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結(1 / 2)

“沒事?”裘楊鋒將槍插回後腰,掃了一眼呆立的方斐,問了句。

方斐愣愣地看著尚有一息還想槍擊裴璋的駕駛員被裘楊鋒擊斃倒下,槍支也掉落在座椅上,心中大起大落還未平複,一口血腥湧了上來,眼前一黑。

方斐被一個溫暖寬厚的肩膀接住,閉眼前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是裴璋慘白的唇,和眼中濃重的慌亂,她隻來得及交代“於懷秀”三個字,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方斐好像被人丟進了沸騰的大海,隨著駭浪搖搖晃晃,沉浮間又被滾燙的海水澆灌了個徹底,暈得不知道猴年馬月,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等到她昏睡了一天一夜,才知道自己這是發了高燒,差點把腦子燒壞了。

燒得她眼皮都像被烙住了,睜不開,她用上吃奶的勁,睜出一道縫,看見邱文穀伏在她手邊小憩,頭頂恍惚有幾道銀絲出現。

“爸……”她的聲音像是生了鏽的鐵門被人拽開,刺耳難聽,但邱文穀聽到的一瞬間便醒了過來,繼而紅了眼眶。

“寶貝你醒了。”邱文穀聲音輕輕的,“有哪裡難受嗎?頭疼不疼?暈不暈?”

方斐顧不上回答,想起在倉庫發生的一切,趕忙用破鑼嗓子問道:“於懷秀在哪?就是那個和我一起被關的女孩子,她還好嗎?我暈倒前她中了槍傷,好像還被……”

邱文穀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握住了她的手,安撫道:“你放心,她沒事,裴璋去的及時,把蛇刨開的時候人還活著。”

懸在方斐心口的大石頭終於落地,她的眼淚一下湧了出來,但是嗓子沙啞,哭起來難聽得很,像驢在唱歌:“……我要被嚇死了,有蛇、還有槍……嗚……”

邱文穀本來就強忍著,一看寶貝女兒哭成這樣,頂天立地的邱董事長頓時成了個半大小孩兒,也跟著泣不成聲:“沒事了沒事了,爸爸在這裡,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再出半點事……爸爸寧願替你去死也會好好保護你!”

方斐忙“呸呸呸”了幾聲,呸得太用力,引起一陣眩暈,緩過來了問:“裴璋呢?”

“你昏了兩天一夜,裴璋一直守著,剛剛接了個電話,出去了。其他人也是,一直守在你身邊,太晚了我讓他們先回去了,怕打擾你休息。”

正解釋著,門就被拿著手機的裴璋輕輕推開,見方斐睜著眼,愣住了,接著緊繃得死死的背脊忽然就放鬆了下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剛止住眼淚的方斐嘴角又耷拉下去了,淚珠啪嗒啪嗒掉在枕頭上,裴璋趕忙兩步邁過去給她擦眼淚,輕聲安慰道:“好了,彆怕,都過去了,現在沒事了,有我在你身邊。”

方斐抱住他的腰,眼淚把他的襯衣都給浸濕了,越哄哭的越厲害,越哭聲音越難聽,野驢從唱歌變成了嘶吼,還間歇性打了幾個嗝。

裴璋一下下拍著她的背,撓著她的後頸,聲音通過腰腹的肌肉震動穿向方斐:“蛇已經宰了,剁成了蛇泥,人也救出來了,綁架你的人隻剩下一個還活著,但我不會讓他有好下場的,彆難過了,欺負你的東西我一個都沒放過。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你陷入危險,以後我不會再離開你半步了。”

方斐想說話,張嘴“啊”了兩句,但因為哭的太厲害,一句話也沒講明白,抽抽了幾下,稍微平複了一點,想到什麼,又崩潰大哭,還胡言亂語:“¥%……&*()#!@……”

裴璋好脾氣地低下頭,用耳朵去夠聲音,竟然被他聽清了:“我、是不是害你……嗝……害你家破產了嗚嗚嗚嗚……為什麼要用華禾去換我啊?我又不值錢嗚嗚嗚……現在叔叔會不會沒錢養老啊……”

聽清楚了便有些哭笑不得,裴璋捕捉到了內心深處洶湧的一絲柔軟,將它吻在方斐全是汗的額頭上,他輕聲說:“拿一切換你都值得,你最值錢。”

方斐的傷勢和她估摸的差不多,斷了兩根肋骨,中度腦震蕩,失血加上高燒讓她昏睡了兩天,等完全清醒已經是三十早上的事了,她要是再晚一天醒來,就直接睡過去了一個年。她腦袋纏成了一個球,像個木乃伊一樣攤著看圍在她身邊的人絮絮叨叨。

邱離從慌張中緩過來神,便又沉浸於憤怒裡,把妹妹受的傷全怪罪在裴璋頭上,見著裴璋恨不得撕了他,後者也覺得方斐的意外原因在自己身上,便對邱離的責怪怨恨全盤接受,被邱離指著鼻子罵也不吭聲,邱離罵著罵著撒完氣也不好意思接著罵了,見方斐精神了起來,直接轉移炮火,開始了教育演講:“我讓你大半夜一個人出門不喊我,你人生地不熟就敢往外跑……”

邱離罵了老半天,病房裡滿滿當當的人,沒一個人在聽他說話——梁雨薇在喂方斐她親手煲的湯,符嘉言蹲在床頭握住藥水輸送管手工加熱,邱文穀忙前忙後的燒水,裴璋見邱離不罵他了,對著手機回郵件。

邱離罵累了,自己去倒了杯水喝,方斐見縫插針,用低燒的臉貼她哥的冷屁股:“哥你快坐,休息會兒。我知道錯了,我就是個沙比,太蠢了,出門居然不帶保鏢,太沒腦子了,哥你放心,我以後絕對絕對,帶一隻足球隊出門,去哪裡一定給你彙報!你快彆氣了!”

方斐哪裡不知道邱離有多關心她,嬉嬉笑笑地終於把人哄好了。

邱文穀拎著熱水過來,終於問了正事兒:“小裴,事情處理的怎麼樣?裴家的財產追回來沒有?”

事發之後裴璋第一時間通知了邱文穀,讓他幫忙根據照片鎖定了倉庫的位置,邱文穀本以為在本市他應該是第一個衝到女兒身邊的人,卻沒想到他剛查出地方,不到半個小時,裴璋竟然比他到的還快,直接把人帶走了。邱文穀趕到的時候隻剩下一堆已經收拾好的殘局。

裴璋沒有隱瞞,將死傷人數全部交代了,甚至還交代了他這邊的槍支數目,最後道:“槍支、痕跡這方麵還請伯父多費些心,其他的交給我就好。”C市畢竟是邱文穀的地盤,他出馬裴璋能省很多心。

見裴璋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綁匪,邱文穀放下了心,他早在第一時間就從裴璋那裡知道了背後主謀是孫和德,心中早就有了對付孫家的法子,而且他要對付的是孫和德可望不可及的真正的孫家,他要讓孫和德再無半點起來的可能。

裴璋放下手機,靠近病床,摸了摸方斐紅彤彤的臉頰,說:“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晚上回來陪你過年。”

方斐咽下一口湯:“你去哪啊?”

“欺負你的人還落下一個。”裴璋哄小孩似的,“我現在去收拾他。”

……

“孫董,早。”

孫和德一路走過,在眾人或諂媚或敬畏的目光中走進辦公室,嘴角還掛著得體的微笑。

孫董。

這個稱呼讓孫和德高興了整整兩天。

他終於坐上了這個位置。

隻有這個位置才配得上他的能力。

“孫董,這是今天的文件。”齊宇跟了進來,把幾份待簽的合同擺在桌上,“十點的會議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將在會議上宣布和在鷹集團的融資計劃還有對賭協議。”

孫和德從前天心情都特彆暢快,哪怕他辛辛苦苦養的人都死在了裴璋手裡,也半點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因為養著他們就是等著用上的這天,他早就切斷了所有和他們的聯係,他乾乾淨淨的一個人,沒有參與進去任何綁架案和殺人案。

他損失了幾個人,成為了絕無僅有的孫董,劃算。

“好,齊宇啊。”孫和德簽完字,說,“明天搬去我以前的辦公室吧。”

齊宇動作一僵:“……您的意思是?”

“早就說過。”孫和德說,“跟著我不會吃虧的。”

齊宇卻不知道在想什麼,聞聲竟詭異地笑了笑,點頭說:“我原本也確實是衝著那個位置去的。”

孫和德沒有察覺異樣,隻道對方有野心,專心地準備稍後的會議。

十點整,華禾除了裴旭軍的所有董事層齊聚會議廳,等待著在鷹集團董事的到來,以示尊敬,孫和德甚至把最上首的位置空了出來,自己坐在右手邊第二個位置。

等了有十分鐘,對方卻還沒有趕來,有董事耐不住,問道:“怎麼還不來?”

“路上堵車嗎?今天好像是有點堵。”

“等等吧,才十分鐘,先彆急著催,顯得我們很沒有耐心。”

“孫董,您見過在鷹的董事嗎?”

這話把孫和德問住了,他確實這麼久從沒見過對方,“今天第一次見。”

“不知道是多大年紀的人,好不好說話……”

人聲被推門的動靜打斷,先進門的是以高天睿為首的四名高大的保鏢,一左一右把門抵著,然後是穿著一身筆挺黑色西裝,身材修長比模特更挺拔的男人,他凝著眸,邁了進來,徑直走向最上方的座位,單手解開西裝扣子,落座,動作一氣嗬成。

“不好意思。”裴璋麵無表情,“我遲到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呆在原地……裴璋的確有幾分股份不錯,但是微乎其微,平時連做點決策都不需要通知他,這時候直接坐到最高地位的位置……所有人都沒明白這個發展。

打破沉默的是一慣默不作聲的齊宇,作為一個董事秘書,竟然越俎代庖,直接點亮投影,說:“會議可以開始了。”

畢竟綁架了對方的女朋友,還搶走了他父親的全部股份,孫和德在裴璋出現的那一刻心猛地跳了一下,生出一股巨大的不安,但他很快又想,一無所有的手下敗將而已,有什麼好令人不安的?

“小裴啊。”孫和德慣會偽裝,好像綁架方斐的人不是他一樣,他還是裴璋的好叔叔,和藹道,“你不應該坐這裡,我們在準備和在鷹集團的會議,你如果想參與,可以給你在下麵加個位置。”

以往裴璋在孫和德麵前總是彬彬有禮,此刻的裴璋卻完全不同,他微微抬頭,隻是輕輕地掃了孫和德一眼,卻讓後者萌生一種被刀劃過的刺痛,那刀還是在冰裡埋過數個日夜的寒鐵,足以將傷口冷凍皸裂。

孫和德被這一眼釘在了原地。

“叫我。”裴璋的聲音隻比那寒鐵更冷,“裴董。”

“……”

孫和德腦袋中一閃而過一個極為可怕的猜測,而齊宇的聲音將這個猜測落地生根。

“裴董就是您在等待的人,在鷹集團的董事長,也是孫董您簽約了四倍的融資協議還有二十億的對賭的債權所有人,協議內容已經投影在了屏幕上,各位可以檢查。”

隻見投影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有一行醒目的標了紅:“乙方以華禾娛樂股份有限公司的所有股權作為抵押”。

而合同右下角一道遒勁有力的簽名——裴璋。

孫和德聽見周圍所有人抽氣的聲音,也聽見自己逐漸緩慢的心跳聲。

不可能。

這不可能。

他明明是和在鷹集團簽訂的合同,怎麼會是裴璋的名字?

也許是人到絕境,總會陷入莫名的冷靜中。孫和德回顧了他行差踏錯的每一步,和在鷹接觸的時候、拿著在鷹當籌碼去收買其他人的時候、對方從未露麵的董事長說要出席會議的時候……

孫和德再也鎮定不了,猛地站起身,身後的椅子被掀倒在地,他舉起手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微微顫抖:“這都是你設的套……”

突然半路出現的在鷹集團,出現在他最需要的時候,讓他根本沒有機會,或者說,他太需要了導致他根本不願意去深思背後的詭異之處,對方一步步引誘、緊逼……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在鷹集團,這都是裴璋為了狩獵他而設下的彌天陷阱!

孫和德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想起不久前還因為被叫了幾聲“孫董”,便開心的忘了形,驚慌恐懼之餘又生出被戲謔的惱怒。

孫和德看著裴璋,在後者沉冷如海的目光裡看見被極力壓製住的殺意。

裴璋看他,如看一具屍體無二。

“假的……”孫和德衝過去搶奪下齊宇手裡的合同,咬牙切齒將它撕了個粉碎,兩眼瞪得巨大,嘴唇顫抖,幾近癲狂的神色,“沒用的!這個合同一定是假的!就算我簽了,你也不可能有一個真的在鷹集團能履行!是我的還是我的,你拿不走!”

“有的哦。”齊宇險些被孫和德撕合同的手打到,往後退了兩步,又從文件夾裡翻出幾頁紙,笑眯眯地說,“在鷹集團上個月在美國成功成立,這上麵法人章、企業公章、財務章等等都有,還有注資證書。你剛剛撕的隻是複印件,我還有,你還要撕嗎?”

孫和德隻是掃了一眼齊宇手上的文件,便如墜冰窟,渾身上下都凍僵了,連血液也凝固……他把視線移向齊宇的臉,這張為他鞍前馬後了數月的臉,他本以為是自己的心腹,沒想到隻是裴璋用來釣他的鉤子,帶著所謂“在鷹”的魚餌,一舉將他拿下。

會議室的門又被人推開了,這次依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是警.察。

他們快步走到孫和德身後:“孫和德,你涉嫌參與一樁綁架殺人案,請配合我們進行調查。”

警.察毫不留情,絲毫不在意這是什麼場合,也不顧及孫和德的身份,直接拷住他的手,抓著肩膀就要把人帶走。

齊宇見了裝模作樣地露出個驚訝的表情,孫和德籠絡了齊宇許久,和他有過無數次的交談,每一次都有讓他高興的事情,他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覺得齊宇的聲音像地府裡宣判六道去向的惡鬼,他一字一句地宣判了孫和德的結局。

“怎麼回事啊孫董,如果綁架殺人的罪名成立,那麼法律自動判決你無力參與對賭,您的所有股權都將屬於裴璋裴董事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彆想拿走我的股份!我沒有綁架!”孫和德被警.察拖著走,他一路掙紮,卻隻讓自己力氣流失的更快,警.察見他拘捕,動作更用力,將人死死按在地上向外拖。

“放開我!”孫和德卻忽然爆發出一股力氣,推開了壓製住他的警察,衝向裴璋,想要和他同歸於儘似的,“你這個狗東西……”

裴璋隻是淡定地坐著。

孫和德用上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卻在剛剛要碰到裴璋的那一刻,被突如其來的電流擊中,瞬間陷入麻痹狀態,肌肉失控,無力地倒在地上。

警察收起電棍。

裴璋抬起一條腿,踩在孫和德臉上,頂級定製的皮鞋不染半點灰塵,碾在人臉上也顯得十分高貴,他說:“我可以不用過來的,但是我有個改不掉的習慣。”他勾了勾嘴角,卻沒有升起半點溫度,“參加仇人的葬禮。”

孫和德恍惚間掃見裴璋胸口插著的白花,打了個激靈,好像從被魘住的夢裡醒來,漫天掩地的恐懼將他澆了個徹底。

他在這一瞬間突然覺得,裴璋說的葬禮,是真的。

電擊下肌肉失控,孫和德隻隱約感覺到下身一陣熱流。

什麼領導人的尊貴地位,他甚至連普通人的尊嚴都失去了。

……

方斐肋骨雖然斷了,但是情況不嚴重,也沒有肺挫傷、胸腔積液等並發症,燒也退了,所以裴璋走了沒多久,她對醫生說想出院,得到了允許。

邱文穀一想,家裡照顧的更方便,還有私人醫生,今天更是三十,在醫院也確實彆扭,便同意了方斐的出院請求。

方斐走之前去看了一眼於懷秀,她的情況也穩定了下來,隻是失血過多尚在昏迷,也有家人在旁邊照顧,方斐終於徹底放下心來,坐著輪椅,被保護的嚴嚴實實回到了邱家。

裴璋答應晚上趕來邱家陪她過年,到的比答應的時間更早,下午四點不到就來了,還不是一個人,身後跟著裴旭軍和何萍韻。

方斐終於躺上了直徑兩米半的床,躺下就陷了進去,軟得她發出一聲喟歎:“啊……”

活著太舒服了,這輩子要活久一點。

方斐感歎完了立馬睡著,正巧在裴家人上門的時候醒過來。何萍韻是第一個撲向方斐的,眼睛還紅腫著,一看就是哭了一宿,抱著方斐的手又開始哭:“我苦命的兒媳婦兒哎,都是我裴家對不住你,害得你受了這樣嚴重的傷,你還疼不疼啊?你要是疼的話你就揍裴璋,往死裡揍,阿姨幫你揍!”

方斐九死一生的時候還在內疚,因為她裴家陷入了破產危機,卻沒想到何萍韻會是這樣的反應,方斐心裡頓時湧起一股暖流,也跟著哭了。

再一細想,她當時那些拖累裴璋的想法便顯得很不爭氣。

婆媳倆抱頭痛哭了一陣,方斐一邊哭一邊唾棄那時候軟弱的自己,她才不是裴璋的苦難!能傷害人的隻有利刃,從來不是軟肋。裴璋為了她妥協,是因為足夠在意她,不是因為她有錯!

“好了,你倆哭差不多得了,大過年的。”裴旭軍看不下去了,過來勸阻,“小斐你彆難過了,叔叔親自下廚給你露一手。”

想通了的方斐頓覺傷也不痛了,坐著輪椅歡歡喜喜下樓去過年。

裴家邱家雖然已經見過了彼此,但也不至於能到一起過年,這次的確是例外,裴旭軍夫婦過於擔心方斐的傷勢,前兩天因為要處理孫和德的事情耽誤了,現在一空閒,立刻主動要和裴璋一起過來。

兩家便極為難得的一同過年。

雙方各顯身手,都有拿手菜,你方唱罷我方登場,天沒暗就擺了滿滿一桌菜。邱離原本今年該上春晚表演的,但是方斐初次在家過年,他便一早就推拒了邀約,於是邱文穀讓他把準備的節目在家裡給表演了——原來大明星也難逃過年時候表演才藝這一難。

方斐畢竟還是受了傷,即使精神狀態再好,參與了四個小時聚會也略顯疲態,被裴璋強製送回了房間。她三天沒洗澡,央求著裴璋扶著她衝了個澡,舒舒服服地躺回床上,把裴璋一個人留在浴室裡半個小時後才出來。

裴璋躺在方斐身邊,心可能還在浴室沒回來,摸了摸身下的床:“兩米半。”

方斐就占了床的一丁點,加上個裴璋才有些不浪費地方,她依偎在裴璋懷裡,沒多久就睡著了。

裴璋低頭看著懷裡小小、軟軟的一團,閉上眼,心中閃過方斐推開他擋在他身前的那一幕畫麵。

那一幕仿佛定格在他心裡。

上一世他同樣是被人槍擊,是他強行拽過一個女人擋在身前。而這一世他什麼都沒有失去,還得到了另一個不顧性命也要保護他的女人。

如果是幾個月前的裴璋,他可能會對這一世的自己產生嫉妒之情,那個他什麼黑暗都沒經曆,還先他一步擁有了方斐的愛。但經過了幾個月的記憶融合,他早就明白,從來都隻有一個他。克己複禮的是他;憎惡一切的是他;對方斐溫柔寵溺的是他;擁有可怕占有欲想生吞了方斐的人也是他。

朝夕相處的方斐都沒有發現裴璋的不同之處,就是最好的證明。

同樣的,無論是之前的裴璋,還是現在的裴璋,都對方斐無法自拔。

裴璋終於撥開了遮住他的心的迷霧,緊緊擁著他懷中的燈塔,安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