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2 / 2)

這題超綱了 木瓜黃 8669 字 4個月前

許雅萍道:“突然有工作要做,沒來得及買菜,就叫了點外賣。”

女人看起來是很典型的職場女性,長得和許盛很像,尤其是眼睛,隻不過女人的眼睛形狀不如少年銳氣。除了細微的眼角細紋,歲月幾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任誰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從繁忙的工作狀態裡出來,女人滿臉倦容。

許雅萍說話語氣帶著職場上磨煉出來的、自己也不自知的強硬:“聽說你們昨天摸底考,考得怎麼樣?”

許盛也不在意,夾起一筷子菜:“就那樣吧,正常發揮,還有一百多分的進步空間。”

彆人考一百多。 到他這成了還有一百多分進步空間。

許雅萍:“……”

許雅萍捏著筷子,半天沒有動,她似乎是忍了又忍,最後乾脆放下筷子,主動挑破這看起來還算正常的氛圍:“你是不是還是想著——”

“啪”地一聲。 她的話沒能說完,許盛也放下了筷子。

空氣好像突然間靜止。

沉重地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兩個人都沒提那個詞,卻和說出口並無兩樣。

在這逼仄迫人的空氣裡,許盛下意識想抬手解開校服紐扣,才想起來他現在不是邵湛了,也並沒有穿校服。

半晌,許盛起身,張口說:“媽,我吃飽了,你自己吃吧。”

許雅萍沒說話,隱忍著,指甲幾乎掐進肉裡,許盛回來她是高興的、她一半是懊悔自己性子急,把好好的一頓飯弄成這樣,一半又是氣,氣孩子這個學習態度:“你站住,你想去哪兒。”

許雅萍也站起身,兩人隔著餐桌對峙:“我知道你還在怪我,甚至恨我,恨我乾涉你。但是你現在還小,你對這個世界、社會的認知並不健全……”

“我出去轉轉,要是你叫我回來隻是為了和我說這些,”許盛不太在意地說,“我們可能沒有坐在這裡一塊兒吃飯的必要,還有,下次不用拐著彎問孟國偉我最近在乾什麼。”

他現在這個狀態和摸底考後,第一次被孟國偉叫過去的時候沒什麼兩樣,看上去什麼都不在意,刀槍不入。

許盛說完,拉開了門。

許雅萍是單身母親,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在忙工作,在生存壓力麵前,很多事物沒辦法兼顧。從許盛小時候起,隻要她晚回家,許盛就被托管在小區樓下一家私人畫室裡。

畫室不大,學生總共就十幾人,開畫室的是一位美術老師,許雅萍記得老師第一次誇“這孩子有天賦”的時候,她沒有當回事。

在許雅萍的觀念裡,畫畫怎麼能當正兒八經的工作?要是喜歡,業餘時間畫一畫沒人攔著他。

她就希望孩子穩穩當當的……

許雅萍對著對麵的空位,無奈歎了口氣,由於種種疲累,她緩緩闔上眼。

許盛說是出去轉轉,其實也不知道要去哪兒,站在街邊走了兩圈,拿出手機想看時間,解鎖後手機屏幕上那張速寫映入眼簾。

這張像素模糊的日期下麵的署名,是一個S。

許盛也不知道怎麼就繞回搬家前那片舊小區附近。

小區樓下的那間畫室還是老樣子。畫室半開著門,剛收到一批新學生,許盛靠近門口聽見老師正在講解基礎握筆姿勢:“咱們拿筆,跟寫字手勢不一樣,用我們的拇指和食指去拿這個筆,筆握在手心,拇指指腹壓在筆杆上……對,咱們這節課主要教握筆和排線。”

畫室裡麵還有一間隔間,是開放式房間,平時會有在畫室學畫多年的學生私下自己找時間過來畫,沒畫完就會放在隔間裡,因此這個隔間還有個外號叫“進階室”。

一張素描或是油畫能畫一禮拜的那種,精細度讓人歎為觀止。

完全超出剛學畫的那些同學的認知。

就像你還在學五線譜,人家已經去演奏廳了。

老師是位四十多歲的女人,她身材纖細,白裙,長直發,說話時輕聲細語說: “每人發一張畫紙,這節課的重點就是把排線練好。”

許盛站在門口,並沒有進去。

還是女人給同學們示範完,起身整理完畫紙,把示範的內容貼在黑板上,回過頭才看到他:“許盛?”

許盛走進去:“康姨。”

許盛從小就這麼叫,康姨笑了笑,沒忍住多瞧了他幾眼:“高中學業忙不忙,好久沒見著你了。”

許盛:“還行,我來附近……買點東西,順道來看看你。”

“正好小凱在裡頭,”康姨哪裡能不知道“買點東西”隻是借口,當初許家母子鬨成這樣,但她沒立場多說,指指隔間,“他前陣子還念叨你呢,你來他肯定高興。”

康凱是康姨的兒子,比許盛小幾個月,也算是從小一塊兒在畫室長大的交情。

康凱在聽到那聲“許盛”之後就扔下畫筆出來了,他樣貌周正,就是個子不高,見真是許盛,連忙把人拉近隔間:“媽,你上課吧,那畫不用你改了,我讓盛哥給我改。”

“你就是這麼招待我的,”許盛在筆盒裡挑了一支削好的鉛筆,“一來就讓我給你改畫。”

康凱:“我媽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時還好,凶起來簡直就是母老虎。”

許盛目光落在畫架上那幅人頭像上,給他調整局部形體結構。

“難怪我媽總嫌棄我,讓我多跟你學學,”康凱對著畫紙半天沒研究出來的形體偏差被許盛一眼抓到,“……你還是人嗎,我們的手構造是不是不一樣。”

手構造一不一樣倒是不清楚,但許盛手指長,長得倒是比彆人好看。

許盛說:“彆自卑,勤能補拙。”

康凱:“操。”

許盛:“直麵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把悲憤化為動力。”

康凱:“行了,你彆說話了。”

許盛不能在這逗留太久,改完結構,又強調了一下明暗,然後手一鬆,鉛筆落到筆槽裡去:“後麵的你自己畫,我出去洗個手。”

隔間裡除了康凱還有一位在畫色彩的同學,那位同學從許盛進來就頻頻往他們那兒看。

原因無他。

說著“我們的手構造是不是不一樣”的康凱是畫室裡公認的畫神,平時向來都隻有他幫人改畫的份,雖然沒到考試時間,但以他現在這個水平拉去參加藝術聯考,成績隨隨便便都能穩在全市前二十名,在畫室裡就是開掛般的存在。

“畫神,”那位同學實在是好奇,涮筆的時候問了一嘴,“他是誰啊?也是咱畫室的?很厲害麼。”

康凱語氣漫不經心,說出口的話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我要是畫神,那剛才那位可能就沒有詞可以形容了。這麼說吧,那位爺要是參加聯考,全市第一估計得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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