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2)

到傍晚的時候大嫂方琴要回去了。但霍予翔不願意走,兩個眼珠子像用膠水黏在了水桶上,目不轉睛,聽說其他人要在海邊野炊,現在讓他走和要了他的命沒兩樣。

方琴隻好把兒子留下了:"你彆玩得太瘋,讓叔叔早點送你回來。"

江彩也蹲在桶邊,眉飛色舞,看著裡麵的佛手、貽貝、香奸、青口,這些是在大石頭的縫隙裡找到的,堪稱大獲全勝,夕陽西下,陳文港叫她去後備廂拿鍋來,他們在海邊架起火。

水倒進鍋裡,裡麵加一點蔥花,再倒上料酒和糖鹽。鍋開了,清湯的鮮味已經無法抵擋。霍予翔滿身都是泥巴,臉上爬滿泥點,被陳文港逮住,拿手帕沾濕了礦泉水一通抹。江彩坐在便攜小板凳上,圍著鍋嗅鼻子,聽到霍念生問:“最近沒人找你?”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坐直了:"算有吧?霍京生跟我說過你壞話算不算?"

江彩扭過頭,霍念生也坐在在一張小凳上,那板凳對他來說過於袖珍了,兩條無處安放的長腿往兩邊支棱著,手肘支著膝蓋,托著下巴,似笑非笑:“你覺得呢?”

她不知道說什麼,反正這兩個都是便宜哥哥,一個比一個不像好人。但霍京生相對來說還是看起來更窩囊,之前偶爾見麵他暗示江彩,說霍念生將來一毛錢都不會給她。

江彩如實以告:“他說你就是那樣對他的。”霍念生微微笑道:"放心,我不會這樣對你。"

天色徹底黑透的時候,司機把江彩和霍予翔兩個送回去。另一輛車停在路邊,霍念生把待刷的鍋和碗扔回後備廂。

陳文港站在他身後,抬頭仰望,冬季的銀河不如夏日明亮,留下一條黯淡的尾部,星星掛在頭頂,在冷颼颼的氣候裡,像是也凍脆了,泛著清淩的微光。

霍念生抓起他的手:"冷不冷?"

陳文港低頭蹭了蹭他的指骨:"還好,你呢。"

他的指尖冰涼涼的,霍念生手心比他熱了好幾度:"你跟我比?你又怕冷,還穿那麼少。"

下午為了方便,外衣都脫在車上了。陳文港抽出手,從前排座椅扯出大衣,霍念生穿進袖子,然後一伸胳膊,把他也裹進來,陳文港感覺到他的體溫和呼吸,以及擋在外頭的夜風。

>這個姿勢剛剛好,在一個親密溫馨的距離,他一仰頭就能夠到霍念生的嘴唇。

霍念生不自覺微微低頭,陳文港把手貼在他胸前。他們在星空和大海的注視下接吻,唇齒交接,身體卻不越雷池一步,像情竇初開的少年,帶著憧憬和試探初次踏入愛情的開端。

良久,陳文港開口,說的卻是:“我想去找個心理醫生看看。”

霍念生維持著用衣服裹著他的姿勢:"可以。"

陳文港又想了想:"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霍念生耐心等著他敞開心扉。

陳文港貼住他的胸膛,他心裡其實是破釜沉舟的念頭:“有很多事,我可能永遠沒辦法跟彆人傾訴。然後,我想過了……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傾訴,我就隻有你了。"

霍念生愉快地說:"好啊。那你跟我講。"

陳文港在他懷裡:“我告訴你,但我還沒想好該怎麼講。你給我點時間準備好不好。”霍念生卻也不問為什麼:“你先去看專家,專家解決不了的,記得還有我在呢。”陳文港垂著眼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他當司機,陳文港一路開車都很安靜,沉默地握著方向盤。

他像終於放下一些心結,但並沒有因此放鬆下來,反而繃起了另外一條神經,各種聲音在他腦子裡竊竊私語。陳文港性格裡那個隻想逃避的人格再度開始作祟。然而事實是,憑直覺他大概意識到,對於朝夕相對的人,霍念生或許早已發覺他身上那些彆扭的、反常的地方。

不然他不會做一些試圖的舉動,不會問一些試探的問題。

偶爾陳文港不是沒有坦白一切的衝動,做一個獨自背負秘密的人是件沉重的事。他隻是沒法下定決心,畢竟一旦說出口就再也沒有反悔的機會。是說過去的傷痛、隔閡、猜疑、疾病、生離死彆.…霍念生到底知道多少,他會怎麼想,他知道了又會怎麼看待那些事?

人可以講述□的痛苦,要怎麼解釋精神的疲憊?過去荒廢的歲月,到底是去了哪裡?

車廂沉寂的氣氛裡,霍念生打開了車載電台,他的表情依然輕鬆。陳文港打了轉向燈,一把知性的女聲在音樂頻道播報:“接下為聽眾朋友帶來的是經典金曲專輯……”

她聲音降下去,音樂前奏

響起來——

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世的我紅塵中的情緣隻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想是人世間的錯,或前世流傳的因果終生的所有也不惜換取刹那陰陽的交流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遊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本應屬於你的心,它依然護緊我胸口為隻為那塵世轉變的麵孔後的翻雲覆雨手

陳文港給自己的期限定在了聖誕節。

說來也巧,如果算上前世,那一天還是他忌日。總之從聖誕到新年會有一個連起來的假期,到時候他毫無疑問要和霍念生一起過,借著節日喜慶的氣氛,說點什麼好像都容易開口。

小高在旁邊把他叫回了神:"陳哥?陳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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