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身旁一沉,霍念生卻主動坐過來,沒忘記他:“文港,你呢?”
陳文港的眼神終於遊到他臉上,像在思考:“我在想……”
想半天,卻一笑:“我也算了。”
霍念生揚著眉,長腿一伸,鞋尖碰到他的腳踝:“想都想了,怎麼不說?”
鄭寶秋慫恿:“對,說個大的,你們一個一個都包庇他,就沒有點為難的事?”
陳文港扶著沙發扶手,慢慢站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霍念生。
這果然是個為難的態度。他歎了口氣:"我希望你以後再也不出海。"
四麵八方俱是一靜。
眾人湊在一起看比賽,這角落除了他們幾個,還有不少其他人在。
這是挑釁?
挑釁霍念生。
連鄭寶秋也驚訝地看向陳文港,不明白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隻有陳文港毫無察覺他在強人所難。他的態度甚至溫和得連一點諷刺的意思都看不出。
但當然,他也知道這不是一個可能的要求,或者定個期限,十年之內不出海,也可以。
霍念生盯著他,那是鷹集捕獵的眼神,把他身上一絲一毫掃描似的分割清楚。
陳文港像要被他看透,退了退,轉身欲走,卻被他的手一把拽住。
“我還沒表態呢,跑什麼?”霍念生竟真灑脫:“以後再也不出就是了。”
周遭的人不免像看怪物一樣看陳文港,心態已變,要探究這是何方神聖。
陳文渚低頭看他,抿著唇,那麼溫和的人,卻沒有要鬆口給他台階下的意思。
一站,一坐。霍念生仰臉問他:“你英文名叫什麼?”
“Alex。”
“回頭勞駕俞老板,給我的船改個漆吧。”霍念生吩咐俞山丁,“重新噴個名字,Alex號。”他對陳文港露出森然笑意,"反正以後沒有出海的機會,放著浪費,不如送你。"
戚同舟瞠目結舌,但他不是唯一一個
失態的人。
證據是他聽到身後也有倒抽冷氣的聲音。
或者其他意味不明的喟歎。
而這條新鮮八卦迅速呈輻射狀順著人群網絡向外傳了出去。
按價值,一艘小型遊艇所費不過兩三百萬,不比上回霍念生拍賣會拋擲七百萬更大手筆。
但那塊愛情表幾乎沒人知道他事後給誰,在場所有人卻都見證他的愛船幾句話之間便易了主甚至稱後期的停泊和養護費用依然算在霍念生頭上,由他承擔。
周遭目光太多,陳文港也明白這點,迅速抽回了手:"那我先回去。"
鄭寶秋正要追上,問個究竟,聽見表哥叫自己:"寶秋。"
她一回頭,霍念生抄著褲兜,指指櫃台:"你贏的籌碼不要了?"
鄭寶秋靠近他,小聲說:“搞不懂你們在乾什麼啊!你們這是在賭氣嗎?”
霍念生莞爾反問:“誰會和彆人賭氣還要送車送船?”
鄭寶秋啞口無言,那邊陳文港已上了觀光電梯。
五層和七層的按鈕排在一起。
昨天霍念生放了一張房卡在他的換洗衣服底下。
手指在兩顆按鈕之間徘徊,他頓了頓,按了後者。
戚同舟坐在塑料椅上,兩眼怔怔,李紅瓊走過來,擼了一把他頭頂的濕發:“你小子還不去洗洗?等等曬出鹽來了。”
戚同舟才回神:“哦……好。”
一起身膝蓋往茶幾上一撞,又往綠蘿上一撲。李紅瓊不忍直視地看他消失在拐角。
直到擰開淋浴,溫水淋頂,戚同舟腦子才忽然靈醒——
妄自菲薄個什麼勁,他又不是沒有優勢,金錢攻勢才是最膚淺的!
姓霍的那個有錢沒處燒的二世祖德行,有什麼可驕傲?
然而鄭玉成的垃圾話陰魂不散在他腦中又活過來。戚同舟不怕前頭那個情敵,卻對眼前這個本能地心生忌憚。從昨晚開始他就仿佛隱隱地感知到了什麼,陳文港才是那隻海中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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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隻是岸邊一個杜海少年,不管怎麼往上撲,也拉不仕它的纖維。
霍念生又不知去
哪逛了一個多小時,才回自己房間。
一推門就感覺到有人闖入的微妙氣息。
陳文港依然賴在他房間,坐在落地窗前低頭看書。他聞聲抬頭,望向霍念生,霍念生徑直走向小冰箱,給自己倒一杯酒,又從底層取出冰塊,才問:“你在看什麼?”
"《泰戈爾詩集精選》,還是上次那本,沒想到你放在這了。"
“哦,我差點忘了。”霍念生想起來,“附庸風雅的,我其實還沒看。”
陳文潛將書倒扣在沙發上,走過去,像昨天一樣湊到他身邊,試圖討他的酒。
仿佛剛剛樓下一切不曾發生。
霍念生卻一指抵開他額頭:“煙酒不沾,是個好習慣,不要一碰到我就把戒全破了吧。”
陳文港握住他的手指,一錯,將自己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縫,與他十指交握。
霍念生的掌心溫熱乾燥。陳文港吻了吻他的手背:“生我的氣了?”
霍念生摸摸他後頸的碎發:“你指哪一件?如果是賭約,我還跟人打過更離譜的賭。”
陳文港露了個笑:“我故意刁難你的,你當我什麼都沒說。”
他去尋霍念生的吻,不料再次被拒絕。
霍念生抵住他的嘴唇:"打賭我不會反悔。求歡也不是你這樣的表現。"
陳文潛怔住,他的表情看得霍念生心軟,無奈喊了聲:“文港。”
歎了口氣,霍念生覺得自己把一輩子的良心都花在了他身上。
他決定最後再解釋一遍:“如果你真的要跟我,至少該是件你情我願的事。明明我一碰你,你所有細微的肢體語言都是躲避,害怕,排斥。我不知道你這個病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你心裡真正想的是誰。我承認,露水情緣是什麼都無所謂,我可以不在乎,可你又不是這樣想的。”
霍念生問:“你到底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