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輕暮看著他,唇邊微揚起笑意:“還喜歡不?我去裝裱的時候,裝裱師傅都誇來著。”
秦淵輕聲“嗯”了一聲:“喜歡。”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是我這麼多年來,收到的最喜歡的東西。”
阮輕暮靜靜地看著他,心裡隱約有點明了。
一個粗心的、小心翼翼的父親,一個敷衍又沒有義務的繼母,再遇上秦淵這個什麼都不肯說的小鋸嘴葫蘆。
他鄭重地拍了拍秦淵的肩膀:“那我以後年年給你送生日禮物。”
正說著,一股撲鼻的調料濃香就飄了過來,阮輕暮的肚子立刻“咕嚕嚕”地叫了幾聲。
真的餓了,從早上到現在,就沒吃過一點兒東西。阮輕暮跑進廚房,熟門熟路地掀開鍋往裡看。
哎呦,煮著餃子呢!他盯著水裡漂浮翻滾的餃子,越看越覺得奇怪。這醜得挺有性格啊!
身後,秦淵的聲音清亮:“彆琢磨了,就是你家的。”
阮輕暮吃驚地回頭:“什麼?你來的時候我媽還給你捎帶了餃子?”
難怪瞧著那麼眼熟,小芸眼睛不行,小樁也亂包一氣,這餃子可不就醜得慘絕人寰了點麼。
秦淵走過來,拿勺子撈了撈餃子,又往裡麵加了一碗涼水,蓋上了蓋子:“你媽打電話來,問我們在哪兒,我說你晨跑起得早,現在在我家午睡。”
阮輕暮看了看旁邊調好了蘸料的小碗,也是他家常見的配方:“然後呢?”
“你媽怕我們沒吃的,自己又不會弄,就找了個同城幫跑腿的,送了餃子過來。”
阮輕暮盯著鍋裡翻飛的大白餃子:“可是你會下餃子哦?”
秦淵微微一笑:“你媽給我發了條好長的短信,教我放幾次水,每次煮幾分鐘,怎麼判斷熟了,說得清清楚楚,對了,還給打包了調好的蘸料醋。”
旁邊的料理台上,放著一個淺淺的敞口大碗,裡麵香醋和生抽混在一起,上麵飄著芝麻油和一點點極細的小碎蔥。
阮輕暮彎腰去拿碗:“分一下。”
剛舉手,秦淵已經伸手擋住了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睛裡有絲隱約的羞澀:“不要分,就在一個碗裡蘸。”
阮輕暮狐疑地看著他微紅的耳垂,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不想多洗一個碗就直說啊,乾什麼這麼纏綿悱惻的表情啊??
餃子終於熟了,兩個人端著一大盤熱騰騰的餃子,坐在了外麵的餐桌上,秦淵撥了幾個在調料碗裡,蘸了蘸,自然地夾了一個,送到了阮輕暮嘴邊:“給。”
阮輕暮呆呆地張開嘴,僵硬地咬住了。啊啊啊,更加不對了,他又不是沒長手,乾嘛要人喂?
……他低下頭,慌忙自己夾了一個,正要往嘴裡塞,一抬頭,就看見旁邊秦淵專注又沉默的眼神。
他愣了一下:“乾什麼?”
秦淵不吭聲,目光落在他的筷子上。阮輕暮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震驚無比:他媽的什麼意思??這幽怨的眼神,合著是要他也喂回去?
他不太敢相信,試探著舉起餃子,往秦淵那邊作勢送了一點,果然,秦淵鄭重地張開了嘴。
阮輕暮:“……”??
太詭異了有沒有!這什麼情況?
他像是被火燙了一下似的,飛快地縮回手,用力把那個餃子塞進自己嘴裡,含糊地叫:“秦同學,你是長了一歲,不是縮小了一歲。我跟你說,小樁才七歲,你十七歲!小樁都不會叫人喂了好不?”
秦淵默不作聲地低著頭,落寞地開始吃餃子。
阮輕暮偷眼看看他,不知道怎麼,心裡又軟得一塌糊塗,硬著頭皮又說:“喂我跟你說啊,你是大人了,不要因為受了點委屈就變成媽寶男,我們大好男兒頂天立地,不要膩膩歪歪!”
好半天,秦淵才低聲說:“可是人家都這樣的。”
阮輕暮莫名其妙地看他:“人家是誰?哪樣?”
“所有人。都可以互相喂東西的。”秦淵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可是筷子連戳著碗裡的餃子,差點把三鮮餡兒搗爛了,“街上的情侶,電視上的愛人。”
阮輕暮耳邊像是炸了一個巨大的煙花,剛夾起個餃子,一個沒夾穩,直接就掉到了蘸料碗裡,醬油醋濺得到處都是,臉上也沾到了幾點。
他茫然地扭過頭,覺得自己有點兒幻聽。秦淵也沒說外星話啊,可是為什麼說出來的話完全聽不懂?
“你、你說啥?什、什麼情侶愛人?”
秦淵停下了筷子,伸手抓了一張麵巾紙,幫他擦了擦鼻尖和臉上的幾滴醬油汁,望著他的眼神終於也有了點狐疑和失望。
總覺得阮輕暮醒來時的反應有點不對,像是壓根兒不記得兩個人已經是情侶了一樣。果然。
“阮阮,你……是不是後悔了?”他聲音低沉,“你要是沒想清楚,決定再想想,可以直接說。我們之間,沒什麼不能開誠布公。”
他的眼神平靜,幽深如一湖藏著火焰的冰湖:“我可以等,可以接受你慢慢去想清楚自己的心意,可是你不要給我裝失憶。”
阮輕暮怔然地望著他,心裡一片混亂,像是有一大桶的漿糊猛然灌進了腦子裡。
忽然地,就有個清晰的畫麵浮上了腦海,清晰的觸感也好像瞬間被喚醒。
他媽的幾個小時前,那個吻……那句表白,還有自己胡亂的回應,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我、我得確認一件事。”他結結巴巴的,語無倫次,“我睡著之前,好像聽到了一句話,我有點困,頭有點昏,那個……”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液,明亮的眸子像是喝醉了酒:“你是說了什麼嗎?能不能再說一遍?”
秦淵沉默地看著他,眸子裡不知道是什麼在灼灼燃燒。
“阮阮,我們談戀愛吧。”他一字字地重複著,忽然伸出手臂,用力把阮輕暮的脖頸攬過去。
用力地,堅決地,吻了下去。
和先前那個溫柔試探的輕吻完全不同,帶著少年的火熱,破釜沉舟、不管不顧、一往直前。
“唔唔——”阮輕暮像是炸了毛的鳥,驀然瞪大了眼睛,震驚地僵在那裡,想要掙紮一下似的,可是很快卻又不動了,閉上了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淵才鬆開了滿麵赤紅、渾身發軟的阮輕暮。
“我不僅可以再說一遍,也可以再做一遍。”他淡淡地說,“還有,當時你回答說好的。想要就直說好了。我可以一直原景重現。”
阮輕暮呆呆地看著他,雙手狼狽地往後一撐,摸到了桌角,才沒整個人跌倒。
許久之後,他才輕聲說:“騙人。”
秦淵凝視著他,冷靜地反駁:“沒有騙人。”
“就是騙人!”阮輕暮重複著。
呸,什麼什麼原景重現,就是在胡說,以為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八個小時前,明明很溫柔,蜻蜓點水一般,哪有吻得這麼凶、這麼吻到人雙腿發軟?
“還有,我說的不是好的。我還說——”他慢吞吞地說,“談就談,誰怕誰?”
緊緊盯著秦淵,他歎了口氣:“但是我得說一聲抱歉。”
秦淵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他定定地看著阮輕暮,聲音艱澀:“要說……抱歉嗎?”
阮輕暮點點頭:“抱歉那時候我以為在夢裡,回應得太不正式,太草率。我認真想了想,應該是這樣——”
他臉色微紅,眸光卻明亮,欠著身子湊了過來,在秦淵的唇上,輕輕回了一個長長的、溫柔的吻。
然後抬起頭,鄭重地說:“落子無悔,買定離手。從現在開始,我們互相多多關照,男朋友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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