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清澈,沒有任何雜質，甚至能看見湖麵的粼粼波光。
然而這一切對酥酥來說，都是讓她窒息的存在。
她試圖從水中浮起,卻身體沉重，又沒有任何靈氣足以支撐她,不得不在窒息與水壓的壓迫下，緩緩墜入湖底。
好……難受。
酥酥睜著眼,能清晰看見水中層層推動的波紋，還有她吐出的氣泡。
靈波微動，眼前逐漸看不清。
那湖麵的微光在水中折射出光澤,成了湖水中唯一存在的痕跡。
酥酥身體輕盈地在湖底漂浮，她伸出手試圖抓住什麼。然而偌大的湖中,純淨而又奇特，不存在任何湖中該有的一切。
她伸出手什麼也抓不住。
酥酥不敢閉上眼睛。她眼睛水澀而難受，可若是閉上眼,她怕自己再也睜不開眼。
也是因為如此，她看見了一抹人影踩在水中，十分悠然地緩緩落在她的身邊。那是一個熟悉而陌生的人。
那人看著在水中無助的酥酥，甚至在笑。
“狐族……”
酥酥瞳孔一縮。
而後隨著一股靈氣襲來，她不得不閉上眼。
居然是他……浮溶聲。
滴答。
滴答。
水滴的聲音有序地緩緩滴落,酥酥聽著這水滴聲,還有在空氣中的潮濕沉悶,依稀猜測她還在湖中。
她緩緩睜開了眼。
眼前是房簷雨水順著瓦片滴滴答答的雨珠線，外有一片打理整齊的庭院，還有茂密的竹林。這仿佛是一處平平無奇的住宅。
如果不是酥酥清楚的記得她墜入湖中了的話,她甚至會覺著自己不過是走到了旁的弟子休息的地方。
不對,也不是彆的弟子,而是長老浮溶聲。
“醒了？”
酥酥此刻才發現，她是坐在一把交椅上的。正堂之中除了她，還有那個態度始終微妙輕薄的浮溶聲。
他麵帶笑意，緩步靠近酥酥，而後屈膝在她麵前半跪著，上下打量她。
酥酥厭惡如此的浮溶聲。
她想動，但是身體裡靈氣空空，甚至身體沉重到抬一抬手指都是問題。
“彆想掙紮了。你們狐族用了傾亂術，有三個月的虛弱期。”浮溶聲甚至是麵帶笑意地，“那位殿主大人也一樣，或者比你還要嚴重，不但是三個月的虛弱，還有這三個月的神魂沉寂。”
酥酥勉強移開視線。不想去看浮溶聲的嘴臉。
這虛弱期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眼前這個浮溶聲，明明是琉璃百上宮的長老，卻對狐族的事情比她清楚。
浮溶聲等了半響，也沒有等到酥酥搭理他。
索性慢騰騰起身。
“走吧。我們該去做正事了。”
他說罷，從廳堂之中拿了什麼，又取了一頂垂紗鬥笠蓋在酥酥的頭頂。
下一刻，酥酥眼前一花。
風吹過，她眼前垂著的麵紗被掀起，花叢之中，一個美豔的女子托腮凝思，仿佛眉眼之中有無儘的憂傷。
“藥約師姐。”
酥酥聽見身後的浮溶聲在這麼喊著。
那美豔女子如夢初醒，緩緩抬起眸來。
“藥約師姐，我尋到了一個狐族。”
酥酥的身體不由自主往前踉蹌了幾步。
浮溶聲麵帶笑意，朝著那女子拱了拱手：“藥約師姐，你仔細想一想，你若是見到狐族，會給她留下什麼東西？”
“我會給狐族……留下什麼？”
那花叢中的藥約眼神迷茫，仿佛忘記了許多，又仿佛如夢初醒。
“如果遇上狐族，我會說，小心鬼蜮。”
她眼神急切，立刻伸手抓住了酥酥的胳膊：“小心屠城鬼蜮！師尊不是師尊，師尊被屠城鬼蜮的鬼修附體，他試圖去搶奪師叔祖的狐魂！切記，千萬不能讓狐魂被屠城鬼蜮的人得到！”
酥酥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是狐族藥約。
可是她……她隻是一縷殘魂。甚至達不到殘魂的地步，隻是一團意識。
“那藥約師姐，你的狐魂藏在了何處？”
浮溶聲不緊不慢問道。
“我的……狐魂。”藥約陷入了沉思。
而酥酥恍然想明白了浮溶聲要做什麼。藥約當年千辛萬苦將一切藏起，沒有給他們得到狐魂，浮溶聲利用她狐族的身份，來欺騙藥約留下來的意識。
她想說話，但是身體仿佛被禁錮了一般，沒有力氣。
不行，不行，你要冷靜下來。
酥酥不斷在心中提醒自己，冷靜，再想一想有什麼辦法。
小金，小金！
酥酥的錦囊中，小金碗費儘千辛萬苦，從其中擠了出來。
浮溶聲掃了一眼金色的，印刻著狐狸圖紋的碗，並未在意。這也是因為酥酥在外從未拿出過小金碗，無人知曉這隻小金碗究竟是什麼作用。
然而下一刻，小金碗從空氣之中吸取了不少殘留的靈氣，輸送給了酥酥。
酥酥在得到靈氣的一刹那，噤聲的桎梏打破。
“不要告訴他！他是屠城鬼蜮的鬼修！”
酥酥的聲音急切而果決。
她一把掀開那頭上的垂紗鬥笠，身體踉蹌了幾步，勉強站穩，卻是和身後的浮溶聲拉開了距離。
酥酥隻是說了這麼一句話，都覺著耗費了不少力氣，她大口喘著氣，甚至有種頭暈的不適感。
“咦。你猜到了啊。”
浮溶聲倒是沒有多少詫異，他隻是多看了小金碗兩眼。收回視線，有些無奈：“罷了，本想簡單點解決的。”
“屠城鬼蜮……”
藥約的意識連連退後，咬緊牙關搖著頭。
“不能……說。”
酥酥喘勻了氣，試圖在指尖聚靈，然而此處的殘存靈氣實在是太少，也隻夠她將將打破禁錮。
要做彆的更多的。做不到。
“藥約。”浮溶聲輕笑著伸出手，“狐魂藏得再好，也藏不住你的自我意識。”
酥酥瞳孔一縮，卻見藥約仙子殘留的意識落在了浮溶聲的手中，不過須臾，就徹底消散。
酥酥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忽地，她咬緊了下唇。
藥約仙子……殘留的意識。
“可惜了，居然不在這裡。”浮溶聲撚著手中一團淺色的靈氣，歎氣，“如此一來，藥約就沒得用了。”
他將視線移到酥酥身上。
“酥酥姑娘。你多配合點，我不會碾碎你的殘魂，如何？”
“不如何。”
酥酥身體裡靈氣依舊匱乏，卻緊緊盯著浮溶聲。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地步，但是無論什麼地步，她都會儘全力反抗到底。
“其實酥酥姑娘很有趣，可惜你的命，是另有用處的。”
浮溶聲手裡碾碎了藥約仙子殘留的一抹意識，卻什麼也沒有得到，心情不太好。
“走吧，帶你見一見彆的狐族。”
浮溶聲朝酥酥伸出了手。酥酥根本無法抵抗，她身體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兩步。
就這兩步，酥酥眼前的花叢已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