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紅旆逶迤(1 / 2)

這兩人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不願意說, 竟一個都沒吭聲,容妄不耐煩起來,照著其中一個的胸口, 抬腳就要踩。

他這一下尚未來得及下去, 手臂忽然一緊,就被人硬揪著拖開了。

葉懷遙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哎, 不要這麼著急,好好跟人家說嘛。”

容妄:“……好。”

他轉頭,又複衝著躺在地上的兩人道:“說。”

雖然聲音依舊冷冰冰, 但相比之前的態度,卻已經好了八倍。

“方、方、方老弟是我們的朋友,昨晚喝酒,得知我們今日出門,有事要路過此地,他就、就、就跟我們說,聽到了一個消息,今天瑤台這邊很可能會有意外發生,讓我們繞開走。”

左邊那人逃過一劫, 雖然有葉懷遙在旁邊, 還是怕容妄怕得要命, 磕磕絆絆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然後他麵帶哀求地看著兩人,說道:“真的就知道這些。”

葉懷遙伸手將他們兩人扶了起來,好聲好氣地說:

“二位大哥不用這樣緊張。我這個朋友隻是脾氣有些急躁, 其實也是個心軟善良之人, 他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我們隻想知道, 二位這個朋友究竟是個什麼身份,竟然能提前預知此地的災禍。”

此時若是又第三個認識明聖和魔君的人在這裡, 聽葉懷遙說容妄心地柔軟善良,恐怕要笑掉了大牙。

但葉懷遙說的這樣認真,笑的又這樣好看,當聽他講話的時候,實在很少有人會忍心反駁。

右邊的男子被葉懷遙扶起來,頗感受寵若驚,自己摸了摸頭,又有點不好意思了,說道:“那位兄弟也是我們無意中結識的朋友,不是什麼大人物,就在城東的朱仙醫府上當管家。”

葉懷遙道:“朱仙醫……啊,你們說的可是朱曦朱公子?”

右邊那男子說道:“原來這位公子認識他啊?就是這人!”

葉懷遙不動聲色,又安撫了幾句,將兩人送走了,臉上的笑容才淡了下去。

他像是在對容妄說,又像是自言自語:“朱曦,又是朱曦。難道他竟然也與當年瑤台坍塌的事情有關?他的目的究竟在你我誰的身上?”

如果真是如此,尋仇酩酊閣主,暗害明聖魔君,這位奇男子很有誌向和胸懷嘛!

容妄想了一會,道:“印象中我沒有跟此人結下過仇怨。”

葉懷遙道:“我好像也沒有。既然如此,不如咱們上門去看一看?”

阻止此事或者將朱曦擒住顯然是沒有用處的。目前他們都身處幻境之中,隻有葉懷遙和容妄的舉動不影響整個事件發展的大方向和大趨勢,周圍的幻影們才會各自遵循著這個世界當中的規律行動。

但如果造成了某個重要環節的改變,恐怕幻境難以維持,當年的真相也就看不見了。

容妄心裡一直擔憂他的身體,很想讓葉懷遙歇一歇,但這事實在尷尬,他勸又不大好勸,猶豫了一下說道:“行。那咱們先暗中探查一番,以免多生事端。”

葉懷遙道:“好。”

他們按照兩名男子所說的地點,來到了附近的城裡。兩人都是容貌出眾,偏偏卻又衣衫不整,形容狼狽,一路上引得不少人側目,買了兩件新衣服換上,這才好了一些。

容妄向路人打聽了朱府的具體方位,結果到了朱家先悄悄潛入尋找了一番,才發現朱曦根本就不在。

兩人於是又重新出去,假裝是第一次前來拜訪,敲了敲朱府的大門。

朱家的門房探出一個頭來,將葉懷遙和容妄上下打量一番,見兩人都體麵斯文,眼中的警惕才稍稍淡去。

他聽葉懷遙說了來意,道:“我家老爺這幾日有事外出,醫館暫不開張,二位公子,三天之後再請早罷!”

葉懷遙將一錠小元寶塞給他,含笑道:“那麼朱仙醫目前身在何處,不知您可否透露一個?”

門房道:“去了恩怨場啦。那地方你們是進不去的,還是回去好好等著罷。”

未免再將人嚇到,容妄一直負著手站在稍遠的地方,沒有過來問話,葉懷遙將“恩怨場”三個字在心裡默默記下,道謝之後轉身欲走。

那個門房卻又在背後叫住了他,苦口婆心地說道:

“還有,公子你臉色蒼白,眼下青黑,似是腎氣有虧,回去記得多補一補。年輕人要聽老頭子一句勸,色字頭上一把刀,切莫縱欲過度啊。”

容妄:“……”愧疚。

葉懷遙:“……多謝大叔,我記下了。”

兩人離開朱家的時候,容妄顯得有點垂頭喪氣,大概又是覺得自己技術不好,定力不夠,犯了錯誤。

但這次葉懷遙也沒覺得這家夥可憐——再喪氣也掩飾不住他的神采奕奕,紅光滿麵,自己卻渾身都疼,到現在也沒緩過勁來。

——人族和魔族之間的體能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怪不得勢不兩立,怪不得天天撕逼!

葉懷遙暗中捏了把老腰,問道:“邶蒼魔君,可聽說過恩怨場?”

他依稀有點印象,這地點就如同名字,是給人了結恩怨的場所,但裡麵具體有什麼規矩,葉懷遙就不太清楚了。

容妄倒是對這等旁門左道的地方如數家珍,聞言點了點頭。

他告訴葉懷遙,恩怨場雖然聽上去很像一個公正決鬥、主持正義的地方,但實際上不過是噱頭罷了,其內在還是私人開設的、盈利性質的場所。

如果有人想要獨立解決恩怨,不牽扯到家人,也不會每天都擔心被尋仇和暗算,便可以一同去恩怨場簽下生死契,承諾他們的爭鬥隻有進入這個場所之後才會發生,死活不論,自願自覺。

一旦契約簽下,便由生死場進行監督,如有任何一方違背,都要承擔被追殺的後果——這也是他們會提前保證的。

這個解決仇怨的方法乾脆利落,又有人監督公正,上門的生意一直不少。

久而久之,恩怨場的名聲大了,每天都有打鬥安排,他們甚至還會發出請帖,邀請賓客們圍觀。

“說是了結恩怨的地方,其實跟奴隸場和鬥獸場沒什麼兩樣。”容妄道,“那些請帖現在可以炒到天價,等閒人想要進去觀看,可不容易。”

葉懷遙道:“這請帖難道就沒人爭搶嗎?”

容妄道:“每張請帖賣出之後,都會用符文將買家的名字寫上去,封住血液氣息,不可轉給他人使用。”

——還是實名製的。

昂貴、刺激、血腥,可想而知,能進到恩怨場中的肯定都不是普通人,而且場子的看管守衛也必然十分嚴格。

對於容妄和葉懷遙來說,如果硬是想進去,這些自然都不是阻礙,但他們目前想做的隻是看看事情經過原委而已,卻不能打草驚蛇。

葉懷遙心裡暗暗盤算方法,容妄卻看了看天色道:“眼下也快到傍晚了,生死場夜間是關閉的,左右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咱們先找地方歇歇,明早再去罷。那裡就不錯。”

葉懷遙抬頭,原來容妄心心念念惦記著讓他休息,一直留意周圍的客棧,看到一家還過得去,立刻就停住了腳步。

他心裡有點無奈有點好笑,心道不過是意外風流一場你就緊張成這樣,那人家夫妻正式成了親過日子,還不得天天癱倒在床爬不起來?真不知道是太看得起自己還是太看不起我。

但想是這麼想,葉懷遙不得不承認他現在確實非常困乏,也就沒有再逞強拂逆容妄的好意,說道:“行,那就去吧。”

兩人要了兩間上房,葉懷遙進去之後不多時,店小二就送來了一個嶄新的盆子和熱水。

他出去之後,葉懷遙將自己泡進熱水裡,忍不住舒了口氣,筋骨上的酸痛有所緩解,身上的各種淤青吻痕被熱氣一蒸,反倒更加明顯了。

身上一輕鬆,倦意就湧了上來,葉懷遙都忘了自己是怎麼從水裡出來,又是怎麼一頭紮到了床上去,連帳子都沒有放下來。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曬到了他的被子上,門口依稀有著人影晃動。

葉懷遙推開門,正好一名店小二過來朝這邊看,見他出來之後麵露喜色,說道:“客官,您可算醒了。同您一起前來的那位客官讓小的把這藥給您送來。”

他手中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有一碗熬好的藥湯,還擺著兩個裝藥膏的小瓷瓶,幫著葉懷遙一起放進了他房間的桌上。

葉懷遙略通藥理,聞了聞那個味,隱約知道湯藥是補氣養血的,便道:“勞煩你了。那這位客官去哪了?”

店夥計道:“像是說要出去買些吃食,剛不久才走的。”

他放下托盤,看見葉懷遙房中的澡盆還沒有收拾,生怕對方責怪,連忙蹲下來乾活。

店夥計向葉懷遙解釋:“客官勿怪,昨晚小人本想將這收拾了,但那位客官說您睡的淺,好不容易能歇一會,若是房中進了人便打攪了。他自己拿著藥在外頭等了會,最後也沒進來。”

葉懷遙微怔,問道:“他昨晚也來了?”

夥計道:“是啊,昨晚小的值夜,見那位客官手裡拿著藥過來張望過好幾次,見您都睡著才作罷。您朋友對您可真是沒的說。”

其實他們昨晚都在暗自嘀咕,也沒見這位溫和俊美的公子哪裡像是得了什麼重病的樣子,結果另一位客官著緊的很,不光一夜過來瞧了七八趟,每回見人沒醒,還都得在窗外站上一會守著,也不知道有什麼可瞧的。

他折騰一宿不休息,害的值夜的夥計們也不敢偷懶,不知道的簡直都要懷疑他媳婦在裡麵生孩子。要不是對方給的賞錢豐厚,他們恐怕都要偷偷罵人了。

葉懷遙聽了默然片刻,又衝夥計笑了笑,說道:“對不住,打攪你休息了吧。”

心裡的想法被一眼看破,小夥計又是受寵若驚,又是不好意思,心道這位公子真是溫和親切,怪不得他朋友這樣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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