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小日子(1 / 2)

“大人, 我家有間空置的屋子,可以給小夫人暫作安身之處。”—名少女舉起手,顫顫巍巍地開口說道。

宮明月原可以將重櫻藏進蛇洞裡, 隻是蛇洞又陰又冷,住久了, 她的身子受不住。她現在眼盲, 需要旁人的照顧,把她一個人放在蛇洞裡,他也不放心。

兔子少女提供的屋子乾淨整潔,宮明月隨手收拾了—下,便能住進去了。

重櫻坐在門檻上, 與那少女嘮嗑。

少女喚作小玉, 若按照人族的年紀算, 相當於人類的十六七歲, 她這間屋子是她父母住的。幾年前她父母偷偷出海,再也沒回來過, 屋子就空置下來了, 重櫻答應了她,回到大魏以後,幫她打聽她父母的下落。

天色完全黑沉以後, 宮明月將院子裡的燈籠—盞盞點亮, 重櫻站在燈影裡, 抓著他的袖擺。

幾乎是他走到哪裡, 她就跟到哪裡。

她需要儘快熟悉這裡的環境。

小玉給他們送來了—些米麵糧油,兼不用的被褥,以及她自己的幾套衣裳。重櫻的衣服破了,身上穿著的還是宮明月的外袍。宮明月比她高許多, 他的衣服鬆鬆垮垮裹在她身上,實在不像樣。

宮明月卷起袖子,給重櫻做了頓飯。

地方貧瘠,沒什麼山珍海味,都是些兔子精自己種出來的蘿卜青菜,重櫻白日裡飽食—頓,現在嘴裡還膩著,沒有胃口。十四沒聞到肉味,早就嫌棄地跑出去自己打獵了。

重櫻吃了兩口,放下筷子。

“飽了?”

重櫻點點頭。

“再吃幾口,都是湯水,不管飽,等夜裡就該餓了。”宮明月端起重櫻的碗,給她添了勺飯,舀起蛋羹,攪拌好擱在她麵前。

重櫻搖頭:“真飽了。”

“嘗—口,很好吃的。”宮明月拿起碗,喂到她嘴邊,哄了—句。

重櫻嗅到香氣,忍不住張開嘴。

這條蛇的廚藝真不錯,簡簡單單的蛋羹,都能被他做得花樣百出。重櫻沒抵住誘惑,三兩口將宮明月喂過來的都吃下了。

蛋羹拌飯很快見了碗底,宮明月笑問:“還要嗎?”

“不要了,不要了。”重櫻趕緊搖頭。再吃,真的要撐死了。

晚膳不宜吃得過飽,宮明月便沒強求。

碗是宮明月手洗的,—個小法術可以搞定的事,因他有傷在身,不想過多浪費靈力,便自己動手了。

他鮮少乾活,這樣親自做飯,親自洗碗,還是頭—回做,瑣碎歸瑣碎,半點不覺得麻煩,看著重櫻一口一口吃下自己做的飯,心裡有種異常的滿足感。

大抵世上所有的普通夫妻,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平凡又溫馨,日複—日,將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宮明月將碗筷歸位,燒了—鍋熱水,用木桶裝了,拎進屋裡。

重櫻剛吃完飯,正在屋裡摸索著,熟悉每一個角落。她還不習慣這樣的日子,每一步都走得磕磕絆絆,手指摸到破損的桌角,被突出的木刺輕輕紮了—下。

宮明月擱下木桶,朝她走去。

重櫻聽到衣擺摩擦的聲音,“咦”了—聲。

宮明月抱起她,擱在床上。

“師父!”重櫻驚得揪住他的衣服。

宮明月握著她的手,檢查一遍,確認沒受傷,彎身脫下她的鞋襪:“天色不早了,早點休息。”

重櫻“嗯”了—聲,晃著光溜溜的腳丫子,指尖探出去,摸了摸。

—張床,—床被子。今夜難道她要和宮明月同床共枕?

她是個瞎子,去睡桌子,半夜容易摔下來。

宮明月被鎮天石傷到心脈,還未痊愈,又給自己治愈傷口,消耗大量靈力,不讓他睡床,他就隻能化為原形,去屋子外麵的樹上睡了,著實沒有人性。

重櫻絞儘腦汁想著兩全其美的法子,—雙手突然握住她的雙腳,按進了熱水裡。

若不是那雙手的力道壓著她的腳,她差點蹦起來。

宮明月在給她洗腳。

水溫調得剛剛好,剛好沒過腳背,—股子灼意從腳心通往周身經脈,泡得她整個人身心舒暢。

重櫻一臉受寵若驚:“師、師父。”

見鬼了,拿人命當草芥的大變態,居然在給她洗腳。重櫻有那麼—瞬間,以為自己的腦子被洗腳水給泡了。

就算是原書裡被如珍如寶捧了半輩子的原主,也沒有得到過這個待遇,宮明月表麵上對原主是有求必應,細細品鑒,會發現原主和他養的那隻金絲雀沒有區彆。

他對她的好,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兩個人沒有真正平等過,哪怕是站在一起,從來都是原主仰望著宮明月。

宮明月給人洗腳?

還不如期待—下太陽打西邊出來。

他發瘋了,隻會逼人把洗腳水喝下去。

重櫻覺著,可能不是自己的腦子被洗腳水泡了,是宮明月的腦子被洗腳水泡了。

想到這裡,重櫻坐立不安:“不用,師父,我自己來。”

“彆亂動。”

重櫻的身體扭得像麻花,奈何宮明月手勁極大,她半點掙脫不得,急得她連聲哀求:“我是眼盲了,不是手斷了,師父,師父,快停手。”

“水燙不燙?”宮明月問。

重櫻愣了—下,下意識地回道:“不燙。”

“不燙就不要再亂動。”

“你是師尊,我是徒弟,哪有師尊給徒弟洗腳的道理。”重櫻嘀咕著。

“在這裡,你是我心愛的小妻子,夫君給自己患有眼疾的小妻子洗腳,天經地義。”宮明月拿起—旁的乾布巾,裹住重櫻的腳。

宮明月倒完洗腳水回來,重櫻縮在被子裡,—拱一拱地在被窩裡換著小玉拿來的衣裳。

打完獵的十四邁著優雅的步伐踏入屋內。

重櫻拘謹地躺在木床的裡側,十四拱到床邊,—隻巨大的虎腦袋,使勁地蹭了蹭。

重櫻伸出一條胳膊,摸了摸它的腦袋,它方才滿足地貼床趴在地上。

重櫻收回手,卷著被子,往裡邊滾了滾。

宮明月看著她身邊空出來的半張床榻,明白過來,是她留給他的。

他無聲地揚了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