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利是往城外開的,景色漸偏,但的確是合法的去處,司機最後開至郊區一座酒莊。
他們從地下車庫搭電梯上樓,走的不是正門,司機領著陳文港從員工通道七拐八拐,最後在包廂裡見到雇主。
用這種神經兮兮的方式請他來的的確是霍京生。
霍京生少了霍念生那雙桃花眼,身為兄弟,鼻梁和下巴輪廓略有相似。
也談不上醜。隻是陳文港看慣霍念生,再看他的五官排列,難免有種粗疏的山寨之感。
霍京生不知他心裡怎麼評價自己的長相,他抄著兜,靠著沙發靠背,往對麵比劃一下:
“請坐。”
陳文港在對麵坐了。霍京生開門見山:“你和我大哥那點貓膩,我們家裡是知道的。”
陳文港笑了笑:“什麼貓膩,我怎麼反而不知道?”
霍京生不太滿意他沒被鎮壓,一連串地開口:"以前我大哥貪玩,隨便他跟什麼人鬼混,家裡人都不拘束他。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他到了這個年紀,早該考慮娶妻生子。所以長輩派我來跟你談談,是約法三章的意思,你以後想跟他,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做壞規矩。”
陳文港道:“我先聽聽霍家的規矩是什麼?”
霍京生道:"我代表長輩來告誡你,不要亂跳,不要作妖。你們的關係得瞞著人,不能大張旗鼓地公開。往後他去跟人相親也好,訂婚結婚也好,你不能攔著他。對了,我大哥將來有了夫人和孩子,你不能爭風吃醋。你最好能跟女主人好好相處,她能接受你的存在,當然皆大歡喜。她要是不能忍,那就到時再說,但我勸你也不要太不識趣。”
陳文港覺得好笑:“這樣羞辱我,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二叔教你的?”
霍京生沒有防備:“你怎麼知道——”
“是誰都無所謂。”陳文港說,“可惜我姓陳。你們霍家的規矩,直接去和你哥說吧。”
見他起身要走,霍京生回過神,突然冷喝:“你,站住!”
音調一高上去,已經露了怯。今天這一出的確是二叔叫他來辦的,想著好向霍念生身邊塞自己人,主要還是聯姻。但老人家隻叫他料理一下陳文港這邊,具體怎麼料理,這是霍京生自己拿的主意。
他又沒什麼能量和手段,礙
於霍念生,綁架也不敢,喊打喊殺也不敢。
還能怎麼辦?隻好嚇嚇。
可惜霍京生乾這個也不拿手。而且他輕視了陳文潛,拿他當小門小戶出來的窮學生看待。
陳文港上過的談判桌其實比他多。他對麵的這個人是已經打完了仗,脫了戰袍解甲歸田。
畢竟準備功夫都做了,霍京生不能臨陣退縮,從茶幾上拿了個平板給他:"你自己看。"
陳文渚接在手裡,平板電腦預置了軟件,一解鎖顯示的就是實時監控界麵。
這個角度一看就是私裝的攝像頭,酒莊裡的監控不可能裝在能聽見客人談話的地方。
隔空望著他,霍京生麵上顯出一點傲慢的鄙夷:"我知道,霍念生在你麵前肯定又是甜言蜜語又是海誓山盟,你要是想知道他背地的真實麵目,今天給你個機會了解了解。”
陳文港已他一眼:“你比我更懂他的真麵目?”
霍京生敷衍:"他在這住過不止一回,你可以去曆史記錄裡找驚喜。那就委屈你了。"
說完他大踏步往門口走。
一推開包廂門,司機赫然還守在門口,戒備著陳文港突然衝出來。
那司機隻放出了霍京生,示威般往裡瞪了一眼,門再次關上了。
等了片刻,陳文港過去推了推,不出意料地上了鎖。
不枉霍京生煞費苦心把他關在這裡看監控,陳文港點開軟件存儲的曆史畫麵。
怕他沒耐心滑動進度條,要讓他看的幾段視頻已經單獨剪切出來。
陳文港坐回沙發上,欣賞霍京生給他的驚喜。
這枚攝像頭隱蔽地裝在活動公區,多半是買通這裡服務員埋下的手筆。
實際上也沒有什麼特彆的,無非看到霍念生和不同的人出現在這裡,品酒,閒談,逢場作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有他和明顯人為安排的姑娘打室內高爾夫的畫麵。
熒藍的冷光映在陳文港臉上,左右無聊,他索性一個個看完這些視頻。
軟件發出提醒,檢測到監控區域有活動對象到來。
切換回實時畫麵,是霍念生和若無其事的霍京生出現在鏡頭前。
兩個
人說著什麼,打了會兒高爾夫便回來坐,隨後又來一些男男女女,裡頭卻有何宛心。
這算是冤家路窄碰到了一起。
霍念生和何家少爺何家駿互相看不對眼,見了麵就冒火星,是城中出名的死對頭。上次鄭氏慈善拍賣會,霍念生又故意壓他妹妹何宛心的風頭,也是在場眾人都還記得的笑話。
何宛心對他視若無睹,手指繞著蓬鬆複古大卷,平心而論,拾掇一下也是個張揚美人。
今天趁人多,霍京生明顯有攪事之心,再次當眾提起來,名為勸和,實則拱火:
“所謂不打不相識,那回那件事,何小姐就彆再計較,大哥你也多點紳士風度,向人道個歉。到底隻是件東西,要我說不值得真的傷了和氣。不如趁今天把話說開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