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1 / 2)

基因迷戀 豔山薑 11646 字 4個月前

(基因迷戀);

儘管那隻緊緊扣在手腕的手是如此有力。

可是池晏的聲音還是這樣低。

時間停滯,某種幽微的情緒,從相觸的皮膚裡,滲透進血管。

他們的心跳變成同一頻率。

期待那個答案,也恐懼那個答案。

但答案膠著在舌尖。

鬆虞像是一瞬間患了失語症,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想,原來這就是特工片和肥皂劇的區彆。

特工片裡,愛恨都在一瞬間,那麼瘋狂,那麼激烈。命懸一線的時候,根本由不得半點猶豫。是命運在推著你走,你隻能承受。

可是肥皂劇呢?肥皂劇才是真實的生活。而在真實的生活裡,人是另一種活法。活在迷霧,活在十字路口,活在無法喘息的重壓裡。被太多的瑣事磨平了棱角,絆住了手腳。不敢往前,也不敢往後。害怕得到,也害怕失去。

年輕的藝術家終於衝過來,重新抱起了吉他,大聲地說些什麼。大吵大嚷的叫喊聲,他們聽不進去,卻吸引了不少行人。他們都好奇地偏過頭,投來若有似無的目光。

池晏側過身,用身體擋住了鬆虞。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他說。

他仍然拖著她的手腕,繞到了廣場的背後。

接著驀地鬆開了她的手。

池晏背對著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抱歉,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你彆在意。”

聲音很平穩,找不到絲毫的裂痕。

鬆虞沒說話。

她定定地看著他的背影。

不知何時,他脫了外套,隨意地搭在肘彎。

聲音也變得懶散:“我知道你後麵還有很多工作,我也是。”

她呼吸一滯。

該感到輕鬆嗎?她不用再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

但或許,潛意識裡,連她自己也感到失望。

最終鬆虞隻是平靜地笑了笑:“是,我還要剪片子。拍攝的進度已經耽誤了,隻能靠縮短後期的時間來彌補。”

池晏沉吟片刻,卻道:“不必了。”

“什麼?”

“按照你的節奏就好。”

她一怔:“可是我記得,我們最開始就在合同裡寫了,這部電影一定要在你確認的檔期裡上映。”

“不需要了。”池晏淡淡道。

鬆虞微微蹙眉:“為什麼?你在懷疑我的能力嗎?”

“當然不是。”他難得溫和地說,“這與你無關,是我個人的決定——相信我,陳小姐,這部電影對我來說,同樣有很特殊的意義。”

鬆虞盯著他:“好吧,我相信你。”

她隱約覺得:他做出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但過了一會兒,她又說:“但我還是會按照原定時間完成這部電影。至於你們是否要調整檔期,那是發行的事情,與我無關。”

池晏懶洋洋地笑道:“都隨你。”

一時無話。

鬆虞突然又疑心自己是否有些反應過激:難道臨彆前的最後一段對話,就要是這樣冷冰冰的嗎?

接著視線遊離開來,她才意識到,原來他們來到了廣場背後的小教堂。

路燈的陰影裡,影影綽綽地浮現著一扇裝飾精美的紅木門,門上刻滿了繁複的浮雕和一對金色的荊棘王冠。而門環上亦掛著一隻沉重的大鎖。這座教堂並不在夜間開放。

“那是迦樓羅。”鬆虞說。

池晏順著她的目光,看清了教堂門上細致的浮雕。一隻凶猛的半人半鷹:畜生的鷹喙,向外展開的金翅,和人的身軀。矛盾的麵容,怪異而忿怒。

“是不是很奇怪?”她走上前,栩栩如生的浮雕,被仔細地撫摸過,仿佛追著她的手指活了過來,“迦樓羅明明是印度教的神,卻被刻在了天主教教堂的大門上。”

池晏漫不經心道:“的確很可笑。”

“我也是這麼對我爸爸說的。”鬆虞笑了笑,“但他還是堅持每周來做禮拜。他是一個虔誠的教徒,自從……媽媽死了以後。”

他垂眼看著她,聲音卻漸漸變輕了:“抱歉。”

“不,這沒什麼。”鬆虞說,“後來我想通了,有空也會陪他過來坐一坐。”

“第一次來的時候,他還挺高興的,到處向彆人介紹:我是他的女兒。”

“他是該為你感到驕傲。”池晏輕輕笑道,“你這麼特彆,天底下不會再有第二個像你一樣的人——”

鬆虞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我慢慢地明白,他並不真正信教,他隻是想要……抓住點什麼。”她背對著池晏,若無其事地說,“神也好,信仰也好,說到底,隻不過是給人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那你的信仰是什麼?”她聽到身後的男人,冷不丁問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電影吧。”她慢慢地說。

鬆虞又轉過頭來,開玩笑一般地看著池晏:“你呢?好吧,不必說了——我還記得,你相信科學。”

然而池晏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眼中有淺淺的笑意。

濃密的睫毛垂下來,在昏黃的燈下,被照出一圈扇形的陰影。

“不。”他說,“我的信仰是你,陳小姐。”

他的聲音這樣低。

低得她疑心自己聽錯了。

但是他還看著她的眼睛。

眼神是不會撒謊的。

鬆虞匆匆轉過頭去,在門口的信箱裡礦哐啷啷地摸索著,找出了一把備用鑰匙。

“你不著急走吧?我帶你進去看一眼。”她說。

池晏低笑道:“不急。”

有一瞬間,她的心跳又變快。像是在神廟裡逃亡,難以形容的急促和慌張。

這純粹是意外。她根本沒想過要帶他逛教堂。

但是事情總是這樣:一旦碰到他,她的人生就會變成一輛脫軌的火車,開往無窮無儘的未知。

“這個教堂很出名,很多人都會慕名進來參觀。”她又生硬地補充道。

“好的,陳導遊。”池晏微微一笑,調侃的口吻。

門緩緩地打開了。

月光將他們的影子,送進了這幽暗的教堂。

教堂內部很狹窄,但與低調的外觀相比,卻是難以想象的奢華。

大理石堆砌的牆壁,扭動的、鍍金箔的灰石柱,每一寸肉眼可見的空間,都被不分年代和風格的、極儘繁複的浮雕和壁畫嵌得滿滿當當。密集,耀眼,瑰麗,金碧輝煌。像是到了真正的天堂,視覺轟地爆炸開來。

“美嗎?”她問。

“嗯。”池晏在她身後輕聲道,“很震撼。”

無論來過多少次,推開那扇門的時候,鬆虞總是會下意識地屏息,陷入靜默。站在這樣宏大的建築物麵前,人總是會感知到自身的渺小,產生出一種本能的敬畏——

但這一刻,鬆虞又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這種情感裡,還混雜著一種微妙的、深刻的戰栗。

因為池晏說,她是他的信仰。

信仰。

這是一個多麼沉重的詞彙。

假如他隻是想要說一句情話,那這未免也太過高明。讓人猝不及防,甚至是膽戰心驚。

但還沒等她緩過來,突然又聽到一點違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