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2 / 2)

基因迷戀 豔山薑 11646 字 4個月前

“吱——”

她轉過頭,看到池晏站在告解室門前,一隻手拉開了門,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一個邀請的姿勢。

“ifess.”他輕聲道,對她眨了眨眼,暗示性的。

鬆虞笑了。

向自己的“信仰”告解,這的確是很虔誠的做法。

鬼使神差地,她竟然真就走了過去,坐在了神父的位置。

而隔著告解室的窗格,那位滿腹罪惡的信徒,也好整以暇地半倚著牆麵。姿態甚至比她更懶散和優雅。

“你應該跪著。”她開玩笑一般地提醒道。

池晏也笑,聲音卻變得低啞:“很遺憾,我隻有在求婚的時候才會下跪。”

鬆虞:“……”

“你可以開始了。”她生硬地說,“不然我就走了。”

告解室是黑暗而狹窄的,但仍然建得很精致。他們仿佛被一塊晦暗而奢華的絲綢給包裹住。

視野所及的每一寸,被燭光照耀,都流淌出令人沉迷的質感。

而他們相隔很近,甚至能聽到彼此平穩的呼吸聲。

鬆虞並不緊張,她漫不經心地猜測著池晏將要對自己坦白些什麼,多半也隻是幾句俏皮話——他很會說這些話,假如他願意。池晏的確是個充滿魅力的男人,沒有人可以否認這一點。

但這完全是她意料之外的開場白:

“我做了一個夢。”池晏說。

莫名地,鬆虞心口一凜,察覺到他語氣裡的鄭重。

“在這個夢裡,我隻剩五年時間。五年之內,我會慢慢地變成一個瘋子。最終,被人趕下台,一敗塗地,一無所有。”

他開始以一種平靜得近乎殘忍的口吻,緩慢地,清晰地,講述了這個夢境裡更多的細節。逼真得簡直可怕。仿佛那一切都是已發生過的,又或者說,都是證據確鑿的未來。他有心而無力,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發瘋,自毀,將半生基業都恭手送給政敵。

鬆虞漸漸聽得身體發冷。

直到池晏突然說:“陳小姐,你說,我該相信這個夢嗎?”

噩夢中驚醒,她的心被撞了一下。

說不清是什麼感受,心悸,心慌,還是……心疼。

不由自主地轉過臉,凝視著他。

搖曳的燭火,照耀他低垂的眉眼。

那張英俊的臉,被無數陰影分割開來,變得更加深邃和晦暗。

“你看著我。”鬆虞說。

於是池晏也轉過頭來。

她對上一雙陰鬱的,毫無感情的眼。

隻消一眼,她就知道,他還在那場噩夢裡。

鬆虞扯了扯唇,忽然低聲問:“你在害怕什麼?”

池晏一怔。

眸光閃了閃,又抬眸緊盯著她。

她反而低下頭去,平靜地說:“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這不過是一個夢而已,何必要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去煩惱?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清楚。”

“彆說五年了。”她頓了一頓,手指輕輕地在膝蓋上畫著圈,又微笑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明天自己會出現在哪裡……”

但話說到這裡,餘光一瞥,她發現隔壁的告解室裡竟然空蕩無人。

鬆虞不禁話音一頓。

幾乎是同一時間,麵前的門被猛地拉開了。

“哐。”

太過用力。整個告解室都顫抖了起來,像是山崩地裂的地震。

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麵前。

逆光的輪廓,令他像一尊靜止的雕塑。他背對著燭火,背對著月色,背對著漫天神佛——卻唯獨麵對著她。

雕塑又活了過來。

池晏慢慢地彎下腰來,半跪在地上。

鬆虞心口一跳,莫名想起這個人剛才所說的話:或許他自己都早已經忘記了。

他隻是沉默著,伸出手來,捧住她的臉。

“我害怕什麼?”他輕聲道,像情人的低喃。

掌心是鬆虞最熟悉的溫度。太熟悉,太久違,她甚至感到親昵,在自己意識到以前,輕輕蹭了蹭他的手掌,像隻憊懶的貓。

而池晏眯起眼睛,靜靜地打量著她。過了一會兒,無聲地閉上眼,貼近她的額頭。

他低低地笑了出來。

笑聲像一團溫潤的霧,侵擾著她。

“我害怕失去你。”他說。

“我害怕你再一次因為我而遭遇不幸,我也害怕你真的就此離開,從此我們再也不會見麵。又或者我最害怕的是……”

月光終於斜斜地照耀進來,勾勒出他的輪廓。為他的眉眼,薄唇,下頜,喉結,都勾上一層銀線。隻是當他闔眼的時候,這世界都寂靜無聲,失去了色彩。

“那個夢裡根本就沒有你。”

鬆虞輕輕地覆蓋著他的手背,微笑道:“那不好嗎?難道你很希望我出現在你的噩夢裡?”

“我希望你出現在我的夢裡。每一個夢。”池晏低聲道。

她微微一怔,手指滑了下去。

而他用更輕的聲音,不住地呢喃道:“可是你說得對,你不應該在那個夢裡,你也不應該在這裡,你應該離我遠一點……越遠越好。”

但他根本不肯放手,反而更用力地捧住她的臉,像盲人一樣,熱切地、不安地,試探她、觸碰她。粗糙的、濕熱的掌心,摩挲過她細膩的皮膚。

她沒有掙紮。

於是他的手指,遲疑地撫過她的鼻梁。

接著是一個吻。

又好像並不是吻,而隻是一束光線,溫柔地自黑暗裡照耀她,確認她的存在。他的唇一一地落在她的眼睛、鼻梁,下巴,含情脈脈,像雕塑家在丈量自己最珍貴的造物。

鬆虞終於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隔著薄薄的襯衫,去撫摸他後背的刺青。

原來他出了很多汗,大汗淋漓。仿佛刺青都融化了,變成斑駁的顏料和圖案,變成熱帶雨林的原始河流,穿過了起伏的山巒,穿過了後背的肌肉線條,融進她的掌心,變成命運線的掌紋。

突然之間,像是燈塔上的信號燈,撥雲見霧,隔著深重的海麵,遠遠地朝她照射過來。

鬆虞明白了什麼。

她想起池晏今夜所說的這些話。

相信。不信。

跟他走。不跟他走。

他一直在讓自己做選擇。

可是這個人,一向狂妄,一向自負又決絕。他何曾在鬆虞麵前展現過這樣的一麵,他應該是高高在上的獵人,無論想要什麼,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得到;他不應該放縱自己失控而軟弱的情緒,不應該問她“好不好”,不應該害怕被她拒絕,這不像他,這不是他——

改變究竟是從哪一刻開始,她根本就不知道。

但這一刻,他跪在她麵前,在這個教堂,在壁畫、在曆史、在神明、在月光的注視下,如此隱秘,如此寂靜,像一場華麗得不真實的夢。

“好,我跟你走。”她在他的耳邊,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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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基因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