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的婚禮更是大佬雲集,研究所的一眾人不用說,那些畢業後另謀出路的,如今也是人中龍鳳。駱窈吃了七分飽便停下筷子,聽人聊天的同時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兩句。
這些同事跟紀亭衍關係還算比較近,但她沒想著發展成人脈,純粹是待著無聊。
“真沒想到,高工成天在所裡抱怨家裡催婚煩,結婚的速度還挺快。”
“好像認識不到仨月吧?”
“滿打滿算四個月最多了。”
駱窈聞言挑眉,四個月還叫快啊?她知道上午見麵下午就領結婚證的,還見過頭天閃婚第二天離婚又結婚的,身揣三本小本本,不知道還以為攢著加學分呢。
她靠在紀亭衍的肩膀上,瞧了眼敬酒的新人,估摸著到這桌還要些時間,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去一下衛生間。”
紀亭衍四處看了看,然後說:“找得到嗎?我陪你去?”
駱窈聳了聳鼻子:“我不會問服務生麼?你坐著好好吃飯。”
紀亭衍隻好叮囑:“小心腳。”
“知道啦!”
這家飯店剛建成不久,基礎設施比較完善,牆上貼著顯眼的指路標識,駱窈順著走廊繞過拐角,順利找到衛生間。
五分鐘後,她走到洗手台前,用手帕擦乾水珠。牆上隻掛了麵橢圓形的玻璃鏡,金屬框架設計出簡單的花邊,和牆麵及整體裝修風格相輔相成。
駱窈從包裡拿出口紅補妝。現在的色號少,她隻帶了支偏紅的,在唇中抹上一點,再用手指暈染開來,顏色便不會過分濃鬱。
這時,有人從衛生間內出來,駱窈很快就認出鏡子裡的女生,是開席之前坐在嶽秉身邊的那位。
對方走到旁邊洗手,她收拾完畢轉身要走,那人卻出聲叫住她:“姐姐等一下。”
聽到這稱呼,駱窈停下腳步,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有事麼?”
女生穿著一件雞心領上衣,下麵是薑黃色的傘裙,杏眼微笑唇,說話時眉心卻縈繞著淡淡的愁緒,小家碧玉楚楚可憐。
“姐姐,你也是高大哥所裡的同事麼?”
高傳波老家的親戚沒來,男方的賓客隻有其父母兄弟和同學老師同事,駱窈猜測這姑娘興許是女方那頭的客人,不答反問:“怎麼了?”
女生不好意思地說:“我想和姐姐交個朋友。”
駱窈挑眉,上翹的眼尾昭顯興味,笑了笑問:“為什麼?”
“就是覺得姐姐很親切,想向你學習,以後也考上燕大的研究生。”
駱窈今天穿了條碎花連衣裙,外套針織開衫,頭發一邊挽到耳後,添了幾分溫柔。她心想難道跟一群學霸聊會兒天,她身上也染上了學霸氣質?
不能夠啊,真要這樣的話她和紀亭衍在一起這麼久怎麼沒人提過這茬。
“哦——”意味深長地應了句,隨後說,“可我不是燕大的啊。”
女生愣了愣,補救道:“不是燕大也沒關係,既然能分配到研究所,姐姐一定很……”
“我也不是研究所的。”駱窈眨眨眼,坦然道,“我學習可差了,高考的成績都沒法看,怕是幫不了你的忙。”
曲線救國駱窈無所謂,但要讓自己當她和嶽秉之間的橋梁,那絕無可能。
……
她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嶽秉,一回席新人正好到這桌敬酒,紀亭衍作為高傳波“同居多年的密友”,免不了多喝了兩杯。
他酒量不錯,不容易上臉上頭,被老爺子拉著喝酒那次半瓶白酒下肚依舊麵不改色。駱窈想看他醉酒的願望落空,反倒是自己這具身體不爭氣,據薛翹所說,一杯就倒。
當初在澳城玩的時候她好歹得了個千杯不醉的名號,沒想到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隻能端著果汁意思意思。
真的一杯倒?駱窈的目光落在男人手中的酒杯上,但想到等會兒還有正事,暫且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通流程走完,高傳波夫婦終於得以喘息,主桌上坐的是父母和恩師,他吃了兩口菜,對麵的吳則清笑道:“傳波都成家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聞言,高傳波才想起來紀亭衍托他幫忙的事,乖乖應了幾句,找了個空檔將事情向師母說明。
“當然可以,歡迎她隨時來和我交流。”
吳則清七十多了,早已經退休,雖然沒有再帶學生,但始終在為預防醫學和婦幼保健衛生的研究和科普工作不懈奮鬥,因此聽到駱窈的來意,她十分高興。
駱窈坐在她麵前時還有些緊張,這種感覺就好像突然把她放到了諾貝爾領獎現場,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崇敬和激動。
吳則清笑容和藹,主動打開了話題:“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醫學院讀書,有一節課上,教授跟我們講了這麼一句話,‘一蠱司的預防勝過一磅的治療’。”
駱窈坐姿端正,收起情緒認真聆聽。
“早些年我們寫文章登報刊,現在傳播方式變得更多元了,你們能想到做這方麵的內容,對老百姓來說肯定是件好事兒。”
聽到這話,駱窈自慚形穢,麵對一位大半輩子都在為科學事業奮鬥的老人家,她內心那些工作隻是為了賺錢的想法好像不是一點點庸俗。
“我記得十幾年前開辦谘詢點的時候,詢問的來信摞起來有這麼多這麼高。”吳則清比劃了一下,笑著說,“性這個問題,你要破除它的神秘感,才能不叫人提起來就回避。”
見駱窈還整理出了以前的資料,她又分享了一些工作上的經驗,駱窈認真用筆記了下來,不時提出一些疑問,吳則清一一回答,還給他們的節目內容提了不少建議。
她們在包廂裡說話,紀亭衍就等在大廳裡,送完賓客的高傳波在他旁邊坐下,發出一聲歎息:“沒想到結個婚還挺累。”
紀亭衍看他:“你怎麼過來了?”
“想到不久後就要搬離宿舍,趁現在抓緊時間跟你聚一聚。”
領了證之後,高傳波就向所裡提交了福利房的申請,如無意外下個月就可以入住。
瞥見紀亭衍臉上一言難儘的表情,他笑了下,隨後摟住對方的肩膀說:“你看,年前還在和我炫耀自己有對象的人,現在被我趕超了吧?”
紀亭衍推開他:“這種事兒又不是比賽。”
高傳波隻是開個玩笑,拍拍他的肩膀,想到什麼又小聲說了幾句,話到一半就見他突然站了起來,一轉頭,果然是駱窈出來了。
高傳波心裡嘖嘖兩聲,也站起身道:“師母,你們聊完了?”
吳則清頷首道:“你老師呢?”
“在外頭呢,我帶您去找他?”
“不用不用,我自己過去就成,你忙你的。”說完,吳則清回頭對駱窈說,“以後還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和我聯係。”
駱窈鞠躬道謝:“謝謝您,麻煩您了。”
“也謝謝高工幫忙。”
“嗐沒事兒。”高傳波擺手道,“那我就不招呼你倆了啊。”
兩人走後,駱窈一眨不眨地盯著紀亭衍看。
紀亭衍疑惑:“怎麼了?”
沉默了一會兒,駱窈笑道:“忽然覺得你們都很高大。”
……
滿載而歸的駱窈將自己寫了好幾頁的筆記帶給組裡其他人傳看,四個人開了個簡短的小會,塗涵珺和喬芳當即開始改稿,等駱窈錄完音回辦公室,她們仍在奮筆疾書。
稿件交上去審查,禮拜五下班前梁博新帶回消息——內容通過了。
塗涵珺高興地跳起來,梁博新敲了敲桌子對駱窈說:“這個專題由你負責播音,有沒有問題?”
駱窈綻開笑容:“沒問題!”
接下來一段時間紀亭衍很忙,周六加班,連通電話的時間都少,其他組有幾個同事還問呢,怎麼沒見你對象來接你了啊?駱窈不愛和她們說起紀亭衍,每次都是隨口敷衍。
走到樓下,她正和塗涵珺聊明天去台球室的事,餘光一瞥,話到嘴邊就變成:“晚上我打電話跟你說。”
塗涵珺自然也看到了門外的身影,撇撇嘴:“記得先來後到啊。”
“放心,明天肯定和你出去。”
塗涵珺知道他們許久未見了,先退一步:“要不然你問問你家紀亭衍有沒有空,明天和我們一起去也行。”
駱窈搖頭:“說了跟你出去玩兒帶男朋友做什麼?”
塗涵珺還沒來得及開心,又聽她繼續道:“不過容我安排一下時間,所以晚上電話聯係?”
塗涵珺裝作勉強滿意的樣子,點點頭:“那好吧。”
遠遠看著駱窈撲到紀亭衍的懷裡,塗涵珺聽到身後有同事說:“又來了啊,還以為他倆分手了呢。”
她當即翻了個白眼。
紀亭衍隻是抽空過來,吃完飯他就得回研究所,明天繼續加班,駱窈扁著嘴嘀咕:“那我倒是不用糾結了。”
“什麼?”紀亭衍沒聽清。
“我說,好不容易養胖一點兒,這下又瘦回去了!”
紀亭衍:“……其實我還胖了兩斤。”
“真的?”駱窈抱住他的腰,“我驗驗。”
車擺頭又晃了下,男人的語氣帶著點控訴:“窈窈。”
駱窈偷笑。
許久沒回家的紀亭衍受到了薛家人的熱情款待,噓寒問暖加菜添飯,離開前還揣了一小袋水果。“被冷落”的駱窈抱手坐在沙發上和薛崢看動畫片,駱淑慧拿了一件衣服過來,駱窈撩起眼皮看了看:“這會兒想起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