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沒有錢(2 / 2)

阮輕暮一怔,終於收起了調侃:“孟婆湯是個好東西,這倒不假。”

老頭兒悠悠地抱起手邊的小暖爐,點點頭:“是啊,不然什麼都忘不掉,生生世世積攢下來,累也累死了。”

阮輕暮想了想:“可是有些事,還是想記得。彆說下輩子了,有的人還想生生世世都記得呢,對吧?”

老頭兒歎了口氣:“小小年紀,彆想不開嘛。”

一老一少在店鋪裡聊著生生死死的,誰也沒覺得古怪。

阮輕暮忽然又開口:“但是到底要多少錢呀?”

老頭兒被他這神轉折弄得一愣:“什麼?”

阮輕暮指了指畫:“我來裝裱的嘛,您這手藝,裱我這一幅畫,怎麼算啊?”

老頭兒“哦”了一聲,伸手點了點玻璃櫃台下的一張價目表:“你要的這個檔次,最高的那一檔,自己看吧。”

阮輕暮伸頭一看,瓷白的臉都快變綠了:“老伯,這麼個四尺的件兒,這個檔次的要880塊啊!”

老頭兒有點不高興了:“瞧你,這畫的水平都夠得上得個什麼青少年國畫獎了,這行情不知道啊?紅酸枝的邊框,上好的夾宣,專門進的綾絹,漿子都得我親手熬,這個價高不高,你以前沒裱過?”

阮輕暮誠實地回答:“真沒裱過,第一次來。”

老頭兒衝著旁邊一抬下巴:“要不我給你機器裱一下,鬆木邊框,半小時就好,全套收你120塊就行,你要嗎?”

阮輕暮苦著臉,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那漂亮紋理的畫框,又看看邊上那些不上檔次的:“那不行,我要最好的。老伯,我還是學生呢,能打個折嗎?”

老頭兒又湊過來瞅了瞅他的眉眼骨相,稀罕地感歎:“你這命格裡帶著富貴呢,不像是窮人啊。”

阮輕暮笑了:“大概上輩子把財運花光了唄。老伯,不瞞您說,這輩子我家窮著呢。”

老頭兒被他弄得有點糊塗,苦惱地揮了揮手:“行了,和你投緣,500塊吧,我就收你個材料錢。年前最後一單生意,就圖個關門聚財了。”

阮輕暮笑得一雙桃花眼眯了起來:“那就謝謝啦,我除夕前要,趕著送人呢。能保證完工嗎?”

老頭兒一昂頭:“我給你趕工!我家就在這條街後麵,就算關門了,你一個電話,我就給你送來。”

阮輕暮高高興興地問:“那敢情好,定金多少錢啊?”

老頭兒翻了個大白眼給他:“我家從來都收全款,二十年老店,你還怕我把你的畫弄壞了不成?”

阮輕暮的臉色又苦了下來:“老板,我手裡真沒錢,這幾天還得去打工掙點錢來付款呢。您要是要全款,那我真的付不起了——您看,給您一百元定金行嗎?”

他人長得好看,不僅一張臉精致俊秀,瘦高的個子更是頎長挺拔,站在這生意冷淡的小店門口就跟一幅古畫兒似的,老頭兒心一軟:“行吧行吧!……”

阮輕暮從店裡出來,在冬天的街頭站了一會兒,有點垂頭喪氣了。

穆婉麗給他每個月的生活費有八百元,衣服鞋子另外由他媽操辦,在男生中,隻是夥食費的話,這個水準倒也不算拮據。

要不是開學時心裡沒譜,胡亂花了幾次,倒也不至於有一兩個月弄得那麼寒酸,天天素材,頓頓豆芽。

可是畢竟他現在是不掙錢的,穆婉麗一個人養家辛苦他看在眼裡,這項大的花銷,要張口向穆婉麗要,又實在說不出口。

上輩子隨便喝一壺好酒的銀子,大概能抵得上現在全家一個月的夥食費;隨便買個玉佩給小啞巴戴上,大概能抵得上小啞巴現在全身上下一百套行頭。

畫畫用的也是最好的徽墨宣紙、湖州羊毫、歙縣歙硯,哪像現在,偷偷摸摸去買了一套,隻花了三百八,用起來是各種不順,白瞎了他一手好畫。

一學期下來,也就攢了幾百元下來,全用在那套便宜筆墨紙硯上了,誰能想到,想要做個好的裝裱帶畫框,還得五百塊。

可真發愁啊!

他在陌生的街道上站了一會兒,掏出了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唐班長,你上次說的那個事,現在還缺人不?”

唐田田在那邊驚喜極了:“應該缺的呀,我堂姐說一直在找,但是上鏡的男生太少了,找了幾個都不滿意。”

阮輕暮想了想:“一小時一百元是嗎?我做五個小時。”

唐田田哭笑不得:“隻做五個鐘頭嗎?會不會像是玩兒……”

阮輕暮理直氣壯:“我還要學習啊。”

唐田田也猶豫了:“也對哦,這學期寒假的作業好多。那、那我再問問我堂姐,你等我幾分鐘啊。”

阮輕暮斜靠在路邊的欄杆上,正往街口走,忽然看見不遠處有個賣冰糖葫蘆的流動小攤販。

他飛奔過去,買了一串,拍了張照片,發了過去。

“饞了嗎?”他在冷風裡搓著手,僵著手指打字。

果然,很快秦淵的回複就到了。

“想吃……”還配了一張小狗狗的動圖表情包,躺在地上袒露著肚皮求投喂。

阮輕暮被逗得在寒冷的街頭拚命忍笑。

哎,發現了。麵對麵時,這個人就麵癱冰冷一本正經,一隔了網線或者電話線,就各種生動活潑!

他慢悠悠地把一顆山楂咬掉了半邊,露出了裡麵黃橙橙的山楂肉,上麵掛著層晶瑩剔透的冰糖,又得意揚揚地拍給對麵看。

“誰叫你不回來,我自己吃了。”

y城,外麵數九寒冬,蕭條冷肅,可秦家的戶外有個碩大的陽光花房,陽光從全透明的玻璃天棚上直射進來,溫室效應下,整個花房都溫暖如春,裡麵各種應景的花卉都開著,一派春光。

秦淵坐在花房裡的茶幾邊,唇角的笑意浮了上來。

“沒關係,剩下的那半個給我就好。”

阮輕暮站在路邊,寒風順著空曠的文化街吹過來,刺骨德冷,他打了個哆嗦,趕緊把衣領高高地豎了起來,可雙頰卻忽然熱得有點兒燙。

秦少俠同學真是越來越隨便了,上次搶了他吃剩下的烤魷魚還上癮了是吧?

他忽然吭哧一口,把剩下的半個山楂也吃了,又發著狠,拍照給秦淵:“沒了!有本事來搶!”

秦淵端著一杯紅茶,看著那張欠揍的照片:“……”

“這算邀請嗎?”他慢吞吞地打著字,“好的,接受了。”

阮輕暮呆呆地看著這句話,半晌才反應過來。

艸!……誰邀請他來嘴裡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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