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蛇的嫉妒(2 / 2)

重櫻是被宮明月拽著上樓的,他的力道大得仿佛下一秒就會將她的手腕捏碎。

重櫻敏銳地感知到,他生氣了。

就在他說完“覬覦”二字後,那種迫人的殺氣,從四麵八方湧來,逼得重櫻無處可退。

天可憐見,她沒有招惹他,撞倒他的書架並非她的本意,他自己才是那罪魁禍首,他說過不生氣的。

就算把比乾的心竅給她,她也摸不清這條蛇的腦子裡成天在想什麼。

還真是喜怒無常的老男人!

四樓的露天觀景台,的確可以將整個國師府的景觀儘收眼底。宮明月帶重櫻來看的不是什麼景觀,是宮七。

快要死了的宮七。

刑台上的宮七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唯有胸前微弱的起伏,昭示著生命的跡象。跪在不遠處的宮九,右手搭在劍柄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快要忍到極致了。

宮七是宮九的命,宮九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宮七死在自己的麵前。

重櫻四肢僵冷,偷瞄宮明月。宮明月望著刑台,眼底覆著一層陰翳。重櫻心想,或許,惹惱這條蛇的不是書架,是宮七。

“好看嗎?”正在重櫻胡思亂想時,宮明月的聲音將她的神思拽了回來。

重櫻雙唇翕動,聲音乾澀,堵在喉嚨裡,什麼也說不出來。

“原本在刑台上受罰的,應該是櫻櫻。”宮明月的下一句話直接將重櫻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師、師父。”重櫻雙腿發軟,忍著跪地求饒的衝動。不是她的錯覺,宮明月的殺意是衝著她來的,她的心口處泛著涼意,仿佛被人鑿出一個洞,冷風嗖嗖往裡麵灌著。

“莫怕,還記得嗎?師父答應過櫻櫻,就算以後櫻櫻犯了天大的錯,也不會責罰櫻櫻。”

這句話並沒有將重櫻從十八層地獄裡解救出來,反而往她的身上潑了一桶熱油,灼得她險些魂飛魄散。

“櫻櫻、櫻櫻不知何錯之有,還望師父明示。”重櫻鼓起勇氣,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櫻櫻真的不記得嗎?”

重櫻快哭了,她真的不記得最近有得罪過這條蛇。

“看著師父的眼睛,再回答一遍。”

無形的力道托著重櫻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腦袋。

宮明月雙目沉靜幽深,仿佛看不到底的古井,永遠摸不透他真正的心思。

重櫻隻能得出結論,他生氣了,如若答案並非他想要的,她可能會承受比千刀萬剮更可怕的懲罰。

他的雙手攏在袖中,雙目森森,衣擺無風自動,唇角甚至微微上揚,勾出溫柔的弧度。

他就站在那裡,什麼也不用做,就足以讓眾生臣服在腳下,祈求他的垂憐。

“櫻櫻不要撒謊哦。”

重櫻的腦海飛快地轉動著,突然福至心靈:“師父,我的確犯了大錯,我、我騙了您!”

強烈的求生欲,終於叫重櫻在危急關頭理清楚症結所在。

不是宮七惹得宮明月雷霆震怒,真正惹他動怒的是她,因她欺騙了他!宮七傷她一事,她說了謊。

她真是愚蠢天真,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忘了這裡是他的國師府,到處都是他的眼線。她是自己摔下去的,還是被人推下去的,他比誰都清楚。

他惱她欺騙了他。昨天晚上,他離去前的那句為她做主,是在警示她。

“昨日不是我自己摔的,是七師姐推我下去的,是我不好,不想招惹更多是非,便想大事化小,欺瞞了師父。”重櫻腦海一片混亂,儘管溯清源頭,卻不知如何平息這個魔頭的怒氣。

“師父,師父,彆生氣了。”她近乎哀求地說道。

“所以,我罰她,並沒有錯。”宮明月的目光輕飄飄地瞥向將死的宮七。

“七師姐的確是有錯,但罪不至死,請師父饒她性命。”重櫻硬著頭皮說道。

“她傷了你。”

“她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櫻櫻替宮七求情,是怕宮九生氣?櫻櫻隻擔心九師兄生氣,卻從未想過師父會生氣。”宮明月一步步逼近重櫻,眼眸黑得驚人。

“不是這樣的,九師兄如何、如何比得上師父?”重櫻結結巴巴道。

“真的是這樣的嗎?那麼,證明給師父看。”

“證明……什麼?”重櫻已經退無可退,撞到了身後的紅漆的木製雕花欄杆上。

“師父比九師兄更重要。”宮明月將手搭在欄杆上,高大的身影覆下來。

重櫻被他禁錮在這小小的空間裡,無處可逃。

他緊緊扣著她的雙臂,強迫她轉向刑台的方向。

刑台上的鞭刑還在繼續,宮七的頭顱深深地垂了下去,已經氣若遊絲,命懸一線。

重櫻不敢去看宮九的眼神。

手中忽的一沉,指尖觸到冰涼堅硬的物體,她垂下雙目,一截長弓映入眼底。

弓身通體碧綠,依稀有華光纏繞其間,上刻繁複古樸的花紋,能分辨出來是鳳凰的翅膀。

重櫻見過這把弓。

靈女祭的那天,她看到的千重曦的靈女像手裡握著的就是這把弓。

她在書上看到過,這是神賜予靈女的神器,傳聞中,隻有靈女才能拉動弓弦,凝出靈箭。

宮明月右手覆住她的手,五指收攏,握緊弓身,左手抓住她的另一隻手,搭在弓弦上。

指尖傳來一股力道,重櫻被迫抬起胳膊,將弓弦拉至滿月的瞬間,一支箭憑空凝出,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