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實實參加了幾次麵試的駱窈歎了口氣,她居然有點懷念這種優先權了。
外頭等著的男女老少都有,有個小孩子因為太過好動,被家長死死箍在懷裡,像一隻被摁住殼的小烏龜。
駱窈坐在麵對門的椅子上,旁邊坐下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穿著深灰色的襖子,從隨身拎著的袋子裡掏出了毛線,打算織毛衣。
駱窈有些驚訝,倒不是因為她的舉動,而是她覺得一般老演員都有了自己的資曆和代表作品,要配音也都是劇組直接找上門商談。
可能是因為好奇吧,她尤其注意這位老太太,發現她真的跟在自己家似的輕鬆,一點兒也沒覺著是來參加麵試的。
駱窈終於忍不住問:“奶奶,你也是來參加麵試的麼?”
“是哦。”老太太用長針在頭發上劃了兩下,又將老花鏡往上推,問道,“姑娘你來試哪個角色啊?”
“玫笙、玉溪和阿芷。”
老太太聽了,皺起眉頭沉默了幾秒,然後說:“你適合玫笙。”
駱窈笑道:“您難道隻配過一個類型的角色麼?”
這道理沒錯,配音演員的聲線都是多變的,可老太太卻不高興了:“你適合玫笙。”
駱窈挑眉,幾個意思?
正在這時,剛才領著梁雅樂進去的工作人員正好出來,衝她身邊的老太太說:“您來了怎麼還待在這兒啊,裡頭麵試都開始了,您不是說要把關的麼?”
原來不是麵試的,而是麵試彆人的。
駱窈又歎了口氣。
老太太進去沒多久,梁雅樂就出來了,表情頗為得意,看來結果應該很不錯。她沒急著走,而是在駱窈身邊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還整理了下裙擺。
駱窈不說話,默默翻看自己做的筆記。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要等你嗎?”
駱窈還是沒說話。
梁雅樂有些不高興地揭曉謎底:“當然是為了……”
“下一位,駱窈。”
“來了。”駱窈利索地起身,餘光還能看見梁雅樂氣得夠嗆的表情。
不算喊人的工作人員,房間內也有二十來個人,或坐或站地一字排開,陣仗上就給人以緊張感。
駱窈做了個開場白和自我介紹,穿著馬甲的男人說:“報上來的信息是玫笙、玉溪和阿芷對吧,宛姐說你適合玫笙,那先來試試阿芷吧!”
馬甲旁邊正是剛才在外頭見過的老太太宛姐,聞言立馬皺眉:“彆聽他的,你試玫笙。”
馬甲男也不生氣,說:“我是導演。”
老太太:“我是編劇。”
其他人似乎對他們的互動習以為常,也沒見人上來阻止,任由他倆爭論:“剛才那個已經定了玫笙了,還試玫笙做什麼?”
“剛才那個我沒同意。”
“讓你把關,不是需要你點頭。”
“總之我沒同意,駱窈是吧,你試一下玫笙。”
“阿芷。”
“……”
“兩位老師。”駱窈不得不出聲打斷,叢容一笑,“七十回不是有段玫笙和阿芷的對手戲麼?不如我試一試這段,二位也可以兩個角色都聽一聽。”
兩人想了想,都沒反對,馬甲導演對旁邊說:“拿三十八集的劇本給她。”
很快,就有人將劇本拿來了,駱窈道了謝,大致掃了一邊內容,台詞比原著白話一些,但意思相差無幾,駱窈很快調整好,上來就是一句。
“少爺。”
老太太神色鄭重起來。
這段是阿芷扮作小廝和禮少爺一起來到花船上消遣,無意中從喝醉的禮少爺口中聽到真相,心情陡然發生變化的重要橋段。
玫笙的表現則先是諷刺,後變可惜,然後憤怒,最後又是諷刺。
對於演員來說,聲台形表缺一不可,但對於配音演員來說,隻有通過聲音來表達情緒和內容,一要貼臉,二要貼角色,表現力不比肢體神態來得差。
“少爺。”
比如駱窈隻靠這兩聲少爺,就讓在場的人聽出了背後的愛恨糾葛。
一聲愛,一聲恨。他們跟了劇組幾個月,對情節自然有所掌握,有的人甚至閉上眼都能想到劇中阿芷的模樣,可過了會兒又聽。
腦海中又變成玫笙了。
駱窈配音需要代入情緒,但向來抽離得很快,沒人喊停,她就將這段從頭到尾演繹完畢,然後才變回了自己聲音。
“我的試音結束了。”
老太太的表情很是糾結:“你適合阿芷。”
馬甲導演說:“我覺得玫笙也不錯。”
合著這兩人一定要不對付才行是吧?駱窈眨眨眼,開口道:“其實玉溪也可以試試。”
十幾分鐘後,駱窈從裡麵出來,梁雅樂居然還沒走,見到她立馬站起身,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發問:“怎麼樣了?”
出來喊人的工作人員以為她問的是自己,說:“你的角色導演他們還要再商議一下。”
梁雅樂一愣:“不是已經定了玫笙麼?”
工作人員乾笑:“現在還需要商議一下。”
梁雅樂懂了,瞪了駱窈一眼。駱窈很和善地笑了笑:“其實你可以不用等我的。”
……
第二天是紀亭衍的講座,駱窈難得翹了一節課。
最近幾天的天氣都陰沉沉的,今天難得出太陽,溫度卻比往常更低,凍得駱窈果斷放棄打扮,換上厚實的棉服。
“欸駱窈,要上課了你去哪兒啊?”許一白剛從校傳達室出來,提著一大袋的包裹。
駱窈覺得自己睫毛都結了霜,懶得找借口:“翹課出去。”
身為班長的許一白:“……”
他哭笑不得地說:“好歹找個理由糊弄糊弄我啊。”
駱窈雙手插在兜裡,很沒誠意地說:“不是賄賂了你一頓食堂麼?”
“得。”許一白不再多說,反正上了大四輔導員都管得鬆,他也沒有這麼古板,隻從包裹的綁帶中抽出來一封信,“喏,你的信,去傳達室的時候看見就順帶拿來了。”
駱窈不想伸手,示意他放到自己的包裡,許一白啞然失笑,倒也照做。
許是還有彆的活動,今天燕大校園裡的人出奇得多,一群朝氣蓬勃的男生女生趕著說要圍觀足球賽,接著又路過到閱覽廳參加讀書會的文藝青年,其間穿插著幾個上課快要遲到的飛毛腿,還有不少穿西服打領帶人士。
駱窈排隊登記都花了一些時間,沒看到紀亭衍等在附近,順帶問了門衛大禮堂的方向,準備自己先往那兒走。
她全身上下包裹得嚴實,隻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嶽秉見到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路過第三次的時候才試探性地問:“窈窈?”
故意沒打招呼的駱窈眨眨眼:“是你啊嶽秉!”
“你怎麼穿這麼多!”嶽秉很不給麵子地笑出聲,還拍拍她厚實的肩膀,“走吧,我帶你過去,師兄那邊實在忙不過來,好多人找他,你彆介意啊。”
他的態度很自然,自然到讓駱窈覺得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這種情況下再彆扭反而顯得她心裡有貓膩,於是駱窈緩緩呼出一口氣,說道:“都說了我認得路呢,小看我是怎麼著?”
“師兄不是擔心你這個家屬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還沒被師兄這麼關心過呢!”
聽聽這話說的,哪裡像她的愛慕者,反倒像她男朋友的迷弟啊?
駱窈故意哼了一聲:“那改明兒我讓他也關照關照你,讓你多打打雜。”
“成啊沒問題,幫助師兄我樂意。”嶽秉笑嘻嘻地將人帶到大禮堂,剛到門口就有人喊他。
“嶽秉你上哪兒去了?快過來一下!”
嶽秉應了一聲,快速交代駱窈:“你一會兒就坐在第二排左數第六個的座位,專門給你留著的,彆坐錯了。師兄現在在和幾個教授說話,我待會兒進去和他說一聲你來了,估計他們談完講座差不多也開始了。”
“你要是有話呢,我帶進去也行,如果是悄悄話那就等結束了你倆私下裡去講,時間寶貴啊,給你三秒鐘考慮時間……”
“進去吧你!”駱窈沒好氣地趕人,嶽秉笑出兩排大白牙,爽朗地拍拍她的頭。
“沒大沒小!”
他倆說話的時間,身後陸陸續續有學生進來,很有秩序地填滿了一排排座位,駱窈站在這兒太過顯眼,於是找到第二排的座位坐下。
前三排的座位應該都是特意留著的,這會兒還沒多少人,駱窈把包放到腿上,注意到沒拉好的拉鏈,這才想起來許一白給她捎帶的信。
駱窈掏出來一看,還挺厚,上麵的字跡歪七扭八,跟外文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是可以猜到的東西,不知道有沒有人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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