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門被打開的一瞬間,盛譽珩幾乎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剛才本就甜膩的信息素此時更是宛如蜜糖一樣,即使是他,在一瞬間也有了幾分頭腦發暈的感覺,隻是下一瞬間,那種上腦的炙熱就被他甩了開去。
房內的換氣係統打開,抑製劑同樣被打了開來,盛譽珩在床邊坐下,正要打算將人扶起灌下的時候,那渾身潮紅的人下一個瞬間睜開了眼睛。
那樣一雙眼睛,盈盈水光,仿佛藏了一整個星河進去,波光瀲灩,眼尾的紅煙比朝霞更加漂亮,這樣極致的景象混合在一起,引發了腦海一瞬間的迸裂和渴望。
牙齒在舌尖咬過,剛才短暫的迷夢被疼痛抑製住,向導這種生物果然十分可怕,盛譽珩試圖扶起他,那睜開眼睛,但是仿佛已經全身陷入重災區的向導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緊緊的用被意裹住了周身,顫巍巍的小聲道:“你彆過來,我不想…被標記。”
生平第一次被人嫌棄的盛譽珩不動聲色,將手中的抑製劑遞了過去道:“自己喝。”
他冷靜的幾乎不近人情,卻讓蘇卿的臉上幾乎帶上了欣喜和救贖一般的輕鬆,顫抖的手指緩緩伸了出來,他的手臂跟手指渾然一體的白皙,在接過那抑製劑以後,幾乎起迫不及待灌了下去,似乎還因為灌的太急咳嗽了兩聲。
“喝慢點兒,”盛譽珩本想幫他拍背的手穩穩的停留在膝蓋之上,一直到抑製劑的效果在緩緩的發揮作用,原本彌漫的四處都是的信息素修煉被全部轉換了出去,開口問道,“蘇卿,你認識林曜麼?”
直白的問話之後,盛譽珩緊緊的盯住了林曜的眼睛,眼睛很多時候可以直接透露一個人所有的情緒,可是那雙眼睛之中隻有最純粹的迷茫,他問:“林曜是誰?”
從外表來看看不出絲毫的端倪,但是如果想要使用軍方的測謊儀器,必須是這個人的的確確犯了罪,有嫌疑,可是作為一個剛剛被解救的受害者,他明顯不屬於被盤問的對象。
“你不認識林曜,那你可以告訴我你這兩年都去了哪裡麼?”盛譽珩冷靜的詢問道,絲毫沒有因為眼前人否定的回答而變得焦躁。
林曜的眸中閃過了一絲瑟縮,抱緊了自己的膝蓋,低低道:“我也不知道,一直待在很黑的地方,不斷的交接。”
“那……”
“先生,我很累,可以拒絕回答你的問題麼?”在提到那兩年時,麵前的少年露出了明顯至極的抗拒,他不願意提起,而強製的手段又不能使用。
“我明白了,”盛譽珩起身道,“我會送你回去,請好好休息吧。”
男人起身走出了門外,毫不留情的留下了一道背影,林曜卻隨著那門的關閉而降自己圈的更緊,隱隱的啜泣聲從手臂之中傳來,帶著隱隱的讓人從心底裡覺得心疼的難過。
盛譽珩以為蘇卿沒有見過他,卻不知道他是見過的,雖然隻是在前往盛家訂婚的時候見過他擺放在桌子上的相片,但是那個男人俊美漆黑的眉眼卻在一瞬間被蘇卿藏在了心裡,一想到以後會跟這樣的男人結婚就覺得開心雀躍。
向導心思敏感,情緒波動往往非常的大,那種難以掩飾的高興讓他整晚整晚的睡不著,幻想著他們的將來,聽到那個男人回到盛家的消息開心到雀躍,然後一遭被退了婚。
那樣的落差就像是從懸崖上方直接墜落一樣,曾經的夢不管他如何的哀求,都沒有人會顧忌他的意願,被強行劃分了跟那個男人的距離。
星網上曾經祝福他的人幾乎是在一瞬間全部換了麵孔,有諷刺的,有謾罵的,還有同情的,那些話語一遍又一遍的進駐他的內心,訴說著他的癡心妄想。
可是為什麼,訂婚提起的是盛家,退婚的也是他們,他的意願為什麼那麼不被人看在眼裡,他也是人,不是物品,也會覺得難過失落和傷心。
有人說他活該,有人說他沒必要計較,但是即使是這些明事理的人,也無法理解他的內心,憑什麼他受了委屈就要一力的忍受,容忍,任人擺弄自己的人生。
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他們勢強,而他示弱,不是所謂的原諒,而是無奈的妥協。
伴隨絕望的心思而來的,還有盛家帶著羞辱意味的補償,說是補償,也是一次警告,警告他們忘記曾經的癡心妄想,警告他們安分守己,不要再企圖利用盛家的盛譽和權勢為他們謀取利益,警告他們安分守己。
其實不會,他的父母都是很老實本分的人,家庭雖然不算是上等富裕,卻也豐衣足食什麼都不缺,甚至於那種價貴的東西也從來不會在他的身上短缺什麼。
可是那天的警告過後,連原本最是溫柔的母親臉上都多了一分的沉鬱,他們的意願對於那些所謂的上等人來說,真的不要緊,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在他們看來或許不是什麼問題。
可是於這個家庭,卻是一個重擊。
在白憶的慫恿下離開家裡,一個是散心,另外一個也是為了讓他的父母不那麼擔心,人心涼的很,在被掐死的那一刻,心底所有埋藏的陰鬱一瞬間全部泛了出來。
他好恨,如果一開始沒有跟盛家訂婚,他仍然開開心心的做他的小明星,即使生活偶爾的不如意,也好過一副身心被徹底的碾碎,如果沒有受傷,他一輩子都不會離開父母,如果他死了,他的父母該會有多麼的難過。
而再次見到這個男人,即使知道他是蘇卿,他似乎也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曾經單方麵的感情真的不值,可是羞辱和名譽這種事情,不管誰做的,都需要盛家來買單。
[宿主,你不是說男神不喜歡菟絲花一樣的人麼?]係統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林曜淡淡的給了它一句:[再問收費,自己看自己思考。]
然而經常被打擊到懷疑統生的係統已經無堅不摧:[我沒腦子,莫得思考。]
[因為會死,]林曜還是給了它答案。
盛譽珩能夠坐到少將的位置,絕對不是兩手乾淨到極致的聖人,手上看似裹著乾淨的白手套,可是那上麵一定曾經沾滿了無數的鮮血。
對於一個很多時候可以輕易取走一條命的將軍來說,不要去試圖覺得自己會被放過才是最謹慎的做法。
一個柔弱的向導,目前還受製於人,當然不能自己去送死,想送死,至少要等到他無法動手的時候。
年輕的將軍雖然很多的時候並沒有把人命當人命,但是卻不會濫殺無辜,就像他曾經身為林醫生時,那個男人懷疑他,卻不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將他囚禁,目前的挑釁沒有任何的作用,反而會適得其反。
“他說不想說,所以你就這麼出來了?”韓岐蹭了蹭鼻端,剛才的信息素的影響雖然已經過去了,但是想起來仍然回味無窮。
盛譽珩點頭。
“嗬,嗬嗬……”韓岐笑了兩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我說山風,你以前對待敵人那種往死的問的那種氣勢呢?被狗吃了?”
他說話一張口無遮攔,盛譽珩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冷漠道:“現在問不出什麼,日後的觀察才能找到他的破綻。”
“哦?是這樣?”韓岐抿了口水道,“那你要是對他沒興趣,我回去就讓我家人給我和他測匹配,匹配率高了立馬迎娶過門。”
“你喜歡他?”盛譽珩冷淡開口道。
“嗨,向導哨兵嘛,也就那麼回事,信息素合上了,那婚後基本上就會幸福,”韓岐滿不在乎,“不然怎麼樣,你還相信真摯無悔的愛情啊,男人嘛,基本上都是下半.身思考,下麵滿足了呢,上麵想那麼多乾嘛?你說是不是。”
“那他不適合你,”盛譽珩冷漠的看著他道,“另外找人吧。”
“為什麼,難道你突然發現隔了兩年喜歡上他了?”韓岐擺了擺手道,“你要是喜歡……”
“我懷疑他做了些事情,目前還需要盯著,如果出了問題,會連累到你,”盛譽珩平鋪直敘道。
韓岐愣了一下,笑道:“得嘞,我知道了,我就是隨口一說。”
“嗯,”盛譽珩起身,托死了自己的帽子轉身道,“還有,你真的很渣。”
他留下一句話倒是龍行虎步,不帶絲毫的回頭的,反倒把剛剛默念了一遍朋友妻不可欺,就算沒結婚的前未婚妻也不可欺的韓岐給生生鬱悶了一下。
匪窩的地方距離首都星不過三天的航程,除了最開始守著的一天一夜還有送去的抑製劑,盛譽珩再沒有跟林曜見過麵,不是不屑,而是沒有必要。
等到了首都星,很多被救贖的人聯係了他們的家人,在重逢的喜悅中儘情的哭泣和宣泄他們恐懼的心情,從此再也不必受離彆之苦。
“每次看到這種場麵都很感動啊,”韓岐靠在艦門上問著身邊的人,“你呢?”
“職責所在,”盛譽珩平靜的沒有一絲的感情波動。
“行吧,蘇卿的父母來了,小向導怎麼還不出來呢?”韓岐朝著那另外一道艦門眺望了一下,下一刻剛才還靠著的身體下意識的站直了。
星艦就是普通的警用星艦,韓岐還從來沒有覺得過它漂亮過,可是被那細白的手指扶了一下,都好像染上了一層光輝。
一個人美到什麼程度才值得所有人為他駐足,從前韓岐想過,但是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因為美人眾多,那種到極致的卻稀少到了極致,要麼就是長的好看氣質不行,要麼就是氣質出眾模樣差了些。
隻有剛剛從星艦上下來的那個少年,滿足了韓岐對於夢中情人所有的幻想,不對,少年不是照著他的夢中情人長的,而是他出現的那一刻,幻想的夢中情人的樣子,就變成了他的模樣。
“山風,我們星艦上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一個大美人?”韓岐咽了一口口水,用胳膊頂了一下身旁的男人。
長睫欲飛,眸光盈盈,身量纖細卻修長,即使穿著由警方提供的最普通的衣服,也好看到了極致。
“那是蘇卿,”盛譽珩的目光沒有變化,少年很美,美到可以窮儘一切對於美貌的描寫避諱,會讓很多的人喜歡,隻是看那剛才還哭泣的痛哭流涕的在場眾人驚呆的外表就能看出,可是也就僅此而已了。
再美好的容顏也會隨著歲月而凋零,自己的人生伴侶如果隻看外表,那麼當美貌逝去時,將會是一場災難。
“你騙我的吧!”韓岐幾乎尖叫,“他照片跟本人差彆也太大了,這是用什麼拍的照片?用石頭麼?”
“他的父母過去了,”盛譽珩看著他們的靠近,緩緩轉過身去離開,不再去理會韓岐的癡癡駐足。
找到了蘇卿,就算是對他的家人有一個交代,除了要調查的事情,他們不再需要有任何的交集。
即將見到蘇卿的父母,林曜心頭還有些複雜,因為他們的兒子永遠沒有辦法活過來了,如果報仇成功,這副身體也會重新死亡,這對失去過孩子的父母將再次麵臨最深刻的打擊。
星際壽命綿長,隨著力量等級的提升,更加漫長,達到幾百甚至上千年的歲月也不是沒有可能,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兩百的壽數。
可是在見到父母時,看到他們不過四十出頭就滿頭白發,還是會讓做兒子的感到心疼。
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甚至可以是一種解脫和輕鬆,而活著的人才是煎熬,尤其在他們失去最珍貴的東西以後。
[宿主,如果以後離開?]係統在這方麵總是格外的柔軟。
[不怕,]林曜輕輕安撫它,就像是安撫著這一對喜極而泣的中年夫婦,[你家宿主可以斷絕希望,當然也可以創造奇跡。]
既然用了這個身份,就要負起相應的責任來,至少要讓蘇卿的遺憾不再成為遺憾,即使日後離開,也要讓他們能夠幸福安康的活下去。
“爸爸,媽媽,”林曜合抱著他們垂著眼淚,“我好想你們,我真的再也不亂跑了。”
“好了,沒事沒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這個溫柔的母親即使滿頭白發,也因為兒子的歸來重新煥發了生機。
而這樣溫馨又唯美的畫麵,隨著按鍵的點下,被鐫刻成了永恒的畫麵。
兒行千裡母擔憂,回來的時候更是成了母親的心頭肉,掌中寶,林曜的原身原本在家就是受寵的,現在更是連端一杯水媽媽都恨不得親自喂他喝。
“媽,我可以自己來,”林曜無奈歎氣。
“好,自己來自己來,小心燙,”母親攏了攏頭發,站起身又想去忙碌,“中午想吃點兒什麼?”
“你的拿手菜我都愛吃,”林曜躺在沙發上儘情的享福,不是他不想去幫忙,而是這種程度的享受也是一種孝順,“尤其是大閘蟹。”
“好,就知道你想吃,你爸爸昨天就買回來了好多,”母親洗手作羹湯,眼角眉梢都是喜悅。
林曜則點開了星網,看著因為重新申請變為彩色的個人終端頁麵上不斷上漲的粉絲數量,微微笑了一下。
因為一張照片,不過三天的數量,那原本幾乎不剩的粉絲數量攀升過了千萬。
接聽來電,曾經對他幾乎不怎麼管的經紀人聲音中帶著諂媚傳了過來:“蘇卿啊,有時間麼?公司有點事,我過來接你好不好?”
“好啊,”林曜帶著笑意答應了,通訊掛斷,下一秒,九尾的小狐狸出現,順著廚房傳來的香味一溜小跑跑了進去,身後跟著林曜的身影。
蘇母在廚房裡麵開心的哼著小調做著飯,突然,她的身後探出了一隻雪白的毛爪子,直直的的伸向了盆裡剛剛盛出來的大閘蟹,跟那隻小爪子同時到達的還有林曜探出的筷子。
一人一寵此時完全沒有之前親昵的模樣,小狐狸的行動就代表著林曜的想法,蘇母發現時幾乎樂的合不攏嘴。
“這孩子!來來來,先給嘗嘗味,”蘇母笑吟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