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狀態看上去不太好。”歐曼靜靜地看著他，
“這隕落的征兆。”
“我知道。”祂笑了笑，“這是必然會導致的結局。我一直都很清楚。”
“來找我有什麼事嗎？你看上去好像有很多話想要和我說。”
歐曼倒也不含糊，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後，歐曼就將第九區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全部和祂細致地說明了一遍。
他對於祂沒什麼好隱瞞的，畢竟他們之間也算是合作夥伴，刻意的隱瞞反而會導致他們之間的合作不太順利。
等到歐曼全部說完，祂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喃喃道：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沒想到弗雷居然也來了，這下就很麻煩了呢。”
“他願意和你進行合作我倒是沒有想到啊。”
“實際上這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歐曼靜靜地注視著祂。
“我想，這大概和我有些關係。”銀發的男人將身體微微蜷縮了起來，他的手搭在了小腿上，淡色的眸子裡浮現出溫和的笑意，
“或許他嗅到了你身上的氣息？”
“你是指……頭發？”
歐曼還記得對方將一縷頭發係在了自己的手指上，也很快意識到了什麼。
“弗雷，他是個很乖巧的孩子。”
祂輕輕地搖了搖頭，
“雖然隻是曾經。”
“人都是會改變的。”歐曼淡淡道，
“溫柔的人也會成長成殘忍的惡徒，善良的人也會被這片令人厭惡的幻境逐漸侵蝕……這或許也是一種詛咒吧。”
“是這樣的。”祂輕輕托著自己的臉，他歪著頭，眸子裡卻閃爍著笑意，
“人是會變化的，既然好人會變成惡人，那麼惡人也會有可能變成好的人吧？”
“那可不一定。說到底，這個世界的根基就在於無窮無儘的鄙視鏈。”歐曼無奈地攤手，
“無論是安息人，薩曼人還是普通人，總會有個在最下麵的存在。”
“當群體下意識地去排斥一個人的時候，他們就會有種彆樣的上位感。這或許就是所謂的人性吧。”
“你的解讀很正確，但也無法完全定論。”祂輕輕點了點頭，
“我或許無法存活更久了，這段時間我還能稍微穩定一下自己的形態，但是再過段時間，或許你就無法看到我了。”
“這聽上去可不是什麼好事。”歐曼閉上了眼睛，
“如果您將死去，這個世界隻會變得更加糟糕。”
“確實，但是，這也是來自神明的詛咒。”祂輕笑道，
“一旦成為了我這樣的存在，麵臨的問題就是隕落。人會死亡，神自然也會死亡。”
“但現在的世界已經不需要神明了，我自然也會隕落。其實我本應該早就死了，但是我卻活了下來。苟延殘喘，狼狽無比。”
“歐曼，如果是你，你會接受這樣的命運麼？”
“……那就得要看代價是什麼了。”歐曼淡淡道。他很快從懷裡拿出了一本書，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預言之書。”歐曼將那本書遞給了他，
“是我從黑公爵的身上獲得的。”
“我知道，這本書是我送給他的。”祂好奇地接了過去，
“沒想到你居然拿到手了？看起來黑公爵的下場應該不太好。”
“我想您應該樂於看到我能夠好好地教訓他一頓。”歐曼笑了笑。
“你能這麼做我自然很開心。”祂捧著手中的那本預言之書，卻並沒有立刻將其打開，
“他做出了令他無悔的選擇，我也沒有任何權力去阻止他的想法。”
“是麼……“
“你接下來或許還會和K進行對峙。”祂道，
“這段時間或許我沒辦法幫助你，你需要獨自支撐一段時間。等到我準備好了，我會讓喬恩去找你的。”
“我明白了。”歐曼輕輕地點了點頭。
在祂的身上，歐曼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極為沉重的情感，他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傳達而來的悲傷。
“關於遺產之力。”歐曼又想了想，還是繼續問道，
“遺產之力的詛咒，有解決的辦法麼？”
“你沒能將遺產之力搶奪成功？”祂問道。
“我失敗了。”歐曼輕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他不會將遺產之力給我，所以隻是做了最後的確定。”
“他知道遺產之力的詛咒麼？”神明詢問道，
“如果同時操縱四種不同屬性的法術印章，並且成功掌握其中的力量，災厄就會以各種形式降臨於他本人的身上。那是未知的災難，也是無法破除的詛咒。”
“林恩的死……很大的概率就和遺產之力有關。如果他知道的話，就應該和你合作，或者好好說說的。”
“他知道。”歐曼皺起了眉頭，
“我不認為他會和我合作，況且我也不能和他過於接近。你知道，K一直在注視著他。”
“那他還真是個溫柔的孩子啊。”
祂輕輕地點了點頭，嘴角流露出了些許笑意，
“或許他真的能夠改變這個時代呢，成為這個時代的英雄，那也是不錯的選擇。”
“是嗎？”
歐曼彆開了目光，眸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沉澱了下來，
“可我並不喜歡英雄。”
如果代價是毫無芥蒂的死亡，那麼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
這樣被徹底安排的人生，簡直毫無意義。
他不願接受這樣的命運，而霍厄斯也是如此。
隻是……總得有一人的肩膀得承受更重的東西。
……
滴答，滴答。
時鐘依舊在有條不紊地轉動著，等到霍厄斯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天空已經徹底黑下來了。
黑發的青年趴在一頁早已打開的書本上，當他有些迷茫地睜開雙眼時，卻恍然覺得時間早已過去了很久。
他又睡著了？
看上去之前的精神損耗還沒有恢複，可時間緊迫，好像也沒什麼時間休息。
霍厄斯有些吃力地支起了腦袋，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嘗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
好幾次入夢，他依舊能夢到那片血紅色的雪地，空氣中充斥著讓人不安的血色，以及讓人無法平靜下來的壓迫感。
這或許是精神係能力使用過度的後遺症……
自從他拿到了第九區的權力之後，接踵而來的就是各式各樣的管理跳躍，檢查院的體係是完全科技化的，也就是說隻需要有檢察官一人錄入命令就可以直接做出各種下達命令的選擇。
高科技化的世界就是如此簡單，這樣一來也減少了不少中間流程。但即便如此，一些最重要的文件還是要直接過目的。
因為城市和暗巷之間的科技化程度不高，來自城市的命令是由電子文件直接書寫的，但是來自下麵的大部分命令卻是紙質文件，想要整理起來也很麻煩。
逐漸錄入也需要時間，霍厄斯還不是很熟練這種使用方式嗎，隻能一頁頁的先記住，再逐一錄入到係統當中。
以及，蘭道他們的歸來，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舊部的人某種意義上也算是薩曼人心中頗為重要的人群了，而他們的歸來也明確說明了一件事情——霍厄斯的成功和他們有著至關重要的聯係，而薩曼人的人群終究也會回歸舞台。
更有甚者，開始傳播霍厄斯是上一任舊部首領的兒子這樣的事實。霍厄斯從未表達過這樣的觀點，他也在猜測有人故意嘗試著傳播類似的消息。
這不是好事。
霍厄斯並不希望在最開始就讓自己變得如此有知名度，這樣的挑釁即低級，且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不認為這件事是自己人乾的，肯定有人希望城市的人能夠更快地找上他的麻煩。
[那家夥的氣息還殘留在你的身體裡。]林恩的聲音冷不丁地提醒道，
[你要小心，那家夥可能會二次找上你。]
“弗雷？”
霍厄斯手中的筆一停，同時有些困惑道，
“他還打算找我？他還沒放棄遺產之力嗎？”
[我估計不是因為遺產之力。]林恩冷哼道，
[他估計是想和你談談吧，畢竟你現在的實力雖然損傷很厲害，但是精神上的力量依舊強大，隻是你自己的話，擺脫那場夢境也並非難事。]
“他不會第二次再使用之前的招數嗎？”霍厄斯皺起了眉頭。
[不，那一次一口氣拉入了太多的人，也消耗了他過多的力量，更何況那家夥還被我揍了一頓，恐怕得過段時間才能恢複。]林恩道。
“那就好。”霍厄斯沉默了，
“他會以怎樣的方式來摘我？入夢？還是用幻術入侵的方式？”
[幻術的方式可能性更大吧？那是他的專長，我就不信他真的敢直接來麵對我，那家夥的體術一直在我之下，直麵我基本上等於送死！]林恩冷笑道。
“是嗎？這或許隻能說明你的智力水平堪憂，並且大部分的力量都長在了肌肉上吧？“
某個聲音冷不丁的響起，霍厄斯幾乎被嚇了一跳，而他腦海裡的林恩更是被嚇了一跳。
“誰！？”
霍厄斯立刻看向了聲音傳達而來的地方，房間的閉合式窗戶不知何時被推開了，發尾染著一抹紅的黑發男人正坐在窗沿附近，對他笑盈盈地擺了擺手。
“好久不見，看來你很想我啊。”弗雷臉上的笑意依舊純真，就和他們第一次見麵那樣，
“要不要來好好聊聊，我想你應該是不會拒絕我的。”
……
這家夥，居然還真的敢直接出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