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啞巴(1 / 2)

阮輕暮抓耳撓腮地想了半天, 又厚著臉皮回了一句:“那我也早點返校, 已經迫不及待要學習了。”

回完了, 也不敢看手機, 自己拿頭在桌上狠狠磕了一下。

————啊啊啊啊!不要臉, 這話說出來自己都不信!

秦淵抓著手機, 忽然快步衝進了健身房。

飛快地戴上拳擊手套, 他眼神晶亮, 衝著沙袋狠狠打了幾拳。

不知道怎麼, 陰鬱又灰色的心情,好像忽然被春風吹散了, 露出了桃花般的色彩。……

第二天.下午吃完飯, 阮輕暮戴著耳機, 聽了一會兒聽力, 就心神不定地站了起來。

稍微收拾了一下, 裝好下周帶去學校的衣服和課本,他跑出了自己的房間:“媽, 我想早點回學校,晚上……”。

摘下耳機、打開房門的瞬間, 外麵的嘈雜撲麵而來。

小芸的痛哭聲壓抑又嘶啞,穆婉麗焦躁的罵聲響徹了院子。

“我草他XX的!天底下還有這麼心狠手毒的人,這不是人。這是畜生!”

阮輕暮耳邊掛著耳機線,呆呆地看著那個大腦袋、身子枯瘦的小男孩, 眼睛驀然瞪大了。

怎麼回事, 這孩子是誰, 怎麼一身的傷?

盲人技師小鄭摸索著,抓起桌上的麵巾紙,遞給聲音哭啞的小芸:“彆哭彆哭,接出來就好了。”

小芸嗓子不僅啞了,原本就失焦的眸子更是無光,薄薄的眼皮腫得厲害。

她拉著那個小男孩的手,扭頭望著穆婉麗聲音的方向:“穆姐,你跟我說實話……說實話,小樁他到底怎麼樣?”

小男孩大約五六歲的模樣,同樣死死攥著瞎子姐姐的手。

阮輕暮震驚地走近,蹲下身來,細細地看著這忽然冒出來的小男孩。

孩子穿著破破爛爛的小背心,褲衩垮垮的,鬆緊帶舊了,鬆鬆地掛在腰間,可是小孩子太瘦了,胸肋骨一根根都數得清,那褲衩卡在了同樣瘦骨嶙峋的胯骨上,好像隨時會掉下來似的。

叫人觸目驚心的,不是小男孩的瘦,而是他露出來的身體。

黃巴巴的肌膚上,到處都是青紫的瘀痕,一片片,一條條。有的地方顏色已經淡了,有的則結了舊疤。

門簾一掀,花臂男帶著兩個金毛小弟,急火火地衝進來:“叫到出租車了,在巷子口等呢,走走,送他看急診吧!”

小芸顫抖著站起來,抓著小男孩:“我也一起去,邱哥,你帶上我。”

被叫成邱哥的花臂男急得跳腳:“哎呀彆添亂了,你一個瞎子跟著能乾啥,到了醫院我們還得照顧你,麗姐去就得了!”

穆婉麗急忙跑上去:“對對,我帶著小樁去看個急診,沒事的話,很快回來。”

她剛上去抓小男孩的手,小男孩忽然就激烈地掙紮起來,嘴巴裡“嗬嗬”地發著無意義的亂叫,一雙黑葡萄的眼睛裡滿是驚恐,轉身就抱住了姐姐的腿,死活不鬆開。

小芸一下子就又痛哭起來,反手抱住弟弟,可是她眼睛看不見,這一抱,就碰到了小男孩身上的傷,疼得孩子就是一縮。

可是縮歸縮,他卻沒叫,任憑姐姐抱著他,身子有點發抖。

穆婉麗看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又不敢對小芸說什麼,趕緊抹抹眼淚:“好好,一起去,你帶著他。”

她匆匆從櫃台裡抓了一把錢,跟著赤著膀子的邱哥往外就走,忽然想起什麼來,扭頭衝著阮輕暮交代:“暮暮啊,你照顧一下小鄭,有客人來就說今天不開門了。”

阮輕暮應了一聲:“好,媽你放心去,我看家。”

房間裡終於安靜了,隻剩下盲人小鄭和他兩個人、

“到底怎麼回事?”阮輕暮歎了口氣,發問。

剛剛他在自己的房間裡戴著耳機,又關著門,完全聽不見外麵的吵鬨,現在忽然出來,簡直是一頭霧水。

難怪昨天回家後,就覺得媽媽和小芸她們臉色不太對的樣子。

小鄭歎了口氣:“上禮拜的事了,你上學嘛,麗姐當然不會說給你聽。”

“那你說。”

小鄭摸索著喝了口水,正要說話,門口探進來一個頭。

老李頭一眼看見阮輕暮,就嚇得往後一縮:“哎喲小鬼頭在啊?怎麼了,人都哪兒去了?”

阮輕暮白了他一眼,總算沒再動手:“今晚不開門了,走吧。”

老李頭的眼睛四下轉了轉,果然沒看到任何人,隻得悻悻地放下門簾,嘟囔著走了。

小鄭側著耳朵聽他走遠了,才又接著說:“幾天前吧,小芸忽然接到老家一個鄰居的電話,含含糊糊地說,她不如把弟弟帶在身邊,寄養在他們大伯家,怕是不太好。小芸急了,死命追問,那個鄉親才說,他大伯一家子,對小樁可夠嗆。”

阮輕暮目光冷了:“他們虐待小孩?”

“是啊。欺負啞巴孩子不會說話、不會訴苦,又欺負小芸看不見。”小鄭發白的瞳仁瞪著遠方,“每個月從小芸這裡榨錢,結果隻有她過年回去那幾天,才找彆人家借幾件好衣服給小樁穿上,叫小芸摸著放心。”

阮輕暮咬緊了牙:“這麼王八蛋,也沒人告訴芸姐一聲?”

“她一個女孩子常年在外麵打工,誰又犯得著得罪她大伯一家,碎嘴這個?”小鄭苦笑,“這次是他家兒子拿磚頭拍破了小樁的頭,也不給治,滿頭滿臉的血躺在家裡,有個鄰居實在看不過眼,才打聽到小芸的電話,偷偷打過來的。”

阮輕暮一張俊臉微微發著青,牙縫裡一字字問:“然後呢?”

“麗姐怕小芸一個瞎子,回去被他大伯欺負,就想了個辦法。”小鄭歎息,“她托邱哥帶了幾個人,直接撲到小芸的老家,打了個措手不及。果然一進她大伯家門,就看見這啞巴孩子被伯母拿著藤條打呢,人小不懂事,又是啞巴,隻會啊啊地叫,邱哥說一進去,看得他肺都氣炸了。”

阮輕暮想著剛剛看到那孩子滿身的瘀痕,怒氣陡升:“邱哥沒打死那家人麼?”

“打了。邱哥說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狠狠扇了那死婆娘一巴掌,又照著拿磚頭拍人的那小雜種屁股上踹了一下,然後搶了小樁就上了車。直奔縣城車站,一口氣把孩子給帶回來了。”

阮輕暮惡狠狠地冷笑:“這麼輕鬆就放過他們了?”

小鄭苦笑:“那能怎麼辦?難道上去砍人再坐個牢?”

阮輕暮咬牙切齒:“他不是滿身刺青,跩得很嗎?我還以為是個狠角色。”

小鄭詫異地問:“什麼,他身上有刺青嗎?我沒給他按過。我瞧他挺和氣啊,對麗姐可好……”

他忽然住了嘴,有點尷尬地笑笑:“邱哥是好人,對誰都好的。”

阮輕暮翻了個白眼:“然後呢?”

“邱哥帶著小樁,其實昨天就回來了,怕小芸看到受不住,就和麗姐商量了一下,想先帶孩子去看看病。可沒想到,這孩子怕人,莫名其妙被幾個陌生男人帶出來,一路上一直咿咿呀呀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