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水果表演(1 / 2)

四周亮起光芒。

原來這屋內彆有洞天,重櫻身後的不遠處,石壁上嵌了??扇門,屋門打開,露出少年的身影。

少年穿了件雪白的袍子,臉上覆著??張描金麵具,即使站在溫暖的燭光裡,也驅不散那身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冷意。

重櫻一下子就從他的身形認出,他是站在簾後的那人。

“是你?”重櫻疑惑,“你是這裡的寨主?聽你的語氣,似乎認識我。你既是這裡的主人,你有沒有見過……”

“知道嗎?我平生最痛恨騙子。”少年輕飄飄地打斷了她的話。

他的答案與重櫻的問題風馬牛不相及,重櫻皺眉,忽覺身體??輕,竟淩空飛起,落在少年的身前。

少年伸出長臂,箍住她的脖子,將她抵在壁上,麵具後麵的那雙眼睛,露出陰狠的神色。

重櫻被奪了呼吸,視線模糊起來,胸腔因無法呼吸,泛著乾澀的疼痛:“你……你究竟是誰?”

少年抿著唇不說話。

強烈的求生欲,迫使著重櫻揮著雙臂,她的指尖摸到少年冷硬的麵具,手?中用力,啪地將其打落,露出少年的臉來。

??張極美的臉。

高鼻梁,桃花眼,眼尾狹長,眼角微微上挑,膚色冷白得幾乎找不出瑕疵。

隻是年紀不大,稚氣未脫,少了分?豔色,多?了點青澀。

待完全脫去青澀與稚嫩,經過歲月的沉澱,這張臉將會美得足以顛倒眾生。

重櫻見過這張臉。

這應該是少年時期的宮明月。

“果然不該對卑鄙無恥的人類心?存期待,這世上,隻有死人才不會撒謊。”少年五指收緊,擠壓著重櫻胸腔內所剩無幾的空氣,眼底殺意濃烈,“騙子都應該為自己的謊言付出代價。”

重櫻的麵頰泛著青紫,張開唇,聲音裡儘是茫然:“我、咳咳、我騙你什麼了?”

幻境外,她或許對宮明月不夠真誠,說了幾句謊話,但在幻境裡,她行得?正坐得?端,就算是檀七郎站在她麵前,誘惑她背叛宮明月,她依舊能守住自己的本心。

為了他,她與所有的獵妖師為敵,擔心?他被人抓走,孤身闖入龍潭虎穴,被關進小黑屋裡,怕得?渾身發抖時,也強忍著恐懼繼續打探消息。

她等到了什麼?

等到他放蛇嚇她,口口聲聲咒罵她是騙子。

重櫻心頭的委屈??時間儘數往眼眶湧去。

“你才是騙子,說好等我,卻翻臉比翻書快。”她哽咽著大聲咒罵,眼角滾下的淚如開了閘的洪水,“你還關我小黑屋,放蛇咬我。混蛋!是我??片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你這樣的人,活該沒有人真心?相待。”

重櫻滿腔悲憤,眼角含淚,眼眸通紅,狠狠瞪他。

那些眼淚拚命往宮明月的手?背上砸,溫熱一點點暈開,似是直接燙進了他的心?底。

宮明月心?尖??顫,力道微鬆。

重櫻沒了他的禁錮,跌坐在地上,新鮮的空氣湧入她的喉中,嗆得?她大口咳嗽起來:“我沒吃飯,沒喝水,馬不停蹄地趕回來,都是為了你,沒良心的,農夫與蛇的故事是真的,蛇都是冷血的,是我笨,我怎麼會為了??條蛇……”

宮明月抓住她的手?。

重櫻哭聲??頓,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來。

“不許再哭。”她一哭,他就心煩意亂。

重櫻是沒哭了,眼角的淚還在簌簌往下落,她的拇指與食指搓著滴到指尖的淚珠。

果然,對付蛇,什麼硫磺粉、生石灰,都不及眼淚有用。

“……真的沒吃飯?”半晌,他問。

重櫻還沒說話,腹中忽地傳來一連串震天響,在這幽靜的洞內,格外明顯。

重櫻麵頰轟然紅了個透底,這回是丟臉丟的。

少年涼薄的麵孔上隱約浮起一絲笑意,那縷笑意來得快,消失得也快,若非他滿身陰森恐怖的殺意淡去了許多,重櫻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顆糖豆遞到她的唇畔。

重櫻不客氣地一口叼走。

少年掀起衣擺,在她身邊坐下,慵懶地曲起??條腿,漫不經心的音調裡,藏著不為人知的殺機:“你走後,我每天吃??顆糖,把糖吃完了,也沒有等到你回來。”

他轉眸看著重櫻,眸子黑得?嚇人:“我在這裡等了十年,這十年來,我每天想的都是等我抓到你了,該如何處置你。”

少年在說著如何處置她的時候,就好像在考慮??道菜該油炸還是清蒸。

“我才出去半天,怎麼就十年了!”重櫻嘎吱嘎吱嚼著口中的糖豆,眨著眼睛,眸底水光瀲灩。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才出去半日。你看,我身上穿著的還是離開時的衣裳。”重櫻卷著自己的袖子,遞到宮明月的麵前。

她的神色看起來有些激動,仿佛背了??樁六月飛雪的大冤屈。

少年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記憶力絕佳,自然記得?她走的那天穿的是件粉衣。畫上的重櫻,著的也是這件粉衣。

她的模樣,他已經在心底描摹了無數遍。那幅尋人的畫,還是他親手畫的。

“……難道這裡真的是我的夢魘?”意識到兩人計時方式的差彆,少年的表情凝滯了??瞬。

重櫻倏然明白過來。

這裡是宮明月夢魘構築出來的幻境,時間的流逝自然沒有邏輯可言,她離開的半天,幻境裡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年。

難怪他??見了她,就發瘋殺人。

他以為自己再次輕信了??個騙子。

她和檀七郎不受幻境時間的影響,約莫因為她和檀七郎是闖入者。

宮明月滿身的殺意頃刻間散了個乾乾淨淨,他卷起袖子,擦著她眼角殘留的淚痕,神色中添了幾分?難得的溫柔:“你真的是為我入夢而來?”

小姑娘剛哭過,臉還皺巴巴的。

突如其來的溫柔,叫重櫻有點不適應。雖說是被迫進入他的夢魘,那也是為了他。她點點頭:“找到心魔,我們就能出去了。”

“倘若出不去,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