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案霎時叫宮明月的眼睛亮了起來。
但很快,他記起了蘇梨梨纏在重櫻身上的情絲,眼神不由得一黯。他輕輕勾了下指尖,不動聲色地將蘇梨梨的情絲收到掌中。
他不想再聽到一次假話。
重櫻忽覺滾燙的左腕一涼,微微驚詫,這一燙一涼,約莫是蘇梨梨的情絲在與她溝通,叫她不要擔心。
蘇梨梨的情絲還真好使,居然能抵擋妖族的真言酒。
重櫻放下心來。
這下不用擔心被宮明月大卸八塊了。
“再說一遍。”宮明月盯著她的雙眸,唇線繃直,似乎有些緊張。
重櫻心道,有蘇梨梨的情絲在,任憑說多少遍,都是同樣的答案。
她雙唇翕動,滿臉真誠地說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自入師父門下,師父待我一直都是溫柔有加,百般嗬護,又數度為我出生入死,險些喪命,便是我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師父又何曾皺過眉頭。實話實說,這世上唯有師父一人能為我做到如此地步,也隻有師父一人,有能力為我做到如此地步。”
她說著,語速稍稍停頓一瞬,一副頗為苦惱的樣子,連語氣都變得低沉起來:“隻是,我對師父的畏懼根深蒂固,師父所言,從來隻敢信上三分,一時無法輕易做出轉變;又深知這世間的男女情愛,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情到濃時情轉淡,皆是稀鬆平常,不敢奢求太多。這樣一來,師父給予的甜蜜歡喜,對我來說,就如同裹著刀子的蜜糖,刀口舔蜜這樣危險的事情,我是絕對不能做的。”
重櫻的這番話字字皆是心中所言,說完連自己都怔住了,一時分不清,究竟是真言酒迫她說出心裡話,還是蘇梨梨的情絲營造出荒唐的假象。
她惴惴不安去看宮明月的臉色。
宮明月望著她的眸光忽然變得很溫柔,叫人想起夜半的月光霧一般地籠著湖麵,連帶著他看重櫻的眼神裡,似乎都帶上了霧蒙蒙的濕氣。
這樣的宮明月,是重櫻從未見過的。
重櫻幾乎要受他蠱惑。
“師父鐘情櫻櫻,不是裹著刀子的蜜糖。”他看起來有些委屈,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比那六月飛雪的竇娥還要冤屈。
他抓住重櫻的手,抵著自己的胸膛:“你可以試著相信我。”
這句話乾巴巴的,沒有什麼威信力。
這世間萬物皆有理可循,唯獨他的心意,不知從何證明起。
他有天大的本事,卻無法讓重櫻相信,他喜歡她。
重櫻的手掌覆在宮明月的心口,皮肉之下,一顆心臟急促地跳動著。那條盤住她的尾巴,不知不覺鬆開她的身體,不安地擺動著。
盤亙在重櫻腦海中的昏昏沉沉逐漸淡去,大概是那真言酒的酒勁在退卻。
重櫻眼神清醒了幾分,她的舌頭,她的嘴巴,她的聲音,終於不再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製。
宮明月還在等著她的答案。
“好。”半晌,重櫻聲音乾澀地回道。
這是她唯一能給的答案。
方在真言酒的酒勁下,說出對宮明月的“心意”,這要是轉頭說個“不”字,豈不是自打嘴巴。
這下好了,蘇梨梨的情絲給她挖了坑,她非但沒跳出來,真言酒還摻和進來,又把坑挖深了三丈。
重櫻蹲在坑底,淚流滿麵。
宮明月彎起眼睛,笑了。
簡單的一個“好”字,就好像將他那顆被無情丟在地上,踩踏上無數腳,再碾成碎片的一顆心,從塵埃裡捧起,溫溫柔柔又黏了回去,並且“吧唧”親上了一口。
他笑得極為開心,眉眼間的豔色因這開懷的笑容,愈發顯出濃麗的風情。
宮明月低頭,在重櫻的眉心上印下溫熱一吻,輕聲說:“他想見你。”
重櫻沒反應過來:“誰?”
宮明月不說話,隻是翻身覆過來,將她困在自己的身下,右手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左手在她眉心輕輕戳了一下。
重櫻霎時隻覺一股涼意直入眉心。
眼前陷入濃烈的黑暗。
穿過無儘的黑暗,跌入重櫻的眼底的,是一片銀光閃爍的星空。
天幕猶如一塊無邊無際的黑布,上麵灑滿銀沙,星子彙聚成燦爛的銀河,牛郎織女星隔河相望;又如晶亮的鑽石,排列布陣,繪出一柄巨大的銀勺,綴在遙遠的天際。
星空下,宮明月一襲緋紅薄衫,坐在她身邊,笑吟吟地看著她。
重櫻直接傻眼。
“櫻櫻。”宮明月喚她的名字。
重櫻終於回神,撐著手肘坐起,眼睛不由睜大。
墨般的夜色鋪展開,海浪卷起銀色的波濤,一隻巨大的海龜在波濤中漂浮著,向著未知的遠方行進。
而她和宮明月就坐在海龜的背上。
四周一望無垠,海天皆濃如墨色,唯有頭頂的星空,倒映在海裡,叫人無法分辨,是星星掉進了海裡,還是海水倒灌進了星空。
重櫻舉起自己的雙手,難以置信地看了又看:“我怎麼在這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默墨喜歡你30瓶;艾因葉瑄路辰羅夏司嵐20瓶;tiffany依0422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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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師尊,你尾巴壓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