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1 / 2)

基因迷戀 豔山薑 13480 字 5個月前

(基因迷戀);

“你不該動她。”池晏說。

他反扭住玻菱的手臂,掐著她的脖子,將她狠狠地撞到椅背上。

一聲悶哼。

她被撞得視線恍惚。

脖子上的手指在慢慢收緊。

玻菱很快就喘不過氣來,肺部的空氣消失了,拚命地要掙紮,但是根本沒有用,被他死死地壓製住,像一根頭發絲都動彈不得——這的確是個瘋子。不折不扣的瘋子。

劇痛碾過神經,像毒液順著血管,飛速地擴散到全身。又帶著某種可怕的麻痹性。玻菱大汗淋漓,身體漸漸失去了知覺,唯一的感官聚集在後腦。

池晏儘管鬆開了她。

但毫無溫度的槍口也壓上來,抵住她的後腦。

像是蛇的眼睛。

她在被一條黑曼巴蛇所注視著。

也許是真的要死了。玻菱心想。

她一邊跪倒在地上,身體僵硬,拚命地捂著脖子咳嗽,一邊在心裡告訴自己。

她不該怕死的。明明當她走進這個禮堂的時候,就已帶著獻祭一般的心情。可是為什麼,當池晏站起來的時候,當他漫不經心地審視自己的時候,她依然會感到恐懼?

池晏低垂著眼,慢條斯理地說:“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允許你對我做這些小動作,把你這條命留到現在?”

玻菱捂著喉嚨,用儘最後的力氣,嘶啞著聲音道:“因為你……對不起我哥哥,你心裡有愧,你怎麼敢殺我……”

“愧疚?”他的聲音含著笑,儘管眼裡並沒有任何笑意,“我殺過很多人。每一個,都問心無愧。”

“你的哥哥,同樣如此。”

這句話成功激怒了她。

玻菱用力地仰起頭,憤怒,不甘,和不願承認的恐懼,令她冷汗涔涔。嘴唇顫抖,仍然想要說些什麼,想要反駁她,想要怒斥他的無恥和無情。可是在這樣黑洞般,颶風般的俯視之下,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她的身體僵硬了,仿佛在一寸寸地結冰。

“這很公平。他拿的是賣命的錢。”池晏淡淡地說,“犯了錯,就要付出代價。”

“你以為,他是靠什麼把你養大?”

玻菱怔怔地望著他。

她幾乎已經聽不清池晏在說什麼。

手撐著地,竭力想要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不可以。她的身體一直在抖。餘光瞥到劇院銀幕兩邊的幕布。殷紅的,豔麗的,危險的顏色。像鮮血。

她會死嗎?真的會死嗎?

其實她對於死亡,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概念。

即使在背後策劃了一次次的暗殺,她從未站在前線過。她甚至很少會去看現場的視頻和圖像。幾個人死了,幾個人受了傷,對她而言,都不過是輕飄飄的數字,是紙上談兵,是一場智力的博弈。她用這種方式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

就好像納粹在行刑時的自我催眠:他們將大屠殺徹底變成了一種機械化、重複性的流水線工作。每個人都會告訴自己,我隻是開殲滅機的人,我隻是開坦克的人,我隻是打開毒氣室開關的人。我隻是在執行命令。作惡的是機器,那麼,我就不是凶手。

生和死,她從未真正感受到它們的重量。

直到現在。

直到她看著池晏的眼睛。

突然之間,她耳邊又回響起哥哥的聲音。

某一天,他回到家裡對她說:“跟了池先生這麼多年,我還從來不敢看他的眼睛。”

而自己當時嗤之以鼻:“有什麼不敢看的?他又不是美杜莎,看一眼就會變成石頭。”

但是這一刻,真正看到那雙狹長的眼,毫無感情、也毫無溫度的眼神,她終於明白了哥哥在說些什麼,又在怕些什麼。

那根本就不是人類該擁有的目光。

漆黑的、垂直的瞳孔,周圍一圈銀白的邊緣,像漸漸被吞噬的光線。

致命的黑曼巴蛇,慢慢地對她張開了烏黑的口腔。脹平長窄的頸部,發出嘶嘶的聲響。

她突然覺得很冷,冷得牙齒都要打戰。每一寸關節都被凍結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池晏,再一次地朝著自己傾下身來。

他在她耳邊輕聲道:“但是,我的確答應過你哥哥,會照顧你。所以我給過你最後一次機會。”

“很可惜,你選錯了。”

池晏的一隻手仍然極穩地握著槍,另一隻手卻在她身上搜尋。目標準確,毫不遲疑地將她藏著的竊聽器扯了出去。

在那一瞬間,玻菱突然明白了什麼。

她睜大眼睛,大腦一片空白,如遭雷擊。

他發現了。

他發現了他們的計劃。她本以為自己是黃雀,原來也不是是被虎視眈眈的螳螂。兜兜轉轉,還是獵物。

獵物。血淋淋的兩個字,在她的大腦裡回蕩著——

第一次感受到絕望。

太沉重的絕望。就像日全食的天空,沒有一絲一毫的光線,朝著自己壓下來。

但池晏隻是對她微微一笑:“再會。”

地獄裡再會。

和你,和你的哥哥。

一聲沉悶的槍響。

女孩的身體軟綿綿地倒下去,倒在電影院的座椅邊。

血慢慢地流出來,沿著光滑的瓷磚,彙成河流。

池晏毫不在意地踩進了血泊裡,任鮮血將鞋底弄臟。

隨手拉開一把椅子,坐下去。

指尖又輕輕叩了叩扶手。他抬起頭,專注而平靜地望著麵前靜止的大銀幕。

“開始吧。”他說。

*

銀幕上的光線慢慢像潮水一樣褪去了。

九十分鐘如此短暫。

後期都還沒做完,當然也沒來得及加字幕和演職員表。但池晏並不知道。

他還在耐心地等待著畫麵上出現那一行熟悉的字:

「導演」

「陳鬆虞」

但是大銀幕已變成一片漆黑。

陰影裡似乎藏著什麼人。

影片結束時最後的對白與靜靜流淌的吉他旋律,溫情脈脈的《流行的雲》,遮蓋住了腳步聲與輪椅滑動的聲音。

但池晏像是根本不曾看見,也不曾聽見。

或者說,他早就清楚,自己並非這放映廳裡唯一的觀眾。從影片開始的那一刻,就有人靜靜地蟄伏在黑暗中,和他一起觀看這部電影。

所以他隻是坐在原地,懶懶地凝視著銀幕。

指節又無聲地敲了敲椅背。

銀幕又亮了起來。

重新播放。

再一次,他欣賞著影片的第一個鏡頭。

那是一個平移的長鏡頭。

鏡頭調度極其考究。俯拍的角度,金紅色的人造光,籠罩著黑夜裡的房間。迷離的光線勾出三個男人的輪廓,石家父子和沈妄,他們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但是離開時,卻選擇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畫麵構圖本身,暗示了他們最終的命運:有人走向黑暗,有人走向光明。有人走向死,有人走向生。

但真正的神來之筆在於:畫麵上還交疊著一幅詭秘的畫。目眥欲裂的獸,無情地啃咬著雪白的後背。這正是那幅邪惡的刺青,農神食子。如同惡魔鮮紅的符咒,濃厚,粘稠,占滿了整個銀幕。

隻是此時此刻,銀幕畫麵的一部分,卻被兩道煞風景的人影擋住了。

兩個人站在銀幕前,直勾勾地望著池晏。

一個扶著輪椅。

一個則端在輪椅上。

血紅的符咒,起起伏伏地,印在他們的臉上。這一幕實在是令人感到驚心動魄,甚至比身後的電影本身更具有視覺衝擊力。

因為坐著的男人,有一張惡鬼一般可怖的臉。傷痕累累,像是被烈火焚燒過,被毒蟲啃噬過。

他開口的時候,聲音也極其沙啞、僵硬,帶著令人不舒服的電流。

原來那並非他自己的嗓音,隻是一副機械人工聲帶。

“原來這就是你心目中,我們的過去。”機械聲帶一板一眼、毫無起伏地說,“池晏,你還是和從前一樣,滿口謊言,大言不慚。”

池晏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像是在欣賞一部新電影,一幅有趣的作品。

良久之後,他才輕輕笑道:“我最親愛的弟弟,你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嗎?曆史,隻是一個任人打扮的伎女。”

*

在聽到“弟弟”這兩個字的時候,鬆虞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但她並沒有展現出自己的震驚,反而十分冷靜地對坐在監控屏幕前的人說:“聲音關掉吧。”

黑客希爾原本正一臉吃瓜相,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這時戀戀不舍地轉過頭來,十分困惑地發出了一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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