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1 / 2)

基因迷戀 豔山薑 16834 字 4個月前

(基因迷戀);

這個夢跨越了長達五年的時間。

五年後的池晏,的確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成為了s星總督。

但奢華而富麗的總督府,反而變成了一個金碧輝煌的籠子,一個幽深的人造洞穴。

在每一個夜不能寐的黑暗,他躁鬱,痛苦,像受傷的野獸,遊走在宮殿深處。金光閃閃的大圓頂,深紅色的牆壁,牆上的每一幅名貴肖像,都以黑洞般的雙眼凝視著自己。

他好像在等一個人。

但他並不知道自己在等誰,在等待什麼。

他身心俱疲地坐在書桌前。

辦公室裡未處理的文書堆成了一座高高的塔。

總督府外站滿了抗議遊/行的憤怒群眾。

而他隻是微微笑著,砸碎了酒瓶,將煙蒂和打火機一並扔進去。

一切都被付之一炬。他的名聲,他的帝國,他的未來。

不斷變換的火光,令靜止的牆壁變成了飛速運轉的隧道。

而他亦站在其中。牆壁不斷地向內收縮,擠壓著,令他感到窒息——

突然牆上多了一扇窗。

窗戶被打開了,一隻人眼堵住了窗眼。眼珠滴溜溜地轉動,眼白膨脹開來,侵蝕著牆壁,擠出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縫;而瞳孔則猶如一輪漆黑的太陽,終於鎖定了池晏。

兩相對望。

他終於意識到,那是他自己的眼睛。

他徹底瘋了。

*

醒來的時候,池晏大汗淋漓。

夢裡的一切都是如此逼真。他還記得那些太過強烈的情緒,驚懼、憤怒和焦慮,像一道失控的吉普賽詛咒,滲透皮膚,刻入骨髓。

是澄澈的嗓音喚醒了他。

仿佛陳小姐還在他身邊,在枕邊,近在咫尺。

一分多鐘的清唱,徹夜都沒有停過。

“為你塗了裝扮

為你喝了醉

為你建了曆史城牆”

於是初生的日光,終於劃破了無邊的長夜。

渾濁的視線慢慢變得清明。

他握緊手機,慢慢地走進了浴室裡,任熱水衝刷過僵硬的肌肉。霧化的玻璃裡,他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漆黑的瞳孔裡,還殘留著未褪儘的瘋狂。

夢境的內容再一次浮上心頭。

池晏突然意識到,這並非是自己第一次做這個夢。

隻是從前他能記起的隻有碎片,而這一次卻是全貌。

他反反複複地被同一個噩夢所困擾著:夢境的主角是他自己,五年後的自己,而他一敗塗地,一無所有。

為什麼?

“——預知夢?”

同一間診療室裡,心理醫生周蔚,凝視看著麵前的男人。

“chase,介意向我說一下,你究竟夢到了什麼嗎?”他又柔聲道。

池晏微微一笑:“介意。”

這是一個典型的chase式回答。

周蔚也掩飾性地笑了笑。

“當然。”他說。

他見識過許多難纏的、甚至於是千奇百怪的人:這很正常,他知道自己的患者非富即貴,而處在他們這個階層的人,掌控欲太強,很難信任彆人。

但像chase這樣的人,周蔚從未見過。

他永遠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這個男人像與自己進行商業談判一般,坐在辦公桌的另一邊,十指交疊,氣定神閒。

而他對自己所說的第一句話是:

“周醫生,我想請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自己的工作,和告解室的神父,有什麼區彆?”

接下來一個小時的谘詢裡,池晏極富耐心地與周蔚探討了心理學和神學之間的聯係與區彆。大多數時候,他隻是含笑聽著,偶爾拋出一兩個問題。而周蔚則被迫變成了那個口若懸河的人。

直到池晏的身影走出了辦公室,周蔚才突然驚醒過來:對麵的這個男人,完全掌握了對話的節奏。他不動聲色地轉換了兩人的角色,仿佛他們之間,不再是醫生與患者,而變成了學生與教授。

這當然是一次徹底失敗的谘詢:

他甚至可以說是被對方愚弄了。

所以周蔚並沒有想到,這個可怕的男人,會這麼快就回來找自己,並且饒有興致地拋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然而——“預知夢”,這聽起來太過神乎其神。

他誤以為池晏還在延續上一次的神學話題。

“當然,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命題。目前為止,學界對於它還有著大量的爭議。許多科學家試圖從認知神經科學的領域來進行解釋,但有人認為這是一種精神感應……”

“我個人的理解非常簡單。我認為這是一種巧合,或者說是記憶偏差。歸根結底,夢也是人類的一種生理行為。而它所反映,無非隻是個體的生理狀況,或者心理訴求。”

“換而言之,假如你會夢到未來,一定是因為你對未來有著強烈的擔憂,或者渴望。”

他在試探。

但對麵的男人並不接招。

池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多謝你的解答,周醫生。”

周蔚:“不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假如您還有什麼需要……”

“不必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對麵的男人站了起來,神情淡淡地向周蔚伸出手。

這是一次沉穩有力的握手。

他說:“再見。”

走出診療室的時候,池晏給路嘉石發了一條消息。

【池晏:我今晚回s星。】

預知夢。

儘管這聽起來太過荒謬,但莫名地,他選擇相信它。

無論這一切是否能夠用科學來解釋。

【路嘉石:這麼快?】

【池晏:我需要一次徹底的身體檢查。】

【池晏:還有,我要找出那個人。】

一雙蠢蠢欲動的眼睛,很久以來,都在黑暗中窺伺著自己。

像是神廟裡的老鼠,一點點聳動著油滑的脊背,試圖用自己尖利的齧齒,蛀穿高高在上的神像。

或許這隻老鼠就在s星。

但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借口。

他之所以要連夜離開,隻不過是……想要逃避。

因為,假如他真的要相信這場夢和五年後的自己之間,存在某種必要的聯係,那麼,他就必須要接受一個殘酷的事實:

在他的未來裡,沒有陳小姐的存在。

*

這天下午,鬆虞收到了一條來自張喆的消息。

【張喆:陳老師,晚上一起吃飯唄?順便聊聊工作。】

電影的前期拍攝完成,並不意味著他們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反而進入了下一個同樣麻煩的階段:剪輯和後期。也就是說,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可憐的陳導演,都要將自己泡在昏天暗地的剪輯室。

所以她沒怎麼猶豫就同意了。

他發了個地址過來。

鬆虞一看就樂了。

那地方恰好就在她家附近,地理距離倒是很貼心,但卻是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頂樓餐廳。張喆一向很摳門,連上次殺青宴的預算都卡得很死,怎麼今天轉性了?

【陳鬆虞:你發財了嗎?】

張喆沒說話,隻是發了個嘿嘿傻笑的表情。

他好像格外興奮。

看來果然是發財了,鬆虞漫不經心地想。

這個想法在傍晚抵達餐廳的時候,再一次得到了確認。

服務生將她領到了整個餐廳最好的景觀位:從這裡可以看到非常清楚的天際線。落日的餘暉,將天地都燒成一片明亮的火海。非常壯觀的景色。

因此,儘管張喆遲到了,鬆虞也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她恰好帶上了電影素材。趁他還沒有來,她獨自工作了一會兒。

這樣一來,她自己都有點忘記了時間。再次抬起頭時,最後一抹暗金色也隱去了,天空變成了海一般的深藍。華燈初上,擠滿了飛行器的高速軌道,變成了一道流光溢彩的光譜。

而張喆竟然還是沒有來。

於是她沒好氣地打開手機。

【陳鬆虞:你人呢?】

過了一會兒,她收到了消息。

【張喆:我在家啊?怎麼了?】

鬆虞:“……”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但就在此時,她聽到了服務生的聲音:“先生,這邊請。”

“嗯。”

低沉的聲音。

像是吉他的低音弦,被輕輕掃了一下,發出一個短促的顫音。

鬆虞立刻認出了這聲音。

她驚愕地抬起頭。

眼前的男人衣冠楚楚,身形高大,除了池晏還能是誰。

四目相對。

心跳停了一拍。

她似乎從他的眼裡看到片刻的怔忪。

但池晏立刻反應過來,若無其事地對服務生點了點頭,坐在了……

鬆虞對麵。

她:“???”

“好久不見,陳小姐。”池晏對她笑了笑。

他的眼眸幽深,裹挾著許多她無法辨認的情感。

又好像變得更清瘦,顴骨更明顯,輪廓也更深邃。襯衫領口胡亂地解了兩個扣子,露出清晰的鎖骨線條,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

或許隻是燈光的錯覺吧。

“你最好解釋一下。”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兩個人同時開了口。

又同時怔住。

接著池晏的手機響了。

他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屏幕。

【路嘉石:驚喜嗎?夠意思嗎?我精心挑選的地點,樓下就是酒店套房,走路就能到嫂子家,**苦短,抓緊最後機會啊哥,再不年輕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