“走什麼流程?”
哈迪斯細數過來:“親吻,約會,見家長,訂婚,我們跳過了這些流程。”
呃,那真是跳過了很多呢。
納西索斯覺得有些尷尬,頭一次後悔自己答應得太快,應該再多多考慮一下。畢竟,常年和這樣不通情趣的男神待在一塊兒,還挺考驗他的忍耐力的。
沒等到他的回答,哈迪斯又問了一遍:“需要按流程走麼?”
他看起來很想快點結婚的樣子,又不想忽略他的感受,想陪他把流程走完。
納西索斯又開始覺得他較真的樣子還挺可愛,剛剛那股吐槽的欲望頓時消散,他煞有介事地點頭:“那就按流程走吧,我們速戰速決。”
——要說煞風景,他也不比哈迪斯差。
隻是他擅長用行動彌補。話音甫落,他就把自己送了上去,吻住了哈迪斯的嘴角。
輕輕的啄吻,好像蜻蜓掠過水麵,無影無痕。
哈迪斯眼眸轉深,他抬手,沒捉住傾聽。棕發的男神微微撤身,歪頭,語調微揚,帶著絲絲甜意問他:“不主動點麼?冥王陛下。”
——那就主動點吧。
哈迪斯摁住他,低頭向他索取了一個深吻。在愛麗舍美麗的花園裡,在玫瑰花的見證下,他們纏綿地擁吻在一起。花香輕浮,愛意在這春日的美景裡醞釀……
接吻的任務完成了,但是冥王陛下似乎有些貪戀。自從納西索斯開了這個頭以後,他常常向他索吻。在寢殿的大床上,在他醒來的時候;在餐廳的長桌上,在他喝牛奶的時候;在愛麗舍的花園裡,在他戲水的時候,在……無處不可親吻,讓棕發的男神防不勝防。
“唔。”
又被吻住了,在他幫他整理書架的時候。
棕發的男神被冥王摁在書櫃上,背後是一排排擺放整齊的書籍,哈迪斯溫熱的手掌墊在他的背後,不讓他被磕傷。明明已經情不自禁,他還記得護著他,怕磕著他,碰著他。
納西索斯本來是想生氣的,他不喜歡哈迪斯在他做正事的時候鬨他,但在感覺到哈迪斯掌心紋路的時候,他突然就心軟了。他沒再推搡,反而把自己送到了冥王的懷裡,仰頭回應,完成了這個熱烈又纏綿的吻。
一吻結束,納西索斯渾身發軟,像條被甩出水麵的魚。他忍不住張開被吻到紅豔的嘴唇,大口大口吸氣。這感覺……似曾相識,就好像,他們曾經在這個書架前胡鬨過,他也曾經被他吻得氣喘籲籲,想要推開他,反而把他抱進。
納西索斯有些走神。哈迪斯又愛憐的在他嘴角啄了啄,被他輕輕推在胸口,像小貓撒嬌似的。他的聲音微微沙啞,像是埋怨,又像撒嬌:“你是要把我吃掉麼?”
他說話時,熱氣撲了哈迪斯滿懷。
黑發的冥王眸光轉深,藏住隱忍的熾熱:“還沒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