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而陳文港大概日有所思,這晚他再次做了個和霍念生有關的夢。

其實沒有見到本人,他夢到的是霍念生出事的那天。

他突兀地接到Amanda的電話,聲音低沉沙啞:“陳先生,很遺憾,有個不幸消息……”

陳文港在印象裡老覺得那是個風雨如晦的日子,可實際上那天天氣很好,天藍,水清,連通到彆墅裡的湖水波光粼粼。好到讓他感覺霍念生隨時會走進門,催他出去散一散步。

然而在這樣的天氣裡他聽到Amanda遺憾地說:“節哀。”

陳文港腦海是空白的。

他眼前、未來和人生亦是空茫茫的白。

是壓抑的、絕望的、令人窒息的白,喪禮上每件黑色衣服上彆著的花朵的白。

他怔怔地握著霍念生的遺書,那上麵問他,有沒有真正地愛過自己哪怕一次。

愛過的。

隻是回答已經沒必要了,連問題的主人都知道再也沒有聽見的機會。

夢裡有一團明亮的光暈,陳文港迎著那團光暈,拔腿想往前追,然而怎麼用力都動彈不得。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株枯樹,焦黑的虯結醜陋的根須被牢牢困在原地。

一雙尖銳的爪子剖開胸膛,裡麵隻有乾癟朽壞的樹洞,盛滿了沉重的苦楚。

難怪他的生命裡開不出花來。

陳文港在心悸中驚醒,夜色仍深。

醒來後他在黑暗裡坐了一會兒,按著胸口,心跳平複,終於決定看看最近有什麼號可掛。

他本以為自己回到了年輕的身體,就擺脫了病痛的困擾,現在看來還是該去檢查一下。

他摸起手機,想打開醫院官網,手指卻熟門熟路地點開了通訊錄。

看著置頂的那個號碼發呆。

白天他用渾不在意的態度騙了鄭寶秋,但騙不過自己——

自從重生,他和鄭玉成明明情緣已了,他欠鄭秉義的養育之恩不是完全沒法還,離開這裡更不是沒有能力養活自己,仍要留在鄭家,一步不差沿著前世的路往前走。

內心深處,也不過是還想等這樣一個相見的機會。

*

因為這個夢和失眠的後遺症,陳文港到吃早餐的時候,大腦仍然是混沌倦怠的狀態。

但他鮮少把不舒服和不愉快掛在臉上,外表看起來還算精神。

相比起來,鄭玉成的模樣才叫一個憔悴。他大概一晚上也是沒怎麼睡,兩抹深青的眼圈,早上刮胡子時還刮破了一點皮膚。

陳文港剛在餐桌旁坐下,鄭玉成把碗一推,對管家林伯說:“我吃飽了。”

再一轉頭的功夫,人就不見蹤影,鄭玉成自己開車出門。

就算已經談不上感情,陳文港還是對他了若指掌。這意思無非是:

不是要劃清界限?那就劃。

不知為什麼鄭寶秋也古裡古怪,斜著眼偷看陳文港。

被他逮了個正著:“我臉怎麼了?”

鄭寶秋搖頭:“沒事!那個炒雞蛋誰遞給我?”

陳文港料想不是大事,也就隨她去了。

他原本沒有配車,以前他出入都和鄭玉成共用一輛座駕,沒想過需要自己的。

林伯著手安排:“今天先讓司機送你去公司,回頭再看看家裡哪一輛閒著給你用。”

陳文港道了謝,等司機在後頭樓裡也吃過早飯,把他送到鄭氏集團大樓門口。

鄭秉義在金城這聲“船王”不是白叫的。

鄭氏集團經營航運起家,如今產業雖發展到多個領域,但航船運輸依然是主要支柱,旗下自有船舶達三百艘,再加上租賃船舶可達上千,集裝箱運輸航線遍及亞洲、歐洲、美洲和中南美洲,大大小小十幾萬雇員遍布全球數百個港口。

位於金城的總部在近郊區擁有屬於自己的一棟樓,建築樓層不高,堪堪7層,但占地麵積很大,規模相當宏偉,曆經三十年風雨,外牆上爬滿了層層疊疊的爬山虎。

而鄭玉成在四樓自己有一間小辦公室,窗戶望出去滿眼綠意。

他和陳文港從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就進公司實習,在各個基層部門輪過崗,他還算是吃苦耐勞,身為老板的兒子,也就享受著獨有辦公室這麼一點小特權。

陳文港沾光,在裡麵占了一隅,門口碰見,出於禮貌,還是打了個招呼:“早。”

鄭玉成再次漠然地無視他,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陳文港放下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笑了笑回自己工位收拾文件。

這天開工後,人力資源部部長把陳文港叫去,給了他一張輪崗通知。

從今天開始,他不再跟鄭玉成共事,而是調去鄭茂勳所在的單證部門。

前世這個時候,他被發配去子公司後勤部門,做個可有可無的閒職,不再接觸核心業務。

鄭老爺擺明了放棄培養他,他提醒過陳文港,想和鄭玉成在一起,會要承擔很多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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