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1 / 2)

恰在這時,曹陽衝進堂內,一邊“啊啊啊”地喊著,一邊冒著大不敬,以他一殿殿主的本職能耐,把滄沉手裡那本陰陽冊變沒了。

滄沉和岑羽齊齊抬頭看去。

曹陽正好“啊啊啊”地衝到判桌前,身段了得地一個滑跪——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冊子要被看到,他要完蛋!

他遲早折這些遠古神手裡!

曹陽內心激蕩,麵色如常,端端正正地跪好,拜下,給自己的這番忽然出場尋了一個十分絕妙的理由:

“秉帝君,白虎神如今已在‘度化池’。”

岑羽:度化池?

滄沉並不意外地嗯了一聲,亦不動聲色地放下不久前捧著陰陽冊的手。

岑羽也有意略過那個“卒”,故意繞過審判桌,走向曹陽,問:“什麼度化池?”

曹陽最好這二位彆在這審判堂,彆看什麼陰陽冊,也最好這二位此刻彆湊一起,湊一起保不準一個提醒一個,又得拿陰陽冊出來看。

於是岑羽走近詢問,曹陽便站起來轉身、腳尖衝著審判堂的大門,特意領了幾步,同時緩緩道:“是這樣的……”

岑羽跟上,兩人各打各的小九九,一起齊心往外走。

留下滄沉獨自在審判堂。

黑白無常還要傻乎乎地“賣主求榮”:“咦,殿主大人怎麼將上仙做凡人時的陰陽冊拿走了?”

一轉頭,發現椅子上的龍神不見了。

岑羽心道:好麼,要掉馬了。

卻聽得曹陽說:“仙胎身死便是死了,提不出魂魄,入不了輪回。”

“當年畢月自刎後,白虎神君是以度化池的度化蓮重塑了畢月的神魂,才能令他得以入輪回再世為人。”

“但這天下從來沒有白拿的東西,即便是遠古神,做了這等逆天改命之事,隻要欠了債,便得還。”

岑羽的注意力落在那度化蓮上,問曹陽:“白虎神要怎麼還那度化蓮?”

曹陽邊走邊道:“度化蓮度化蓮,自然是度化之用。”

陰曹地府不講究,能度化便行。

既然沒有度化蓮,那便隻能白虎神親自上陣度化了。

岑羽當是時還想,度化蓮之所以叫度化蓮,想必除了度化,外形該是一株蓮花。

既然是蓮花……

岑羽腦中自動跳出湖塘紅蓮。

哪裡能想到,陰曹殿這處是凡人生死輪回之地,除了陰戾之氣,還有這世上所有最負麵的東西,尤其是人心。

在這樣的境況中,能長出什麼好看的蓮花?

更不知道,世間美景那都是留給仙界和凡塵的,陰曹地府哪裡配?

叫蓮花,不過是曹陽這殿主一心向陽光,覺得他們這地兒夠晦暗的了,再不弄點好聽些鮮豔些的名兒,真的就是晦氣上再添晦氣。

因此在陰曹殿,甭管什麼花、什麼河、什麼橋,再好聽那真的都隻是好聽,模樣根本不能看。

——度化蓮,根本不是什麼蓮花。

它是度化池中的一張巨大的吞噬世間惡念的“嘴”。

凡人重入輪回前,均得涉水淌池而過,隻有在池中被那張“嘴”將魂魄上的“臟”全部吸食乾淨之後,才能重新入輪回。

當然了,那“嘴”也有不想吃臟和吃飽了的時候,一年中總有許多時候屁事不乾,沉在湖底跟個河蚌似的睡大覺。

於是從魂魄上脫離下來的“臟”,便會溶入池中、沉下河底,又或者隨水在池中翻卷。

因而陰曹殿的度化池,根本不似凡間誌怪中傳聞的那般,是條乾乾淨淨、洗滌塵心的河。

它是一汪卷滾、滌蕩、又幽深險惡的黑水。

岑羽跟著曹陽到了陰曹殿的“度化之地”,從一處刮著陰風的懸崖峭壁上往下望去,但見深不可測的崖底黑水翻湧、激蕩,若惡獸般,張著能吞萬物的大口。

曹陽抬手拉住岑羽的一側袖子,叫他千萬小心些,彆滑下去。

又說:“白虎君之能,除了龍神,無人能出其右。因此過去那些年,他每一年或者每幾年來一次,每次來過後,這池中都能若天界的瑤池般純淨無暇。”

說著,指向遠處。

曹陽:“他此刻便在那裡。”

岑羽望去,卻見黑水邊某處的崖石上,若白一身薄衣、撐臂靠坐著。

黑水激打在他赤|裸的腳背上,激起的四散的水汽將他貼身的薄衣都打濕了。

而他那素白的手腕、腳腕和脖子上,分彆拴著一根觸目驚心的黑色鏈條。

這哪裡是至高無上的遠古神,分明像、像……

曹陽到了“度化之地”,便換了一張淡漠臉。

他淡淡道:“像囚犯,像困獸。”

曹陽解釋:度化蓮天生地造,生來便有鏈條拴著,如今蓮沒了,鏈條還在,便是誰來度化它栓誰。

扯了、斬斷?

曹陽:“世間萬物皆有定律。白虎神得到了他想要得到了,如今來還債,萬沒有嫌不舒服的道理。”

岑羽聽出了曹陽話裡的意思:這是白虎神該受的。

岑羽遠遠望過去,一時無言。

換從前,他會想,何必呢,情愛總該是叫人舒服暢快的,這般你死我活,有必要嗎。

如今他懵懂地理解了情愛,又涉足其中,不再這麼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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