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近日暴雨不停,溫度驟變,感冒發燒的人果然烏央烏央。

男女老少,坐的躺的,診室裡滿滿當當,堪比餃子下鍋。

保潔揮著長杆拖把將地麵橫掃一遍,立刻又被踩滿拖背的泥水印子。

陳文港手背上插著針頭,有點彆扭地搭在椅背上。

他坐了個塑料扶手椅,不知道誰從哪拖來的,舒適程度極低。但進來的時候床和沙發早都滿員了,還是一個患者剛起了針,準備走,才堪堪給他讓出角落裡的一席之地。

俞山丁還在他耳邊聒噪:"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沒爹沒媽,從小跟著個姥姥過,老太太那想法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我呢,是連初中都上不完,天天跟彆人打架,抽煙……”

陳文港讓他吵得沒法思考,腦袋想炸。

他確實早就知道俞山丁是周老太太嘴裡那個“不長進的東西”,恨鐵不成鋼的親外孫,但上回他去美杜莎,俞山丁擺他一道,他也促狹,就藏著這個秘密沒吱聲。

等著看看他自己什麼時候發現。

老街坊遠親不如近鄰,前世盧晨龍出國以後,陳文渚偶爾還見見的就乘這個老太太。他有時候去周奶奶家看看,買點東西,後來就是在她家裡又碰見俞山丁,無巧不成書。

老太太下雨摔這一跤是意料之外,前世陳文潛不知道這回事。

所幸及時發現了,人沒有大礙。

俞山丁仍在回顧他坎坷的前半生:"後來有一回我們打架,動了鋼管砍刀,一磚頭拍到人腦袋上,把對麵那人打得差點殘廢,這時候才知道害怕了,警察來抓人,老太太替我賠了錢,還蹲了一陣子。然後我沒臉見她,就留下個紙條跑了,說不混出個人樣就再也不回來……在外頭一混,竟然都快二十年了。你看看,她現在見了我還往門外攆呢……"

“俞老板。”陳文港委婉地打斷他,“你姥姥的片子拍完了嗎?”

“該拍的都拍了。還得等倆小時出結果。”俞山丁說,“沒事,老太太在樓上病房躺著呢,不放心你,讓我下來看看。我早說嘛,要接她上我那住,她就是不樂意,戀舊……”

“或者你先彆說話了。”陳文港終於打斷他,“我耳鳴。”

“哦,不說了,不說了,你休息吧。”俞山丁說,隔了半分鐘,“你要

不要上廁所?”

陳文港閉上眼,腦子嗡嗡直響,假裝自己聾了,忽然又睜開:"俞老板。"

俞山丁問:“什麼事?”

他說:“你彆吵我了。江朝街有個望海酒家,是你恩人開的,你沒事去幫襯幫襯生意。我把電話給你,你現在就加他。”

脖子空著沒有支撐,陳文港直著脊背,稍微動了動,保持這個姿勢,坐得十分疲累,直到後腦勺撞到一堵軟牆——那牆卻是主動撞上來的,柔軟的力道扶著他的腦袋往後貼。

與此同時俞山丁站了起來:“誒,霍總————你自己來的?司機呢?”

“在樓下。”霍念生低頭吻了吻陳文港發頂,“怎麼又把自己搞成這樣?”

他一進門就和公立醫院門診室的畫風格格不入,身上的西裝還未換下,活像模特下了T台走進菜市場,引來全廳側目。陳文港驚喜,不自覺露出一點微笑,把空著的那隻手遞給他。

“航班恢複了?不是說下暴雨耽誤,還要幾天才回來?”

“司機開車回來的。”霍念生握住他的手。

“這麼辛苦,你不休息也該讓人家回去休息休息。”

“操的全是彆人的心,心疼心疼自己吧寶貝兒,不然這是等著我心疼呢。”霍念生摸摸他那椅子,“這怎麼坐不下躺不下的,我讓老李去給你要個病房。”

俞山丁這才一拍腦門,訕笑:“看我,也沒想到順手給辦一下……”

霍念生向他擺擺手:"算了,你家裡事忙,你上去照看老人就行了。"

俞山丁心裡過意不去,瞥了陳文港一眼。

早上他淋雨發起了熱,一量38.1℃,護士把他帶到門診室輸液。感冒發燒不用辦理住院,要辦也得自費,一般人都不會想花這個錢費這個周章。俞山丁幫忙給掛了個號,陳文港催他帶老太太去拍片子。盧晨龍的弟弟還鎖在家裡,匆匆囑咐了兩句,很快也被他趕了回去。

俞山丁一上午跑上跑下的,忙暈了頭,沒功夫多想。

到這會兒才注意他身上還穿著半乾不乾的濕衣服。

陳文港懶懶把頭靠在霍念生腰上,眯著眼,眼裡全是霍念生。有老人小孩的時候,他把自己往後排,但好像這個人來了他的倚靠就有了,是

需要照顧的了,安心當個病號了。

眼前這幕看得俞山丁愣愣的。一方麵他是有點慚愧,自己連件病號服也沒想到跟護士要。

另一方麵他沒見過還有彆的誰向霍念生這麼撒過嬌。

不一會兒霍念生司機趕到,小護士指路:"你去醫生那裡開個住院單,再到收費處交錢。"

霍念生仗著身高,一手高高舉了輸液袋,一手扶著陳文渚的胳膊,帶他搭電梯上了樓。

病房是個單人間,沒有多大,但已經比下餃子的大廳強多了。霍念生把輸液袋掛在鉤子上,陳文港托著手,坐到床邊,很快被他按著躺下了。他的胳膊不敢用力,輕輕搭在床沿。

霍念生握了握他的手,冰冰涼涼的。

歎口氣,又彎腰給他脫了鞋,讓他把腿放在床上。

陳文港躺著調侃他:"這算我太嬌貴還是你人傻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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