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來得快，去得也快。
在這兩個多月期間，莫顏也不知見到過多少次這樣的風沙。
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外麵試圖走出去時，每當走出去一定時間一定距離，她的周圍就一定會刮起這樣的風沙，再將她送回巨塔。
但偶爾，她也會在塔內看到這樣巨大無比的，籠罩一切，仿佛也能銷毀一切的風沙。
每每在塔內看到這樣的風沙時，莫顏就會想，會不會是有新的人來到了這裡？或者，有另一個人被困在這片沙漠的某個角落，試圖離開。
又或者，隻是單純呼嘯的風沙。
“所以還是那個問題，為什麼會留下這麼個稱號——光明之地，黃沙鬼門？是那個國家和宗教消亡後有這麼個稱號，還是他們存在時、輝煌時就有這麼個稱號呢？”
風沙停下來之後，莫顏的聲音才再次響起，繼續起了剛剛的話題。
短暫的說完之後，等待著對方聽完這段話的回答。
慢慢恢複冷靜，不再癲狂的司盾看上去其實就像一個常年戴著高度數眼鏡的斯文學生，不怎麼說話隻知道埋頭學習搞研究的那種。
隻不過現在對方並沒有戴眼鏡，不過還是會偶爾伸出手，習慣性的推一推鼻梁，就比如此刻。
司盾伸出手指推了推自己的鼻梁，做出扶眼睛的動作。
他在思考她的那些話，也在回憶著什麼，同時混亂的組織著自己的語言：“…我知道，我知道那塊碑，也知道那個故事……也知道那句話……不過你說的很有道理，光明之地，黃沙鬼門，這句話或許真的就是在那個國家還有宗教存在時。輝煌時就有的。”
說著，他又推了一下沒戴眼鏡的鼻梁，察覺到沒有眼鏡後，才又尷尬的收回了手，然後繼續道：
“那個什麼……事實上，那塊碑就是我們考古團隊挖出來的。那塊碑出現在地麵上時，隻露了一個小角，我們花了三天，才將那塊碑完好無損的挖了出來。”
說完對方頓了頓，又繼續道：“你說的也沒錯，那個國家與宗教曾經的消亡是來自於當時的大元朝，或者說是大元朝建立以前的‘草原雄鷹’部隊。他們是最強悍凶猛的狼，鐵蹄踏入他們的侵略之地時，也素來有屠城的習慣。
據不考究的野史記載，大元朝在派往侵略其他小國的途中，曾有一隻龐大的鐵蹄軍隊，在麵對一個小小的西域國家時，全軍覆沒過，無人歸來。因為全軍覆沒，期間的故事也無人知曉，而後來人再次去往那個地方，那裡已變成一片黃沙，連個骨頭渣子也找不到了。無論是草原雄鷹的，還是那個國家的……連他們長生天的指引也未找到他們……”
莫顏：“野史嗎？”
司盾點了點頭。
莫顏觀察著對方的表情：“但你知道，那不是野史。”
司盾抬起頭，看她眼中再次泛起奇異的光，隨後那光沉寂下去，他又變回那個不善言辭的研究學者，隻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方麵會格外絮絮而談，聽到莫顏的話，他也再次點了點頭，沉默了一下後，道：“是的，我知道。”
莫顏：“因為你身上的火焰記號，或者說因為你身上的詛咒？”
司盾這次的沉默要長了一點，然後才再次點頭：“是的。”
司盾所知道的故事確實比其他人多。
“我知道那不是野史，因為我的祖上，就是從那場噩夢中逃出來的人……當初的那隻軍隊，是草原有名的長勝之軍，卻不想被攔在了這樣一隻小小的小國之下，他們確實將整座城的人都屠了個乾淨，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國家的統治者，以及那些宗教的教眾……
最後被處置的，是那個傳聞有著神奇力量，能救死人性命，通鬼神，知過去未來的大祭司。他似乎早就曾算到過那場屠殺，在軍隊到達之前，就進行過一場巨大的活人祭祀……
那場景，很血腥，也很恐怖，非常的恐怖……”司盾的眼中仿佛出現回憶，“那無數穿著白袍的人，在身上、地上、牆上，用鮮血畫上詭異的圖案，他們拿著刀，捅向自己的心臟，念著不知名的教誓，他們架起大火，將自己焚燒點燃，在那些祭祀的人裡不隻有教眾，還有皇宗貴族，國家統治者的直係親眷。那些人有自願的，也有不願的……自願的默默的獻上自己的生命，不願的不停的哭嚎……”
聽到這裡莫顏，忍不住插了插話：“你怎麼會知道這些，還知道的這麼清楚？”連那些不為人知的細節都知道。
“因為我夢見過。”司盾道。
又是夢……
“這個夢你記得很清楚，夢很清晰嗎？”
“是的，很清晰。”
“你是以什麼人的視角看到的這場夢？”
司盾的瞳孔散開著：“一個自願獻出生命給那場活人祭祀的白袍教眾……”
“所以你剛剛才拿刀捅自己的心臟？你為什麼要那樣做，你難道也要活人祭祀，目的呢，你祭祀的目的呢……”
司盾波浪鼓的搖起了頭：“不……不……我沒有目的，我隻是，我隻是下意識的想要那樣做。”
下意識……嗎？
“後來呢，後來的故事呢？你還做過其他夢嗎？你不是說你的祖上是從那場災難中逃出來的人嗎？後來的故事呢？你的祖上又是怎麼逃出來的，又是怎麼粘上那個火焰記號的？”
“做過……”司盾：“後來，就是雄軍屠城……整個國家都彌漫在一片血腥之中，在最後處置祭司的時候，大祭司留下了詛咒。”
莫顏：“什麼詛咒？”
司盾：“他會回來的，他說，他會回來的……”
“災難將降臨人間，光明消失，黑暗撒向大地，他會帶著降臨世人的懲罰回來，然後拉著所有人走向地獄！”
莫顏：“然後呢……”
“然後大祭司被處死，再然後，災難降臨。”