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 ]係統慫的說話都在顫抖, [你老公讓鬼吞噬了王旅長的魂魄,啊啊啊啊,那個真的好可怕!]
一秒崩,這麼慫的係統幾乎已經沒救了。
林曜是真的睡著了, 從身到心都覺得疲憊,強行被係統叫醒聽著它彙報情況。
沈玨現在是活屍, 想要除掉隻是鬼體的王旅長和春柳真是輕易的很, 但王旅長就算了, 對於春柳也毫不留情, 就說明那個男人絕對不會放過任何害死他的人。
可沈玨對他算不上動手, 應該是還沒有發現, 林曜剛剛清醒了不到幾分鐘門口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他側了側頭看著沈玨端著托盤上的飯菜放在了桌上。
“醒了,起來吃點兒東西, ”沈玨的手從被子旁邊伸了進去, 接觸時看著林曜顫抖了一下, 兀自笑道,“好暖和。”
林曜被這麼一冰直接給清醒了, 躲著他的手道:“你倒是暖和了, 可我好冷。”
沈玨卻沒有縮回手, 隻不過笑了一聲道:“先暫時忍忍, 等過段時間我找到能夠模擬體溫的東西你就不冷了, 餓不餓?起來吃東西。”
林曜看著旁邊桌子上的飯菜, 有些清淡但是聞著很香,甚至還冒著熱氣,可是沈家宅邸裡麵已經一個活人也沒有了,他有些遲疑的問道:“這是從哪裡來的?”
“彆人孝敬的,”沈玨扶他起來,端起了碗隻是輕輕攪了兩下,那剛才還燙的湯送進林曜嘴裡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剛剛好的溫度。
他見林曜動作頓住,拿起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道:“彆怕,是活人能吃的東西,”
林曜重新張口,一口一口的將那碗粥吃完。
沈家還是那個沈家,沈玨似乎也還是那個沈玨,一物一景都沒有改變,隻是路麵隱隱霧氣環繞,荷塘之中的錦鯉雖然活靈活現,可是林曜卻莫名的覺得它們的身體有幾分的僵硬。
荷塘裡麵的花開了,長廊上連綿的紫鈴花也開了,更甚至於連那陽春三月裡隻開幾天的桃花也開的如火如荼,這樣不應季的開法的確美麗,可是卻處處透露著妖異,這裡看著還像是人間,可是那種好像隨時入骨的冷意卻讓林曜深深的懷疑這裡到底是不是人間。
他垂眸凝思,卻沒有察覺身後伸過來的手臂,溫熱的耳垂被冰冷的觸感觸碰,林曜微微後仰在他的懷裡,雖然冰涼的很,但他的身體好像真的在適應這樣頻繁的觸碰。
“少爺,你怎麼來了?”林曜靠在他的懷裡問道。
“在想什麼?”沈玨已經換下了他們成親時那件大紅色的衣服,可是他其他的衣服都待在衣櫥裡麵,唯有那件消失不見,怎麼找也找不到。
林曜握住了他作亂的手,看著大門的方向道:“少爺,外麵的世界現在是怎麼樣的?”
這裡很好,非常好,有豐富的食物,有一輩子都看不儘的風景,還有這個曾經承諾相伴一生的人時時刻刻陪著。
日日相對,林曜不是倦了,也不是累了,但他想要看到外麵的世界,不想一直被關在這裡。
沒錯,關在這裡,他被沈玨單獨開辟了一個世界結結實實的關在了裡麵,甚至還可能關上一輩子。
“外麵很亂,每天都有人死亡,”沈玨貼在他的耳邊說道,“富人享受生活,驕奢淫逸,可是窮人卻易子而食,直接餓死的都有,外麵的世界一點兒都不美好,我說了,如果你想見人,我可以召一些人過來。”
“召過來的是人還是鬼?”林曜彆過了視線說道。
沈玨在他的耳邊輕笑了一聲:“小曜兒,他們生前也是人,死了反而沒有那麼多的爭權奪勢,比人類更單純。”
“可是……我不想被關在這裡一輩子,”林曜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渾身都有些僵硬。
背後的冷氣一瞬間的擴散讓整個荷塘都結了冰,顫顫巍巍開放的荷花上凝結著冰霜,那遊動的錦鯉更是好像被封入了鏡麵一樣。
沈玨的話仍然溫柔,可是卻讓林曜顫抖不已:“小曜兒,彆惹我生氣,你知道的,我隻想跟你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開,你明白我的心麼?”
他冰冷的吻落在了林曜的頸後,激的他的皮膚顫栗,濕濕的痕跡滑下,林曜被迫仰著頭靠在他的懷裡承受著那長驅直入的吻。
“彆在這裡……”荷塘邊小聲的嗚咽哀求響起。
“怕什麼,這裡不會有其他人,也不會有其它鬼,隻有我看著你,”沈玨的聲音中終於帶上了一絲的急促炙熱,他的感歎由心而生,“小曜兒,你真美,美的讓我願意為你掏出我的心臟。”
一次徹徹底底的占有,林曜連被他抱進房間躺在床上的時候身體都在不自覺的抽搐顫抖,那冰涼的溫度傾覆下來,那雙漂亮的手無意識的推拒著:“不要了……我不要了……”
“小曜兒乖,不勉強你,我隻是想親親你,嗯?”沈玨的吻落在了他的鼻尖,落在了他的唇畔,落在了他的眼睛,那雙眼睛閉起來也漂亮的很,細密的淚珠掛在上麵,眼角還有著濕潤。
這是他承受不住溢出來的淚水,嘗起來是鹹的,可是沈玨吻點兒它們的時候卻覺得甜的很。
他的小曜兒就是他一個人的,不準反抗,不能逃走,永遠都會是他一個人的。
“彆…彆離開我,”林曜的聲音低的有些聽不清楚,沈玨耐下了性子聽著他的囈語,卻對上了他猛地睜開的眼睛。
“少爺,”林曜的眸中還含著眼淚,看見沈玨的時候卻摟了上去,即使他冷的很,卻也不鬆開。
“做噩夢了?”沈玨抱著他溫熱的身體安撫道,“彆怕,我在呢。”
“我怕,”林曜將頭埋在了他的懷裡,小聲的抽泣道。
“怕什麼?”沈玨耐心問道。
林曜半晌不語,情緒略微穩定了一些才小聲的開口道:“少爺已經不會再死了,可是我會死。”
“你若死了,我們也能永遠在一起,”沈玨漆黑的眸中劃過一抹亮光。
“那我能不能現在死?”林曜推開他的懷抱,眸中有些決絕。
他這樣的態度沈玨卻是沒有預料到,明明白天的時候還想要出去看看,現在卻在求死,沈玨問他:“為什麼?”
“我跟這裡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林曜低頭拉住了他的手,小聲的解釋道,“反正總要死的,以後老了再死實在太醜了,還不如趁著現在年輕的時候死,可以一直保持這副樣子。”
“你不會死,”沈玨的手摸上了他的臉頰,漆黑的眸中透著前所未有的溫柔,“我不會讓你死。”
“可是我想變得跟少爺一樣,”林曜試圖表達自己的想法。
係統在他的腦海之中顫顫巍巍:[宿主你要是死掉了任務就失敗了。]
林曜沒空理它,隻是一臉認真的看著沈玨,如果生而為人沒有辦法一直讓自己遠離人群,那麼他願意變成跟沈玨一樣的鬼,這樣就不會摸不清他的蹤跡,尋不到他的蹤影而讓自己患得患失,他們可以天上地下的遊玩,而不用一直困在這個宅子裡麵。
“不行,”沈玨淡淡的拒絕了他的要求,一指點在他的唇上說道,“你要一直活著,我能讓你一直活著,小曜兒,做鬼很冷的,你漂亮的皮膚會變的蒼白,周身的溫度會消失,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品嘗不了美味的菜肴,我喜歡鮮活的你,所以為我一直活著好不好?”
林曜被他所說的景象震懾,人活著沒有誰想死去的,更何況沈玨喜歡。
林曜深愛他,即使他是鬼也心甘情願的在這裡陪著他,自然他提出的要求總是入了心:“如果這是少爺所希望的話,我可以……”
“謝謝你,小曜兒,”沈玨將他抱入了懷裡。
係統為這樣真摯的感情流下了真誠的淚水:[少爺真是一個癡心的人。]
[他不過是掌控欲強罷了,]林曜給它指出真相。
[嗯?什麼意思?]係統企圖相信真摯美好的愛情。
然而林曜一榔頭下去破碎了它真摯美好愛情的美夢:[鬼魂哪有人類好掌控啊。]
林曜要是死了,魂魄穿牆上地哪裡都能去,不受控製,可他要是活著,想要好好活著就離不開沈玨,光憑這副樣子到了活人堆裡幾乎就是找死,那些權高位重的人可不會講究什麼人權,所以林曜隻能在這裡待著,沈玨會給他生存所要的一切,掌握著他生命的命脈。每天隻看著他一個人,遲早都會離不開。
而且活人的肌膚的確比死人漂亮,至少林曜充斥著溫度的唇像是晨間剛剛綻放還盛著露水的嬌豔花瓣,可要是死了,沒有了血液的溫度,哪裡還能夜夜嬌媚綻放。
係統恍然大悟:[所以宿主是在打消少爺殺死你的念頭?]
林曜幾乎不想哄這個智障寶寶:[我在取得他的信任……而且破而後立。]
這樣被禁錮的日子很容易讓人沉溺,至少林曜覺得自己可以享受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很久,一旦沉溺其中,日子毫無波瀾的過,那要怎麼揪出任務沒有完成的最後原因。
原因毫無頭緒,林曜隻能試圖打破現在的環境,也許會讓那線頭出現。
地府之中忙碌紛紛,每天都有無數的遊魂進入地府,根據功德罪孽或入地獄,或轉世投胎,擠擠攘攘,陰氣漫天,三途河邊的花倒是開的很漂亮,可是遊魂太多,實在不適宜帶林曜來。
沈玨負著手,身後無數的鬼差,他麵無表情隻是靜靜站著,就沒有任何的遊魂敢於靠近分毫,說他是活屍或許不太確切,更確切的可以說他是這座地府的主人。
連帶著那具人類的肉體都是地府的陰氣彙聚而成,可入地府,可到人間,可上天入地不受拘束。
可這個不受拘束的人偏偏自願受著一個人的拘束,甚至甘之如飴,沈玨想著那向往自由的小家夥,或許有自己陪著,可以讓他到不同的地方去看看。
“將這一片的魂魄清理乾淨,不能有任何的遊魂進來,”沈玨冷聲吩咐道。
後麵的鬼差紛紛得令應是,這片三途河畔的遊魂紛紛被驅逐了出去。
沈玨看著這裡,紅的幾欲滴血的花瓣隨著風搖曳,惑人心神,比起凡間的那些花草,沈玨覺得他的林曜更像他眼前的這種花。
美麗中裹挾著欲.望,罪惡,清靈的好像天上人,可實際卻開在地府,引人墮落。
“就是你!我要殺了你!”遠處憤怒的聲音傳來,沈玨本來是不屑一顧的,地府之中因為生前的怨恨打鬨的鬼魂不少,可是最後都會被鬼差分開。
可等到他陰風靠近,沈玨往後退了一步,那魂魄收勢不及撲倒在地,他才發現那魂魄是衝著他來的。
鬼差將那魂魄架了起來,那魂魄一身傷痕累累,那是在地獄受的懲治,既然下了地獄,就說明生前做過壞事,沈玨本不欲理他,這樣的遊魂地府每日數都數不清。
可是當那遊魂被抬起被他看見臉的時候,他伸手製止了。
沈玨做人的時候,殺過的人不算多,因為殺人這種事情終究有損陰德,可是他清清楚楚記得自己殺過一個騙子,一個招搖上門大言不慚能夠改變他極陰體質的騙子。
那套說辭看似頭頭是道,可是卻被他府上的風水先生一下子全部戳穿了。
沈玨一生最恨騙子。
因為他的母親生他本來應該是在更後的時間,可是因為一個騙子的錯誤催生,讓他恰恰好生在了極陰的日子和時間裡,娘幾乎難纏死掉,再也沒有了生育的能力,而他一出生就惡鬼纏身,被人斷言活不過二十歲。
因此他在看到這個騙子的時候毫不猶豫的令人下了死手,有手有腳卻要靠欺人為生的人不配活在那個世界上。
成長的經曆讓他後悔過自己的決定,而在恢複地府之主的記憶後才明白,不論催生於否,也不論他出生於何時,一身陰氣凝聚成的身體,當然隻能是極陰之體,也隻能活到二十歲,彆無他法。
“你可是有什麼遺憾?”沈玨蹲下身去問他。
那遊魂被鬼差拉住,再看沈玨輕描淡寫的態度哪裡還不明白,隻是鬼淚仍然泣下:“我的醜娃,你為什麼非要打死我,他還那麼小需要我照顧啊,我死了不要緊,可是他呢……他一場高燒會要了他的命啊。”
“他也入了地府?”沈玨手指頓了一下,抬頭道,“去查一下他死前身邊那個孩子的魂魄在哪裡。”
那騙子鬼聽他仁慈,連忙倉皇的抬頭,看著鬼差匆匆的去了又匆匆的回來。
鬼差在地府多年,本不應該有什麼情緒的,可是這個回來的時候說話卻有一瞬間的猶豫:“主上,那個人沒有死。”
“沒死?!”騙子鬼驚喜的抬頭,“真的麼?”
“你是要去投胎?”沈玨看著騙子鬼剛才去往的方向問道。
騙子鬼這次乖順的點了點頭:“是。”
“我既然欠你一命,就允準你去人間看他一次,然後安安分分的去投胎,”沈玨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可以,可以,謝謝大人,謝謝大人,”騙子鬼被鬼差放開,立馬支撐不住的跪在了地上,沈玨才發現他腿部全是傷口。
地獄十八層各司其職,剝皮一道不應該是騙子的待遇。
“他除了騙人還做過其他的惡事?”沈玨微微蹙了蹙眉問道。
鬼差翻閱書卷搖頭:“不曾。”
沈玨麵色沉了下來:“那為什麼將他投放剝皮獄中?”
鬼差們互相看了兩眼道:“隻因他在凡間欺詐主上,令您多受了些病痛,我等皆不忿,才令他下了剝皮地獄。”
“荒謬!”沈玨蹙眉問道,“他的那個孩子在哪裡?”
那鬼差本來就麵色慘白,現在更是白的好像塗了一層白石灰上去:“這個……”
“有什麼不能說的?”沈玨並不覺得一個人類有什麼需要避諱的地方,但是鬼差這樣的態度卻令他的心裡莫名升起了一分涼意,“囁囁嚅嚅不成樣子,說!”
“那人正處在陰陽交彙的沈家,”鬼差說完低下了頭,渾身竟帶了些哆嗦。
可沈玨卻沒空理他,因為處在陰陽交彙處沈家的那個人不是彆人,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林曜。
想當年初見他時,的確穿的破破爛爛像個小乞丐,不對,他們初見似乎是在另外一個時間,他打死了眼前的這個騙子,那個孩子也受了幾杖,看他的眼神深到無法忘記,裡麵是滿滿的憎恨。
林曜來到他的身邊不過是過了幾日,他會忘記自己是誰,會忘記他的仇恨麼?他是故意到他的身邊的麼?
“主上,這個鬼還要不要放?”鬼差問道。
沈玨低頭看著那騙子鬼,剛才眸中的歉意和善意化作了一片的漆黑:“先關起來。”
他需要先弄清楚一件事情。
沈家還是那個沈家,他到達的時候,林曜正閉著眼睛坐在桃花樹下閉目養神,胸口上還扣著書本,說是看書,實則比誰都躲懶的厲害。
落英繽紛,鮮豔的桃花花瓣灑落在身上,卻比不上那唇色更漂亮,比不上那肌膚更細膩,桃花嬌豔,卻配不上這個人。
沈玨走過去撚起了他身上的花瓣,即使心臟如同沸水翻騰,他也不想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