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寶秋分明看見牧清露出一個暗暗的白眼。
飯後她追上陳文港:"你彆搭理枚清,他最近飄飄然的,不就是賣出了兩幅畫,上了一回電視,有了個幾萬粉絲,他覺得自己是大人物了。看看,一說話鼻孔都不一樣了。”
陳文港笑笑,跟她肩並肩上了樓。
路過書房,陳文港拐進去,說要找本書。鄭寶秋跟著他進去,也沒什麼特彆要看的,隻是順路聊天。陳文港又見到那隻對著他笑的浣熊,他走過去,拿起那套動物卡把玩了一下。
桌上放著當天的報紙,鄭寶秋看到的時候,又生出些惆悵:“哎,外公快要不行了。”
“彆難過。”陳文港安慰她,“你最近去探望過他沒有?”
“還好,我和媽去了一次。其實與其說難過,不如說感慨。他病了那麼久,再怎麼樣我們也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但我沒有什麼實在感,隻是覺得奇怪,這次他好像真的要走了。”
兩人在落地窗邊坐下,窗外風聲驟起。晚上降了溫,天氣預報說最近將有持續暴雨。
翻完了報紙,頭版是霍家的大小事,再看雜誌,也是換個方式又講一遍。
在霍愷山的身體有新情況之前,這點素材排列組合得已經有點讓人煩了。
陳文港換了個麵,不期然看見霍念生的照片,帶點戲謔的笑意和他對視。
這是他在網上很容易搜到的一張圖,背景還是在他那艘遊艇上拍的。霍念生背靠甲板欄杆,舉著高腳杯,挑了一雙桃花眼,不知對麵在跟誰說話,“花花公子”四個字就寫在臉上。
船現在名義上是陳文渚的了。人翻來覆去,還是以前的那些風流豔史。
陳文港其實做好在這上頭隨時見到他自己的準備。
隻是他挺走運,至今沒有記者正麵拍他。
鄭寶秋支著下巴,掰著雜誌書脊:“我和外公其實不是很親近,他有些地方比我爸還要古板,不近人情。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去看他,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麼,他有點生氣,我又沒眼色,上去就要他抱,你猜他說什麼?他說抱也沒用,以後外公的錢是舅舅的,你是外孫女,不會給到你。不管他們在吵什麼,誰家的外公對外孫女這麼講話?!"
“老人家思想迂腐。”陳文港靠在沙發上,“你不跟他計較就
是了。”
”他可以放心,我現在沒什麼可圖他的,單純看熱鬨——像我才知道,小舅和小舅媽已經鬨離婚兩年了。你想想,兩年啊,去年春節我都還以為他們兩口子特彆恩愛呢。相敬如賓。”
“離婚要分股權的,隨便暴露是大忌,可能不想讓外人猜到。”
“是這樣,都能拿奧斯卡獎。反正不關我們的事。”
她隨手把銅版紙翻得嘩嘩響,忽然反應過來:“哦,你不是,你還有表哥呢。我說你反而得小心,彆攪進無關的是非裡。最近誰找你問什麼你都彆透漏。"
陳文港卻笑起來:“沒關係,我不知道。他什麼都沒告訴過我。”
鄭寶秋愣住了,沒反應過來這是哪門子情趣:"啊?什麼?你們從來不講這些?"
陳文清揚揚報紙:“聽你說的,既然你外公是那樣的性格,疑心重,控製欲強,家裡又有這麼多複雜關係,告訴我有什麼好處?他可能覺得就讓我當個局外人比較好。"
就在所有記者都等著心電圖“嘩”那一聲的時候,等來等去,霍惜山反而又挺住了一回。
算起時間,已經過了一周,兩周,三周……三周了,醫院始終不再傳出新的動靜。
等不到那張病危通知書和死亡訃告,媒體各路人馬像白白被遛一圈,大批人力物力,又開始一班一班往回撤,等著下次卷土重來。
但知情的人始終知道,霍愷山身體惡化,的確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不久果然開始了下暴雨的日子,一連下了一周不停。
到第二周的時候,防汛工作開始變得鄭重,手機上天天收到市民提醒短信。
彆的地方還好,老城區排水係統薄弱,容易內澇,危險暗藏。
陳文港一時間操不完的心。
他叮囑陳香鈴這陣子在家學習,沒事彆出門,下了班從超市買了兩大袋生鮮食材給她送去。然後又是羅素薇來找。
厚仁特教學校是新修建的校園,不知道能不能經不住考驗,連同另外幾個管理人員,三四個人一塊前去檢查。幸運的是沒發現漏水或者泡壞操場等問題。不幸的是臨走時雨勢陡然加大,把他們困在教學樓裡。
外麵白茫茫一片,半米開外不辨人鬼,風勢急嘯,那動靜簡直讓
人懷疑刮龍卷風。
但教學樓裡缺吃少喝,水電不足,等雨小了一點,立刻想辦法各回各家。
路上水漫金山,開車像在海上開船,不少排氣管低一點的小車都拋了錨。
陳文港看看路線,他這天眼皮跳得厲害,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導航通知前方有路障,他掉了個頭,轉去盧晨龍家。
結果來得正是時候,盧家十分需要江湖救急。
盧晨龍他們家院子地勢低窪,積水倒灌,水線再往上漫,眼看就要淹到屋裡來。陳文港趕到的時候,盧晨龍正穿著雨衣,拿臉盆一下一下往門外潑,門口壘著一排防洪沙袋。
四周鄰裡不隻他一家遭了這個殃,都在潑水。多少年沒經曆過這麼高的水位線了。
陳文港分到了一隻鐵桶。
總算兩人勉強拯救了局麵,把院裡的水舀出去大半。回到屋裡,穿著雨衣,外麵是濕的,脫了雨衣,裡麵比外麵還濕,完全已經泡透了,地上濕淋淋兩攤水漬。
臥室掩著門,小寶還在裡頭床上睡得沒心沒肺。
盧晨龍顧不得換衣服,先去找毛巾,突然昂起腦袋,想到個問題——
“哎呦,你家院子沒事吧!”
陳文港他家那邊還在裝修,工程已經到了尾聲,屋裡泡了水,不知道多少地方還要重來。
想想也讓人頭疼,又是麻煩事一樁。
陳文潛想了想:“我記得我們家那個院子是拾高過的,小時候就很少淹水,應該不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