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婚姻生活(三)(1 / 2)

基因迷戀 豔山薑 22728 字 4個月前

(基因迷戀);

電影開機前,尤應夢提前一段時間來到了s星。

但並不是為了準備角色,而隻是將這裡當作了自己旅途的最後一站。

於是鬆虞每天在家工作時,都能源源不斷地收到對方的旅遊打卡小視頻。

鬆虞:“……”

這就是好朋友嗎?

當然即使如此,她還是會很認真地看完這些視頻。

看著看著,鬆虞也由衷地為對方感到高興。

昔日的尤應夢美則美矣,卻像是書頁裡的乾花,毫無生機。而現在的她,則終於回歸到土壤裡,能夠在陽光和雨露下,野蠻卻茁壯地成長。

有一天晚上,尤應夢在看一場地下演出,突然一時興起,向鬆虞撥來了視頻電話。

嘈雜的音浪從搖晃的投影裡翻湧過來。狹窄的地下室裡,鬆虞看到人群挨挨擠擠,席地而坐,如癡如醉地仰著頭,看著舞台上的皮影戲。

恰好鬆虞和池晏都在書房。投影正對著夜間的瀑布。

於是皮影戲也像是從水幕裡活過來。

身形瘦弱的皮影戲藝人高高舉起一塊大皮影,兩米多高,被燃燒的篝火照得光影跳動。花團簇錦的影偶咿咿呀呀地唱著。鑼鼓震天、人影翻騰。

她用手肘推了推他:“你看。”

“這是什麼?”他蹙眉道。

“皮影戲。”她輕聲道,以一種近乎驚歎的語氣,“沒想到它竟然還沒失傳。”

池晏在旁邊懶洋洋地笑道:“很正常。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在s星到處都是。”

鬆虞白了他一眼:“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這是藝術。”

儘管根本聽不懂他們在唱些什麼,她還是深深地被這奇特的一幕所吸引,隔空陪著對方看完了演出的後半場。

謝幕時掌聲雷動,尤應夢一邊用力地鼓掌一邊對鬆虞說:“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你會搬到s星來了,這個地方真的很……特彆。”

鬆虞:“那你要不要也搬過來?”

“好啊,乾脆做你的鄰居,天天來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

鬆虞噗嗤一聲笑出來,並沒有告訴尤應夢,池晏和自己就在同一房間裡。

池晏倚在牆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但轉頭還是吩咐助理,如果有合適的房子,記得幫忙留意。

又過了幾天,尤應夢神神秘秘地登門來拜訪。美其名曰是要參觀她的新家,然而花園都沒走完,突然問鬆虞:“你結婚之前是不是沒有辦過單身派對?”

鬆虞搖了搖頭:“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

尤應夢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就是告彆單身前的最後一場狂歡派對,紀念自己即將失去的自由。”

她不禁失笑:“聽起來隻是找個理由喝酒跳舞。”

“這麼說也沒錯,不過——”尤應夢微笑道,“不覺得很有儀式感嗎?既然你沒辦,我們來補一個吧。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鬆虞遲疑地說:“可是我不喝酒。”

“沒關係,我們又不去夜店。”

“我都已經結婚了。”

“我還離婚了呢。”

“……”

鬆虞仍然試圖做最後的掙紮:“不行,我手上的事多得做不完……”

但是尤應夢卻歎了一口氣:“就當是給我圓夢了,好不好?我結婚之前一直很想辦一個這樣的派對,但最後還是沒辦成。”

她頓時無話可說了。

她知道尤應夢在結婚前一段時間,就因為榮呂的原因,不怎麼和身邊的人來往。從前尤女士在圈內也稱得上是長袖善舞,但是這幾年下來,幾乎一個朋友都不剩。

這樣一來,再拒絕她,實在是顯得不近人情。

“好吧。”她妥協了。

尤應夢立刻歡呼一聲,笑靨如花地將她拖進衣帽間裡,發誓要將她好好打扮一番——哪裡還能看到剛才的半點失魂落魄。

鬆虞:“……”

這變臉的功夫,真不愧是影後。

趁著挑衣服的間隙,她順便給池晏發了條消息。

【鬆虞:今晚不回家吃飯了,陪尤應夢出去。】

她當然不至於傻到坦白自己是要去參加什麼單身派對。

很快她就收到回複。

【池晏:好。】

【池晏:流淚湯姆貓.jpg】

鬆虞:“……”

她幾乎是錯愕地笑了出來。

實在是沒辦法將池晏那張臉和這個可愛的表情包結合在一起。

旁邊的尤應夢好奇道:“你一個人對著手機傻笑什麼呢?”

“沒什麼。”她若無其事地說,“笑我身邊有個影帝。”

“影帝?誰啊……”

鬆虞隻是笑。

出門坐飛行器時,傅奇照例上了駕駛座。

尤應夢從前就經常在劇組裡見到他,但兩人真正能夠說上話,這竟然還是第一次。

她用一隻新塗了玫瑰色指甲油的手指,點了點他寬闊的肩膀,笑吟吟地說:“小弟弟,姐姐們出去玩,男孩子不可以跟過來的呀。”

“抱歉,職責所在。”傅奇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姿態。

飛行器的前視鏡裡恰好映出了這張麵無表情的臉。他早已完全康複了,但下頜還留著一道深深的疤痕。是故意不肯做手術消除的。

或許不是壞事。昔日那張太年輕的臉,也多了幾分凶悍的威懾力。

尤應夢倒是絲毫不怵,又想要說些什麼。但傅奇已經身體前傾,假裝若無其事地啟動了飛行器。

輕微的振動裡,鬆虞強忍著笑意,替他解圍:“算了,你讓他跟著吧。”

“好吧。”尤應夢撩了撩頭發,仍然是對著傅奇笑眯眯地說,“那可不許告密哦。”

鬆虞沒說話,但是也輕輕咳嗽了一聲。

意思是暗示傅奇識相點,不該說的話不要說——儘管她對此也很懷疑。

*

坐在飛行器裡,鬆虞莫名地想到,上一次自己和尤應夢獨自出行,還是在首都星拍電影的時候。

她們從榮呂的宴會裡溜了出來,跑進貧民窟的夜市裡,甚至還參觀了一圈紅燈區。

那一夜對彼此而言,都像是一場叛逃。

這讓鬆虞不禁也很好奇,今晚這所謂的單身派對,尤應夢究竟有什麼安排。但對方的態度始終神神秘秘,仿佛想給自己一個驚喜。

直到推開飛行器的門,她立刻笑出聲來。

一股甜膩的香水氣味侵蝕了自己的感官。

或者說,這就是金錢的味道。

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識,甚至有幾分故地重遊的意思。

鬆虞似笑非笑地看了身邊的尤應夢一眼:“賭場?”

尤應夢笑盈盈地點了點頭:“想來想去,也隻有這個地方,最有紀念價值了。”

“是很有價值。”鬆虞:“但我們上次去的那個,可沒有這麼豪華。”

這無疑是她所來過的最浮誇的賭場。

或者說,這更像是一座巨大的銷金遊樂園,紙醉金迷的不夜天。奇形怪狀的建築物,外殼儘是閃耀的霓虹燈,電子屏上每一支精致的廣告,交織著複古與未來,都讓人心潮澎湃。

寬闊的棕櫚大道,車水馬龍的人群,目不暇接的露天秀場。男人的眼睛裡寫著一夜暴富的綺夢,貴婦的臂彎裡則箍著無數隻奢侈品的禮品袋。觸目的情形,皆是將**二字書寫得淋漓儘致。

“畢竟這裡是s星。”尤應夢挽著鬆虞的手臂,嫣然一笑,“而且,我們今天可不是來參觀的。”

鬆虞奇道:“難道你還要賭錢?”

尤應夢:“沒錯。”

那張嫵媚的臉,被霓虹燈照耀得更加風情。她拿出一張黑卡,輕飄飄地扔給了傅奇。

對方倒是眼疾手快地接了個滿懷。

“麻煩你,幫我們把裡麵的錢全部換成籌碼。”尤應夢眼尾一挑,“全部哦。”

傅奇一怔,點了點頭,抿著唇轉過身去。

臨了還不忘轉過頭來叮囑一聲:“請二位就在這裡等我。”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尤應夢對他揮手。

鬆虞頓時明白了什麼:“贍養費?”

“沒錯。”尤應夢點了點她的手臂,相當豪情萬丈地說,“今晚我讚助賭資,不把這錢花光,誰都不許回去。”

鬆虞:“……”

片刻後,傅奇捧著一堆小山一樣的籌碼回來。

儘管這座豪華賭場裡並不缺富人,但這土豪般的行徑,還是引起不少人的側目。

尤應夢眉飛色舞地向他招手,而鬆虞嘴角抽了抽:

看這分量,想必她們是三天三夜都回不去了。

最後她的話果然沒有錯。

或許是因為新手光環,尤應夢一直手氣奇好。不僅沒輸錢,籌碼還越疊越高。目的沒達成,她當然很不滿足,又攛掇著鬆虞過來幫忙。鬆虞無計可施,隻好也跟著上了一把賭桌。

“就當是積攢創作素材了。”她對尤應夢說。

尤應夢很無語:“你能不能有一秒鐘不要想著電影。”

鬆虞笑著聳肩:“我儘量吧。”

那想什麼呢?

想她自己吧。

於是鬆虞突然回憶起來,這一年來,自己摸過槍,上過賭桌,甚至還被人強行注射過致幻劑——還真是什麼壞事都做儘了。

她微微一笑,對尤應夢說:“既然要玩,那就玩大一點。”

“多大?”

回答隻有一聲清脆的巨響。

她將所有的籌碼都扔到了桌子上。

嘩啦啦的金雨,小小的桌麵簡直快要堆不下,霎時間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但鬆虞自己還很平靜。

“開吧。”她對荷官說。

在將籌碼全部扔出去的一瞬間,她突然理解了賭徒的心理。

這也是一種全然的失控。

放在賭桌上的,可以是大筆錢財、不勞而獲的機遇、甚至於是身家性命。但付出了什麼並不重要。

重要的也不是輸贏的結果,而是這個瞬間。

快速的占有和失去,不顧後果的allin,這本身也是種能夠成癮的快感,令人腎上腺素狂飆,瘋狂地分泌出多巴胺。就像吸毒一樣。

這個瞬間,所有人都緊緊地盯著這張桌子,無法呼吸。

連荷官都在竭力控製自己的手。

但鬆虞莫名覺得,她已經知道了答案。

果然,她們又贏了。

周圍頓時一片嘩然。竊竊私語,什麼樣的眼神都有,心懷鬼胎,惡意,猜忌,懷疑,嫉妒。

“美女,手氣真好,第一次來玩啊?”

幾個一身大logo的公子哥湊近過來,虛浮的臉上,掛著放浪而輕佻的笑容。

鬆虞根本懶得理他們。

然而借著燈光,這幾個人又仔細地打量著她們隱藏在口罩下的麵容。

“怎麼感覺在哪裡見過你們啊?”一個人油嘴滑舌地說。

她微微蹙眉:“傅奇。”

於是傅奇立刻站出來,格擋在她麵前。

“滾遠點。”他說。

聲音很平靜。

但腰間冷光一閃,足以讓這麵前幾個人看清,他帶了槍。

進賭場本身要過安檢,而麵前之人還敢公然展露自己的配槍,這一定不是他們惹得起的人物。幾個人瞬間偃旗息鼓,訕訕地走了。

鬆虞回頭對尤應夢說:“我們走吧。”

尤應夢也一臉遺憾道:“嗯,真掃興啊。”

但狂歡的派對尚未結束。

於是尤應夢又讓傅奇去買了一大堆酒,三個人偷偷爬上了賭場的天台。

不同於賭場的紙醉金迷,天台隻是一片荒地,角落裡堆滿了雜物。

但風景甚至好過附近的露台酒吧。坐在天台的邊緣,就能夠俯瞰紅燈區流光溢彩的夜景。正對著他們是一隻巨大的摩天輪。如同一個五光十色的童話夢,緩緩地旋轉著。

尤應夢一臉驚喜地望著鬆虞:“你怎麼知道有這種一個好地方?”

鬆虞笑了笑:“我瞎猜的。”

傅奇脫了外套,鋪在地上。

於是另兩個人就毫無形象地坐了下來。

尤應夢打開了一罐啤酒,很不幸地被泡沫濺了滿身。

她反而開懷大笑起來,仰頭將它喝光,又將啤酒罐捏在手裡,劈裡啪啦地捏扁了,才隨手扔了出去。

黑夜裡,鋁片的罐身反射出一點暗光,像是燃儘的煙頭,在半空中劃了一個拋物線。

她打了個酒嗝,呆呆地望著它消失在黑暗裡。

傅奇卻不聲不響地站起來,將啤酒罐撿起來,扔進垃圾桶裡。

鬆虞:“……”

尤應夢:“……”

她笑著用手肘推了推鬆虞:“你助理怎麼這麼傻啊?”

“我也不知道。”鬆虞扯了扯嘴角,胡說八道起來,“或許他也是個良好市民吧。”

“哈哈哈哈。”儘管完全不明白良好市民這個詞的深意,尤應夢也爆發出一陣大笑。

鬆虞和傅奇都不怎麼喝酒,隻有她一個人自斟自飲。但她竟然也能自得其樂。

隻是獨自喝酒更容易醉。和所有喝醉的人一樣,尤應夢臉上很快泛起一抹砣紅。她時而肆意地大笑,時而又陷入思緒,落寞而沉寂。

根本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哭了出來。

但是在哽咽聲裡,尤應夢突然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從傅奇手裡抓了一把籌碼過來,用力地朝著天台外拋出去。

金沙般的籌碼跌落進黑暗裡。

“這些該死的錢,為什麼就是花不完……”她一邊扔,一邊喃喃自語道。

鬆虞站起來,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地問:“花光又怎麼樣?”

“花光了……我就能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

鬆虞歎了一口氣,將尤應夢按進自己的懷裡。

她立刻感到自己肩頭濕了一片。

直到這時,鬆虞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根本還並未從舊日的創傷裡走出來。酒精融化了她故作瀟灑的偽裝。那些看似開朗的、離經叛道的舉止,都隻是為了掩飾內心的傷痕累累。

歸根結底,幾年婚姻的創傷,不可能這樣快就愈合。

所謂的成長,更不是件容易的事。它總是意味著傷筋動骨,將自己打碎再重塑。

“乾嘛跟錢過不去?”鬆虞輕聲說,“你已經開始新的生活了。”

“我不想要他的臟錢。”尤應夢啞聲道,“更不想要彆人說,我的後半生就靠他的贍養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