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心鈴就是奇怪的東西,她又不讓她摸摸鈴鐺花,那她還是離遠一點的好。
唐後發現狼耳少年可能沒有殺氣了,才立刻大言不慚道:“在下也算是一個好苗子,可惜遇上鳴墨,毀在她的手中,二位若是能幫我報仇,彆說帶二位離開此處,在下還有至寶相送。”
酥酥聽著,低頭沉默了片刻。
重淵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低聲問:“你想要他的至寶嗎?”
小狐狸的宗門可能太窮了,窮的她這些日子,明顯掉進錢眼裡了。
酥酥抬起頭,小聲問小狼:“他好像不是好人的樣子。”
重淵挑眉:“哦?”
她能看得出來嗎?
酥酥總覺著眼前的唐後是個奇怪的人,現在有種隱約的感覺,他是一個壞人。
“他說鳴墨死了,還要我們報仇,幫我們離開,還給我們至寶。”酥酥用自己代入其中想了想,沒有一條能說得通的。
卻不想重淵卻直接答應下來。
“好。”
那唐後明顯欣喜,立刻指著大殿的地台高座。
“此處是鳴墨平日裡常在的地方,該有她遺留下來的痕跡,二位不若找找看。”
見小狼答應了,酥酥也隻好答應下來。去翻彆人遺留下來的痕跡,她翻了半天,隻翻出桌案上的一張信。
或者說是,隨手小記。
‘吾此生最大遺憾,為痛失所愛。’
墨跡穿透紙張,可見書寫人的心中憤懣。
而唐後走上前來發現了這紙上書寫的內容,歎了口氣。
“這是在下當初得知心愛之人被她逼迫時,萬般無奈所寫。”
酥酥一看見唐後,立刻噠噠噠跑到小狼身邊。
她小小的一圈,在狼耳少年身側,直接被完全遮擋住。
重淵低頭笑著問:“害怕他?”
“不是害怕。”酥酥思來想去,給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句話,“是討厭。”
沒有來的討厭浮上心頭。
或許這就是沒眼緣吧。
討厭到都不想和他站在一個地方。
重淵了然了,伸出胳膊給她:“抱著。”
“他害怕我。”狼少年補完這句,酥酥立刻抓住了他的胳膊。
惑心鈴坐在半空中,好奇地看著酥酥:“你不害怕你旁邊的人嗎?我都害怕他。他好惡。”
酥酥抬頭,對著惑心鈴比了個口型。
‘不怕’。
小狼很好的,在小狼身邊,她甚至是有些安心的。
惑心鈴有些生氣地消失了。
找鳴墨,還是找鳴墨的骨頭,這成了兩個問題。酥酥傾向於鳴墨可能處於一個即將死亡的狀態。
她討厭唐後,直接拽著小狼離他遠遠地。
然後和小狼商量,要怎麼去找鳴墨。
重淵對這種事不太了解,但是他有的是辦法。
“棺木。”
這裡是地下墓室,相比較酥酥以為鳴墨可能沒死,他的直覺是,鳴墨起碼是沒有性命存在的。這裡就是她給自己的墓。
那麼在墓中要找墓主人,最快的方式,隻有棺材。
就像是他掉落在此間時,躺進去的那個石棺。
不過那個石棺是空的,躺著墓主人的棺材,可能放在很安全的地方。
而在有狐火的情況下,地宮已經徹底變成墓宮,地勢走向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想要在偌大的墓宮之中找到墓主人的棺材,有點麻煩。
麻煩,但並不代表做不到。
主殿可以很明顯看出,這裡是給墓主人陪葬的一切。包括泥塑的跪姿人像,鋪在地上的虎皮。陪葬在這裡,墓主人不在,那麼就說明陪葬不隻在一處。
酥酥和重淵順著側殿的連廊走出,漆黑一片,隻有酥酥的狐火一團青色在空中飄蕩。
前方用火燭照亮後,依舊是一座殿宇。
漆黑一片,行走在連廊之中,腳步聲都是空洞地。
酥酥深吸一口氣,攥緊了小狼的袖子。
重淵明顯感覺到身側小狐的害怕,索性抬手握上了她的手。
“怕黑?”
酥酥猶猶豫豫點頭:“……還是有點的。”
狼少年嗯了一聲,抬起另一隻手,掌心燃起了火種,下一刻,漫天火種飛舞,火焰照亮了整個地下宮墓。
明亮的,溫暖的光芒。
酥酥一下子就不怕了,也忘了自己還被小狼攥著手,她抬眸,目光可及之地,皆無黑暗。
她眨巴著眼,驚歎:“小狼,你好厲害。”
她毫不吝嗇的誇獎,讓狼少年嘴角噙著笑,笑吟吟地問:“這就算厲害了嗎?”
“算的!”酥酥立刻點頭,“我很害怕漆黑潮濕的地方,但是我自己又做不到點亮黑夜,也不能驅趕潮濕,我很無能,是吧。”
重淵忽然笑不出來了。
他想到自己當時在潮生洞找到酥酥時的樣子。
一直以來都躲著黑暗潮濕之地的她,眼中沒有神采,在自己最厭惡不能忍受的地方,待了三五天。
那時候的她甚至沒有靈力,什麼都做不到,隻能硬生生捱著。
“酥酥。”狼少年攥著她的手,抬起,落在自己的臉側,他一雙翠綠的眸子緊緊盯著她,“你會在什麼時候,主動去黑暗潮濕的地方?”
酥酥摸到了小狼的臉頰,冰冷的。
她卻被這個問題給弄得有些心情不太好。
但是小狼問她,她還是如是回答了。
“在躲避比黑暗潮濕更讓我害怕難受的時候。”
重淵垂下了眸。
他是……讓她害怕,難以忍受的存在。
逼迫她到甚至能在以前最害怕最難忍的潮生洞,默不作聲待了那麼多天。
隻為……躲開他。
他呼吸有些不穩,握著酥酥的手失去了力度,心口的位置,好像有開始疼了。
一呼吸,一刺痛。仿佛在時時刻刻提醒他。
酥酥還在笑,笑吟吟地問小狼:“這個怎麼做到的,你可以教教我嗎?”
重淵忍住了喉頭的腥甜,若無其事道:“很簡單,我教你。”
他教酥酥怎麼在掌中聚靈,又如何將靈力引燃成火種。
酥酥試了幾次,掌中已經能燃起一簇火星了。
她很滿意,不知不覺間掙開了小狼的手,自己舉著那一簇火星往前走。
有了火光,頓時不害怕了,敢一個人走了。
重淵回眸,那唐後始終跟在他們兩個人的身後。可能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就遠遠跟著。
他收回視線,追上酥酥的腳步。
地下宮墓之中,酥酥和小狼已經找了一大半,她推開了不少的殿門,一個個去找了。
裡麵有鳴墨女修曾經彈琴的地方,有她舞劍的地方,也有她修煉的地方。
唯獨找不到她的棺木。
酥酥又一次推開一扇殿門時,裡麵依舊是空蕩蕩的,牆壁上掛著不少的畫卷,繪彩了不少的圖案,然而此地連泥塑的人像都沒有。
沒有,又沒有。
酥酥抬頭看向小狼,鼓起腮幫子:“找不到。”
好難辦。每一個宮殿都沒有鳴墨的棺木,也找不到生門,就像是被困在這裡,怎麼轉都轉不出去了一樣。
重淵神色淡定安慰她:“不著急,該找到的,總會找到。”
完全看不出來,惑心鈴在他身邊飛來飛去,不停地說:“我知道我知道,你隻要問我,我就會回答的。”
“你真的不想知道嗎?你身邊的狐狸在難過。”
“是你讓她難過的嗎?你有沒有看見,她睡在湖中荷葉上,睜眼看不見你的眼神?”
“看見了嗎,她在大雨中沒有任何遮擋,一路淋著雨回來,沒有看你一眼,去照顧花兒了。”
“她要走了,你看不出來嗎?”
“我可以幫你補救,幫你挽回機會,很簡單的,隻要你開口就行。”
惑心鈴說著的同時,重淵眼前一黑,而後看見了酥酥。
或者說,是他曾經沒有看見的酥酥。
在被他拒絕了想要一起曬太陽的請求後,一個人蜷縮在湖中荷葉上,醒來時,四下張望的茫然。
和那天他符咒發作,疼得難以忍耐,唯一念頭就是等她回來,好抱一抱她時,淋雨歸來的酥酥看著他時的冷漠。
重淵手攥得很緊,指甲劃破了他的掌心。血染濕了他指尖。
惑心鈴騙不了他。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過去無法挽救,能做的,就是當下和未來。
酥酥還在苦惱,過了片刻,她咬著手指唔著。
重淵抬手抓著她的手按下來。吃手指不是個好習慣,她以前沒有的。
不小心,他指尖的血染上了酥酥的手指。
酥酥咦了一聲,連忙捧著他的手:“小狼,你受傷了。”
然而酥酥並未察覺到,那一絲血在她的指尖逐漸融化,滲入。
下一刻,重淵忽地心頭一跳,整個人有種微妙的錯覺。
他好像,能感受到酥酥身上的慌張。
酥酥也愣住了,她捧著重淵的手,歪著頭沉默了片刻,而後小聲問:“小狼,你在難受嗎?”
她清清楚楚感覺到,來自小狼身上的孤寂。
重淵反應過來了。
反應過來後,他忍不住輕笑。這算什麼,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嗎?
“酥酥。”
重淵笑著朝酥酥挑了挑眉。
“現在的我成了你的妖寵。”
沒想到他狼身居然能做到滴血認主。
酥酥是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