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宛心:鄭玉成,接電話!】
【何宛心:你給我接電話!】
這段感情對陳文港來說上輩子已經是過去式,但兩輩子加起來,他還是頭一回知道這兩個人都聊過什麼。他其實沒有特彆在意聊天內容,隻是發現,他已經不再恐懼何宛心了。
陳文港平靜地把手機還給鄭玉成:“你怎麼不乾脆拉黑?”
“你也看到了,她這個性格有點極端,拉黑了一定會變本加厲來鬨事。爸爸跟何世伯是多年的老朋友,我們還和何家有合作,何必鬨得那麼難看?萬一真的出事了怎麼交代?”
“沒告訴你是不想讓你煩心,”鄭玉成又說,“但我和她從來沒有見不得人的關係。”
陳文港用一種置身事外的眼光看著他。鄭玉成住了嘴。
陳文港笑了一聲。他走上前,微涼的手捧住鄭玉成的臉。
他對鄭玉成說:“以前我們有分歧的時候,總是我讓著你。”
“是。”鄭玉成無法否認。
“這次你能不能讓讓我?”陳文港說,“你連拉黑一個人的自由都沒有。你有這樣那樣的顧慮,為什麼不能理解我比你還不自由?鄭玉成,分手是最好的辦法,你不要讓我為難。”
兩人對視。
鄭玉成眼一點點紅了,瞪著他,傷心,委屈,像個被搶走了心愛玩具車的小孩子。
“陳文港!”他說,“我們認識十一年,在一起兩年了……現在就都成了,讓你為難?”
在二十歲以前,看到這個模樣的鄭玉成,陳文港總是不能不心軟。鄭玉成一貫有點小性子,那個勁兒上來就不管不顧,偶爾甚至說些賭氣傷人的話。但不是不可以包容。兩個人相處,不可能沒有矛盾,總要有一個強勢的,一個退讓的,十次裡有九次陳文港會哄著他。
直到他後來跟霍念生在一起的時候,怎麼看霍念生也該是強勢的那個。
但,很奇怪,說出去大概也不會有人信,真正一再退讓的反而是霍念生。
就算在陳文港情緒失控,砸了房間裡所有東西時,對方也隻是靠在門邊,等他筋疲力儘的時候問:“現在呢,高興點沒有?”
陳文港垂著眼,下意識用手背蹭了蹭右邊的臉頰。
他放下手,摸了摸鄭玉成的濃黑茂密的頭發:“以後進我房間先敲門,好麼?”
鄭玉成奪門而去。
兩人不歡而散。
陳文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想起什麼,他去衣帽間把新的衣服掛起來。
到這會兒看才清那件黑色襯衫是什麼款式。鄭寶秋的龍鳳呈祥極其喜慶,霍念生拿這件走另一個路線,堆砌滿了風琴褶和荷葉邊。兩個人調侃的意味都很明顯,陳文港看了片刻,卻把它展開。
修長的手臂從袖子裡穿過,霍念生眼神倒是很毒,尺碼完全合適。
他對著鏡子,一顆一顆規規矩矩把貝殼扣係到脖子底下。
黑色的絲綢折射著瑩潤的光,鏡中人皮膚冷白,竟把這件衣服也鎮住了,並不至於露怯。
陳文港注視良久,無奈搖搖頭笑了,又一顆顆把扣子解開,換回他自己的家居服。一黑一紅都被雪藏到衣櫃深處,隻有他自己挑那件白襯衫掛在外麵,方便平時穿。
*
吃晚飯的時候,鄭玉成把自己關在房裡沒有下樓。
餐桌上除了鄭玉成缺席,鄭茂勳也不在,據說和朋友去了賽車場。
鄭夫人霍美潔吩咐傭人留一點飯菜溫著,晚點給鄭玉成送到房間,遭到鄭老爺的冷哼:
“怎麼他是有多大的麵子,還要給他送到嘴邊?讓他要麼自己下來吃,要麼餓著!”
霍美潔抿嘴笑笑,心裡反而高興,其實鄭玉成吃不吃的,跟她又沒什麼關係。
鄭秉義今天和鄭玉成談過話,看不出心情好壞,吃了兩筷子便提前上樓。
他一走,飯桌上的氛圍還輕鬆些。
霍美潔轉向陳文港:“你們最近工作和學習都忙不忙?”
陳文港給了她一個中規中矩的答案:“還好,可以兼顧。”
然而霍美潔今天對他的態度明顯較往日和藹,又關心了幾句其他方麵。
原來她消息靈通,鄭老爺昨天向陳文港問起鄭茂勳的表現,轉頭就到了她耳朵裡。
鄭秉義提前進入退休狀態是迫於身體原因,第一次突發心梗後,他並不服老,直到第二次又進急救室,才不得不退居二線。但他這個董事長的心和眼都還在集團——除了高管定期來彙報工作,陳文港看到的,就是他看到的,陳文港聽到的,就是他聽到的。
因此她旁敲側擊:“阿勳進公司的時間還短,當時你是怎麼說的?”
陳文港笑笑:“我覺得他一直很努力。”
霍美潔說:“你們幾個從小在一起長大,兄弟之間本來就應該互幫互助。阿勳的年紀比你們小,更需多加鼓勵,文港,你平時該在你義父麵前多說點他的好話。”
鄭寶秋聽得都尷尬:“媽……你操心操得也太多了,二哥今年不是三歲。”
“你隻管好好讀書,其他的事你又不懂。我操心這麼多,還不都是為了你們?”
霍美潔雖出身霍家,在娘家其實沒有特彆受重視,不然當年不會隻給鄭秉義做個續弦。
她骨子裡觀念仍十分傳統,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兒子,因此能爭的她都要給他爭。
兒女覺得她勢利,吃相不好看,這些難道她自己不知道?
他們隻是還不懂。有些東西你不主動要,不撒潑打滾地要,不會主動跳到你手裡。
吃相好不好看根本無關緊要。哪家不是這麼回事?
鄭寶秋撇撇嘴,知道她的脾氣也不再反駁,但私底下把母親的話傳給鄭茂勳。
鄭茂勳那個急脾氣,尤其要麵子,給鄭寶秋回兩個字:“暈死。”
想了想又發:“能不能讓她彆再說了?這也太丟人了!”
鄭寶秋回說:“這我可不管,在自己家,丟人就丟了唄。”
“那你告訴姓陳的不用他多管閒事。你不是跟他關係好?”
“我也不說。文港哥人多好呀,你乾嘛不喜歡他。”
她收起手機,原本在看熱鬨的目光無意掃到牧清。察覺到鄭寶秋的目光,他望回來,一如既往疏離冷淡和誰都不親近的樣子。
讓鄭寶秋頓時想起件事——她最近偶爾在學校論壇上看到,有人評價他是藝術學院係草,高冷男神掛的,號稱跟經管院那個長得好看但人品很差的係草長得略像。
“人家那樣才叫真正的白月光”,看得她來氣,這算男神?還有另一個是cue誰呢?
但她一反駁那人就把帖子隱藏了。心虛似的,她想不出誰這麼無聊,且沒眼光。
鄭夫人用完餐拿餐巾擦擦嘴角,又交代這些小輩幾句,自己也回了房間。
晚上鄭寶秋和手機約會,躺在床頭玩戀愛遊戲,忽然接到霍念生來電,把她嚇了一跳。
這個表哥無事不登三寶殿,平時沒事也想不起給她打電話。
客套兩句,那頭問:“那件衣服試了嗎?”
肯定不是問的她,也不是問的她的衣服。
鄭寶秋遲疑一下,信口道:“你說文港哥?試了,試了,挺合身的,謝謝表哥。”
霍念生笑了一聲:“是嗎?有沒有照片?”
她突然坐直了:“哎呀,都快睡覺了……我現在跑去他房間也不方便嘛。”
霍念生在電話那頭說:“那就算了。等以後我回去了再叫你們出來玩。”
鄭寶秋心生警覺,怕他下一句就跟自己要電話。
不過這倒沒有,兩人又聊兩句無關的事後就道了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