喁喁私語持續到後半夜。
臥室開著盞台燈,兩雙眼睛彼此望著,一秒鐘都舍不得移開。
十多年分彆的歲月,積蓄了太多要講的話,在心底已經發酵過度,霍念生側躺著,胳膊撐著腦袋,陳文港跟他十指交扣:“所以見麵那時候,你真的對我沒有印象了?”
霍念生說:“我覺得你身上有熟悉的感覺。但畢竟以前見過,我也沒有多想。”他甜言蜜語不要錢似的,"隻是我突然發現,原來你是這樣的,又漂亮又善良,像我未來的另一半。"
陳文港紅著眼圈,瞪他:“你還說,你後來怎麼講的,你不想穩定是吧?玩玩是吧?”
霍念生連忙低頭親他指節:“那是逗你的,不能當真,過去的都不作數了好不好?”
“可我真的願意,就算一夜情我也認了。還能重新擁有你,對我來說已經是發生了奇跡,我那時什麼都不想考慮了,有一晚上算一晚上,都算是從老天手裡賺來的。"
"不行,我不願意,你跟我好過了,還想跟誰好?姓鄭的?姓戚的?我又不是傻子,費那麼大功夫追你,馬上都要到手了,一夜情怎麼夠?你不是也看到了,我不舍得放手的。"
“但我也沒認出你。”陳文港把臉貼在他的手上,低低地說,"要是早知道這樣……"
霍念生攥緊了他的手,搖頭:“我很驕傲,我知道我的文港是個堅強的人,遇到任何逆境都不會輕易被摧毀的,你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人生。其實我真想陪著你,可惜最後沒能做到。比起你為我做傻事,我更希望你忘了我,找個其他能照顧你的人,開開心心過完後半生。"
陳文港淚光又泛上來:“我做不到,我有什麼可堅強的,你不在,我一輩子過得亂七八糟。”
霍念生重新為他擦乾:“我知道,我知道,現在不是好了嗎?我們可算又重逢了。以後上天下海我都不再一個人去了,除非你跟我一起。還有,我剛剛話沒說完呢——找個其他能照顧你的人,但是隻能暫時讓給他,等到你百年以後,入土還是要和我埋一起的。"
陳文港破涕為笑:"胡說八道。你不記得報紙上怎麼寫你,誰會跟你一樣瞎。"
霍念生振振有詞:“沒有胡說,你那麼好
,瞎的是他們,不是我,我就知道還會有人喜歡你的。但我也不完全放心,有時候人還不如狗忠心呢,哈雷後來還跟著你嗎?"
“我們兩個好得很,我想哈雷了,你把它找來給我。”“它還沒出生呢,不急,到時候我帶你親自去接它。”
“霍念生。”
"嗯?"
“我愛你。”
霍念生親昵地接受了他的告白:"我也愛你。"
陳文港又叫了他一聲:“你這次不會扔下我了,是嗎。”
霍念生牙齒咬著他的指尖:“是我不好,我從沒想過扔下你。彆哭了,這次一定不會了,真的。”他心頭酸脹,陳文港再這樣哭幾回,他真的要褪一層皮了,“我們明天去找個手銬,找個鏈子,鎖在一起,鑰匙扔到山底下去,要不然直接焊起來,以後都不解開了行不行?"
直到天空翻起魚肚白,陳文港捂著霍念生的眼睛讓他睡覺。經曆重重險情,又一路車馬勞頓趕回國內,再絮絮叨叨半夜,鐵打的人也要疲憊萬分,兩人頭靠著頭,小憩了一會兒。
身邊的呼吸聲漸漸均勻,陳文港又重新睜開眼。
他一點困意也沒有,仍看著霍念生的臉,唯恐閉上眼再睜開,發現又是一場美夢成空。
霍念生醒來則發現他已經跑出了羽絨被——陳文港大半個身子蜷在枕頭上,胳膊環著霍念生的腦袋,像一隻小動物睡在他身邊,眼瞼不踏實地合著,胸口一起一伏。
他臉色也白生生的,好像沒有血色,屋裡暖意融融,摸摸手卻還是涼的。霍念生把他重新撈進被窩裡,腳纏著腳,抓著他的手伸進自己睡衣取暖。
陳文港迷迷糊糊醒了,下意識往暖和的地方鑽,困倦地把臉往他胸I膛上蹭。
天光大亮,幾個小時的睡眠補足了精力,依然誰也不想起床。陳文港爬起來,俯身撐在霍念生肩頭,帶著睡意朦朧的慵懶,細細碎碎地吻他的喉I結,霍念生挑開他的紐扣。
他們在溫暖如春的室內,安全無虞的地方,溫柔地彼|此I擁I有。急|切又溫柔,必須麵對麵,必須對視著,連背過去都不行。星河日月馳過天穹,最動人的意象是愛人眼中的倒影。
人活著要行過黑暗,荒野上獨行的旅人,他生命裡的黃昏曾經比午夜
還要黑,但孤獨難熬的日子終將過去,他在恬靜的間隙感受到愛和被愛,在灼|燒的體|溫裡獲得安I慰和滿足。
管家知道霍念生在,但不知道陳文港來了,直到臨近中午時過來問雇主起不起床,才發現臥室裡有兩個人。他似乎隻是驚奇了一下,便拿了鑰匙出去,幫忙把陳文港的車開進來。
至於這裡,保安和園丁都回自己家過節了。隻有管家因為家人都在國外,於是留下來值班。霍念生披著睡袍倚在門口,想了想,交代說也應個景,把屋裡布置出一點節日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